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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的祖父母与孩子们的合影 |
大山是中加友好使者，中国人的女婿，又是相声名家姜昆的得意门生，一位颇受欢迎的洋笑星。2001年7月15日，当大山乘火车风尘仆仆地赶到古城商丘，并声称自己是在“寻根”时，许多人都感到不解：“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外，到商丘来寻哪门子根呀？”
20世纪20年代，加拿大多伦多圣保罗教会与中国河南有关方面签订了一个合作项目，由他们派医生到河南来为老百姓疗伤治病。几经努力，大山正值而立之年的爷爷奶奶，带着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漂洋过海来到了中国。在北京协和医院接受6周的强化培训之后，他们被派到了河南，成了归德圣保罗医院的医生。
在归德圣保罗医院，大山的祖父被称作“饶大夫”，一干就是3年。饶大夫赢得了当地百姓的尊重。不幸的是，在这期间，饶大夫的两个儿子都染上了肺病，先后夭折了。1925年，合约已满的饶大夫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中国。
大山的爸爸是爷爷、奶奶最小的儿子。在大山还没懂事时，爷爷、奶奶就先后去世了，有关他们在中国的经历，大山都是听爸爸、妈妈讲的。受家庭的熏陶，大山很早就对中国文化充满了向往之情。1984年，大山考上了多伦多大学，他为自己选择的主修课就是汉语。1988年，大学刚毕业，他就只身来到中国，成了北京大学的一名研究生。他像祖辈一样，由热爱中国文化发展到了热爱这片土地和这里的人民。
早在动身到中国留学时，大山就有了一个心愿——要找到当年的归德圣保罗医院，到爷爷工作过的地方，去看看自己在东方的“根”。到北大的第二年，他开始做起了“寻根”的准备工作。他知道当时的河南省省会在开封，而当时的归德圣保罗医院就在开封附近，便以为“归德”可能是个教堂的名字。顺着这个思路，他便托人四处打听“归德教堂”的下落，谁知找来找去，却没有一个令人信服的结果。1991年秋，乘弟弟、妹妹到中国旅游的机会，大山和他们一起跑到了开封，可打听了好几天，问了不少老人，都说没听过“归德教堂”这个名字。
终于找到了“中国归德”
从北大毕业之后，大山曾在加拿大驻华使馆文化处工作了一个时期。这期间，他结交了几位研究加拿大问题的中国专家。从他们那里他了解到，被中国国务院定为历史文化名城的商丘，曾名“归德府”。“你所说的‘归德’，会不会根本就不是什么教堂，而是一个地名呢？”
听了专家的话，大山很高兴。他当即打电话把专家的分析告诉了远在大洋彼岸的家人。随后他又利用回国探亲的机会，翻拍了爷爷当年拍摄的老照片，准备在“寻根”时用来对照。返回北京后，大山兴冲冲地拿出翻拍的老照片，让家人们传看，并说出了要到商丘去看看的念头。谁知他岳母看着看着，竟摇起头来：“商丘解放前不可能有这么漂亮的建筑。”其实，岳母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想不到却给大山泼了一盆凉水。他不敢贸然去商丘了，怕一旦再找错地方，会伤了自己“寻根”的热情。
2001年2月中旬，大山又一次被请进了中央电视台，成了《聊天》节目的嘉宾。在聊到对中国的感情时，大山忽然心有所动，谈起了归德圣保罗医院，谈起了他的爷爷“饶大夫”，谈起了他一路“寻根”的种种艰辛……话到情深处，大山的眼中噙满了泪水。他的话打动了商丘一个叫秋影的女记者。
秋影看了电视节目以后，就跑到当地的档案馆，找来了归德府的有关材料，然后又跑到地方志办公室，找到了有关“归德圣保罗医院”和“饶大夫”的记载。等弄清当年的归德圣保罗医院，就是现在的商丘市第一人民医院，而且当年的大楼迄今仍保持完好时，秋影感到非常高兴。顺着这条线索，秋影又多次跑到医院，寻找当年的知情人。听着五位老人深情款款地谈起了“饶大夫”一家时，秋影开心地笑了。
