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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什么奉献给你,我的女儿

2001-08-05 来源:文摘报  我有话说

后排左起:老二、老大、老大的丈夫、老三 前排左起:母亲、父亲

  在武汉市郊区,有一位平凡的教师父亲。他用深情宽广的慈爱,把三个女儿培养成令人羡慕的博士生。这位叫陈克正的父亲,近日向记者坦露了养育儿女的感人故事。

1969年至1975年,我的三个女儿陈中源、陈中静、陈中洲,相继出生在湖北沙洋农村。

1979年,毕业于武汉大学生物系、在沙洋农村劳动了整整10年的我,被调回家乡武昌卫生学校任教。我和妻子激动得溢出喜悦的眼泪。看着三个可爱的孩子,我心中坚定了一个信念:十年动乱破碎了我当生物学家的梦想,但我要在女儿身上实现这一梦想!

刚进入卫校工作的时候,单位只分了我一个单间,妻子带着三个孩子,住在偏远的乡下种田。有一次,单位放假,我抽空回乡到女儿们就读的小学去看看。刚进学校就见到两个女儿浑身都脏兮兮的,正和小男孩们手拿弹弓打麻雀。我的心一冷,当场考了她们几个很简单的算术题,竟是一问三不知。我气愤至极,几个巴掌不由得打在她们的小屁股上,女儿们哇哇地哭了起来。

为了女儿有好的学习环境,我打算把三个女儿一起接到县城,亲自辅导她们的学习。我把这个想法告诉妻子时,她马上意识到自己是个文化不高、不会调教孩子的村妇,眼泪刷刷地溢出了眼眶。可是,我能怪她吗?妻子没文化,这本身也是她的悲剧啊。我说:“这不是你的错,我们有义务和责任把孩子培养成最优秀的人才!”妻子没有再说什么,收拾了一大包行李,眼泪汪汪地把我们父女四人送上路,她站在路口,目送我们很久。

三个女儿接到县城以后,很多麻烦问题接踵而来。由于我在县城人地生疏,每一个学校都拒收孩子入学,理由是她们没有城镇户口。还是单位的一位同事帮忙,费尽周折联系了一个没有名气的小学校。我带着中源、中静见到小学的负责老师,哪知负责老师随便问了两道算术题就难住了小姐妹俩。那老师没好气地对我说:“你也是老师,怎么连自己的两个小孩子都教不好?”我再三恳请老师给一个机会,如果一年内学习没进步,我会自动让孩子退学的。在我作了这番承诺后,两个女儿才被勉强接收。

三个女儿的住宿成了最大的问题。虽然我有一个单人间,但不足10平方米,又矮又潮湿。为了让孩子们在冬天暖和不挨冻,我到县城郊外拖来了几捆稻草,垫在床上。我则在床边用砖头码起了地铺,一个破旧的棉絮和一张单薄的棉被就是我冬天主要的御寒品。在北风呼啸的夜晚,我一个人躺在地铺上,全身上下都是一股凉气。日久天长,我患上了严重的风湿性关节炎和脊髓炎。

每天下班后,我就全力以赴辅导女儿们的功课。老大的学校开设英语课,一直在乡下长大的她听英语吃力费劲,完全跟不上班。我以前学的是俄语,对英语一窍不通。我下定决心借英语课本自学,把学到的内容当天传授给她。就这样,一段时间以后,中源的英语水平慢慢提高了。后来我两个女儿的功课通过严格的辅导,在第二年的期末考试中都考了班上的第一,这让她们的老师吃惊不小。

1983年,我分到一套两室一厅的住房,妻子也从农村来到城里,一家五口终于团圆。可是,随着女儿们的长大,学习开支成了一件令我为难的事。微薄的工资连一家五口吃饭都成了问题,还能有什么剩余?于是,我在休息的时间,利用一些专业知识,开始和妻子栽培菌菇。我除了忙上班、辅导孩子的功课外,天天深夜十一点钟开始栽菌菇,到第二天天还未亮的时候,我和妻子就用自行车推着两筐子菌菇,到菜市场上叫卖。开始我还难为情,过几天后,也习以为常了。到上班的时候,我又骑车返回学校。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1994年三女儿考上大学。

那一年上初三的老大中源准备参加全国数学竞赛,但是这方面的书籍在县城少之又少。为了她能赛出好成绩,一个星期天的凌晨,我披星戴月骑自行车到80里外的汉口新华书店买书。我一口气就买了70多元的书,这相当于我一个多月的工资啊。中午,我饿极了,可钱已花光,只好猛喝自来水充饥,也可说是“再穷不能穷教育”吧。回到家里,我又把书的内容逐题弄懂后,向老大讲解,并指导她做题。她不辜负我的希望,后来得了湖北赛区的第一名!

1986年10月,老大已上高三了,这也到了她学习压力最大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她学习紧,每天要上晚自习,到深夜11点才回家,我每夜必去学校接她。一天夜晚我走了一半路程,天就下起了瓢泼大雨。走到学校时,我的衣服全淋湿了,关节炎老毛病又犯了,双腿疼痛难忍,但给女儿带的面条用塑料袋装着、握在我手里却安然无恙。

1987年9月,17岁的中源以全县理科状元的身份考入武汉大学生物系!老二、老三看到姐姐这么有出息,一副不肯服输的样子。老三翘着嘴巴说:“我长大了也能考上大学的。”

经济上的拮据一直都困扰着我。孩子要上大学了,总该穿得稍微像样点吧,尤其是个女孩子。可我实在拿不出更多的钱。我只好找单位领导磨嘴皮,先预支我400多元,给老大买了两件廉价的衬衣和裙子。老大看着我那穿了近十年接近灰色的白衬衣,双眼模糊了。她说:“爸爸,女儿让您受苦了,我们会报答您的养育之恩的。”很少流泪的我,此时忍不住动了情,鼻子酸酸的,说:“乖女儿,只要你们姐妹读书学有所成,我哪怕是做牛做马少活二十年也值啊!”

老大上大学后,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到汉口兼做家教。

1989年8月,老二中静考入了武昌县一中高一,由于不适应新的学习环境,成绩由原来班上的前十名落到中游,她心急如焚,我也跟着一起着急。中静是一个活泼爱动的孩子,如果让她一个人每天晚上静静坐着看书,也许是一件很为难她的事。于是我主动陪着她一起看书。

虽然我患有风湿性关节炎、脊椎痛,可我从来没有因此而上过医院,目的就是为了省钱。另外,我还主动向学校申请多上一些课,以挣得更多的加班费和课时费。有一回,我上课太多,累得一下子倒在讲台上。我醒来时妻子关切地说:“克正,你这样玩命地工作,我真替你身体担心,我们家已有了一个大学生,也够了!”我急切地说:“我们累一点怕什么,她们将来没有文化不行啊!”

1990年11月,中源读大四,我极力劝她考研,而她却想早点工作,为家里分忧。我说:“女儿啊,你趁年轻就尽管往上读,家里有我和你妈,就别担心啦!”中源在我的坚持下,1991年一举考取同济医科大学病毒学的硕士研究生。

1992年,老二考上了湖北工学院化学系。1994年,老三考入了桂林工学院资源与环境工程系。

三个女儿在外求学,家中一下子清静了许多。同时,老二、老三上学的经济负担也逐年增长。我对妻子说:“这些年可真是苦了你,连一件像样的衣裳也没有。”她却不以为然地说:“你不也是一样吗?三个孩子能读上大学,就是我们最漂亮的衣裳啊!”说着,我们开心地笑了。

栽种菌菇是一件极其辛苦的活,妻子整天在照看着那生长的菌菇,如同照看孩子一样。这是我们供老二、老三学习的重要经济来源之一啊。

老二中静1996年考上了北京石油大学的硕士研究生。

1999年3月,老大中源硕士研究生毕业,放弃了在武汉生物制品研究所3000元月薪的工作,一举考取德国波恩大学免疫分子生物系的博士研究生!

这一年大学毕业的老三已分配到长江水利委员会工作,可她上班不到半年,就辞了令人羡慕的工作,买一大堆复习资料把自己锁在房里复习考研。远在北京的二女儿打回电话,也在积极准备出国考试。

2000年6月,两封特快专递飞进了我们的家,老二中静被德国慕尼黑大学生物化学系录取为博士研究生。老三中洲被中国科学院地球物理所录取为硕博连读生!

我一口气培养了三名博士,很多人慕名而来,让我传授教育孩子的经验。怎么说呢?这是一个既简单又复杂的问题。作为我来说,我只是用父亲的爱和责任,照亮了女儿们的美好前程。

(《现代妇女》2001年第8期陈华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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