其后，秋影曾多次给北京的朋友们打电话，托他们帮忙与大山联系。只因大山一会儿中国、一会儿加拿大，行踪不定，迟迟未能联系上。3月下旬，秋影陪妈妈到北京治病。利用这个机会，她终于打听到了大山正在加拿大，并费尽周折找到了他在多伦多和北京的通讯地址。5月上旬，秋影给大山写了两封信，一封寄往多伦多，一封寄向北京。信上，秋影详细地介绍了归德圣保罗医院的现状，并向大山发出邀请，欢迎他早日“回”商丘看一看，重续“绿叶对根的情谊”！
秋影的信，对大山而言，简直就是一份天大的意外惊喜。
大山是在6月下旬的一个傍晚收到信的。听他读过信后，他们全家都感到喜出望外，大山的爸爸甚至眼含热泪，硬让他对着话筒，把信给姑姑读了一遍。家族里的人既为找到了“根”而高兴，又为一位中国女子的火热心肠而感动，都催大山早点动身，去看看爷爷奶奶工作、生活过的地方，去看看两个伯父的长眠之地……
和秋影通过电话之后，大山就作起了“回”商丘的准备工作。订火车票时，爱人劝他多订两张，到时候约上几位朋友，路上好有个照应。大山说他是回去“寻根”的，约上外人反倒显得生分。“我谁也不带，只带上儿子芮芮。他已经6岁了，我要让我们家族的第四代，从小就记住自己的‘根’！”
7月14日晚上，大山只身抱着芮芮，登上了北京开往商丘方向的火车。车到商丘，大山抱着儿子一下火车，立即就被浓浓的乡情包围了。商丘的父老们用他们最朴素的方式，欢迎一个不平凡的家族时隔76年之后重访这片古老的土地。
到宾馆放下行李，大山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便心急火燎地往第一人民医院赶去。一进医院的大门，大山便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他两眼无比虔诚地打量着这里的一草一木，他是在用心寻找祖辈们当年留下的历史痕迹啊！
医院里的同志了解大山此刻的心情，径直把他带上了医院主楼的9楼，让他临窗凭眺，把医院的全貌尽收眼底。大山抱着儿子站在窗前，指着窗外对儿子说：“就是这里！我要找的就是这里！你看，这就是爸爸的爷爷、奶奶工作过的地方！你看见你太爷照片上的那座小楼了吗？都几十年了，它还是原汁原味地立在那里……”大山那份欣喜异常的神情，深深地感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在随后召开的一个小型座谈会上，终于圆了整个家族几代人“寻根”梦的大山，到底还是忍不住掉下泪来。当年过八旬的郝凤山老人拉着大山的手，回忆起当年饶大夫在医院热心救护病人的情景，回忆起他跟饶大夫的两个儿子一起玩耍的往事时，大山哭了。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送到老人手上，哽咽着好一阵子说不出话来。儿子看见爸爸伤心，跑上来要给爸爸擦眼泪，大山这才破涕为笑。他用手拍着儿子的头说：“记住这一天，儿子，乡亲们的这份情，咱可永远都不能忘啊！”
座谈会后，大山拿出从加拿大带来的那些老照片，走遍了医院的每一个角落。他一会儿用老照片与眼前的景物进行对照，睹物思人，苦苦地寻找着爷爷奶奶留下的生命痕迹，一会儿又抱着儿子站在旧景观前请人拍照，说是要带回加拿大让爸爸和姑姑对比着看。“我要告慰我爷爷、奶奶的在天之灵，并且让我们家族的人都知道，大山不仅找到了祖辈播撒友情的故地，而且还留下了我们家族新一代的足迹。”
作为中国保存完好的四大古城之一，商丘的一砖一瓦，都令大山十分迷恋。参观完芒山汉墓群和文化名人侯方域的旧宅之后，大山作恍然大悟状，说他找到了爷爷、奶奶至死都对“中国归德”念念不忘的原因——那是因为这块土地太神秘、太深刻、太友好，神秘、深刻、友好得让人沉迷！
7月16日上午，在大山即将离开商丘返回北京之际，商丘市市长接见了他。听到市长邀请他“常回来走亲戚”的话，大山的眼圈又一次红了。他说，毕10年之功，他这次不仅终于找到了魂牵梦萦的旧归德，也看到了一个生气勃勃的新商丘，他为此感到高兴和骄傲。他表示，他的祖辈曾为旧归德做了一些贡献，今后，他一定要为建设新商丘多做一些工作！（《八小时以外》2001年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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