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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勒尔一家 |
皮埃尔·科勒尔今年39岁，已经担任瑞士汝拉州的两任州长。去年10月，他做出了一个让同僚和所有汝拉州州民都感到吃惊的决定——辞职，携全家到中国留学半年。 2月15日，科勒尔带着妻子和一双儿女来到北京，成为北京语言文化大学的一名留学生。
2月18日上午，记者和科勒尔先生约好了在北京语言文化大学的大门前碰面。北京初春的微风中，一个身穿灰色西装的人健步走来，远远地他就露出了笑容，他就是科勒尔。
一番寒暄之后，记者随他一起来到他在北京语言文化大学的家。这是一套两居室的公寓，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由于行李还没有打开整理好，所以稍显凌乱，书柜里也只摆了科勒尔先生的课本和法汉字典。
科勒尔太太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们只有矿泉水招待客人。”科勒尔先生8岁的女儿洛丽亚娜和2岁半的儿子奥莱昂光着脚在屋里跑来跑去。当他们接过记者送的巧克力时，洛丽亚娜羞涩地笑着用法语说了声“谢谢”，而奥莱昂则大方地用汉语说了声“谢谢”。
科勒尔先生自豪地介绍，奥莱昂已经会说“谢谢、你好、干杯”等不少汉语了，当然都是科勒尔先生教的。科勒尔先生还为全家人都起了中国名字，“我的中国名字叫‘高乐’，意思是‘一个快乐的高个子’；我妻子叫‘高娜薇’；女儿叫‘高洛莲’；儿子叫‘高昂’。”
科勒尔先生一家人是2月15日到北京的。为了上课方便，他们就住在学校的专家公寓里。这套公寓虽然比他们在瑞士的公寓小多了，但是他们很满意，科勒尔太太已经在厨房里为全家人做了两顿饭了。科勒尔太太说：“我们正在努力适应新生活。来北京前，朋友们告诉我们北京很冷，所以我们把最厚的冬衣都带来了，结果发现北京比我们瑞士的家乡暖和多了。北京的超市商品很丰富，可中文标签还是看得我眼花缭乱，我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找到我要的东西。不过，这都不是问题，我们很快就能适应的。”
科勒尔太太原在汝拉州一所高中教英语，为了跟丈夫一起来中国，她特意向学校请了6个月的长假。她这次中国之行的主要任务，是照顾科勒尔先生和孩子们，但她也准备利用业余时间学习汉语。“要在中国生活半年多，不学学汉语太可惜了。”她说。——受到丈夫学习汉语的影响，科勒尔太太现在也能说几句简单的汉语，而且发音比科勒尔先生还纯正。
为了来中国，科勒尔先生已经上小学的女儿洛丽亚娜——“高洛莲”也办了休学手续。不过，她的课本都带来了，在北京的这段时间，妈妈要当她的家庭教师。倒是他们两岁的儿子奥莱昂——“高昂”很快就适应了北京的生活，因为家里有他喜欢的玩具，而且北京也有他喜欢吃的麦当劳。
汝拉州地处瑞士西北部，在那里，科勒尔可真是大名鼎鼎的政坛明星。他16岁从政，在法国巴黎举行的全球法语国家大会上一篇热情洋溢的演讲，使他一举成名。20岁时，科勒尔进入汝拉州议会，成为当地历史上最年轻的议员。29岁时，他进入汝拉州政府，担任环境和工程部长。第二年，科勒尔成为汝拉州州长，是瑞士历史上最年轻的州长。
39岁的壮年，正是风风火火大干事业的时候，但是去年年底，这位深受汝拉州民众喜爱的年轻政治家却毅然决然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决定：他要辞去在州政府中的一切职务，动身前往中国留学。
这的确让很多人难以理解。到2002年，科勒尔已经在汝拉州政府工作10年了，而且他已经当了两任州长。按照瑞士政府的规定，一位政府部长级官员只要干满14年就可以告老还乡，凭借丰厚的退休金安度余生；现在辞职，岂不是损失太大了？
但科勒尔已经下定了决心：去中国，学汉语。很多人不解地问他：“想去中国为什么一定要辞职呢？”科勒尔回答：“州政府的工作很繁忙，我如果想在中国生活一段时间的话，只能暂时辞掉政府的工作。”
科勒尔先生对记者又谈起辞掉州长来北京留学的原因，他深情地说：“圆一个梦，一个中国梦。”
汝拉州地处瑞士西北部比较闭塞的山区，对于汝拉州的7万居民来说，中国是个很陌生的地理概念，但是科勒尔却似乎天生与中国有缘。从少年时代起，他就开始关注遥远东方的神秘国度，将所有偶尔得到的同中国有关的东西都奉为至宝。
“当我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就对中国十分向往：中国的悠久历史和文化，勤劳善良的中国人，还有中国在农业上的成就———因为我就是在农场长大的。”科勒尔先生说，“我最早接触到的有关中国的东西，是中国的书和画册。我对这些书爱不释手，一遍遍地翻看。当时我就非常渴望能有机会到这片伟大的东方国土上去看一看。”
20世纪70年代，中国正处在十年动乱期间，当时西方媒体对此大肆渲染，污蔑丑化中国形象。而科勒尔却始终保持着对中国的友好情感，始终迷恋于中国悠久灿烂文化的魅力，对中国的书法、绘画乃至金石篆刻艺术，他都非常感兴趣。可惜的是，由于科勒尔从青年时代即投身政治，随着他的个人影响日渐增加，肩负的责任也越来越大，所以他虽然对中国一直充满感情，但却一直没有时间前往中国。直到1998年，科勒尔先生才终于有机会踏上了他一直向往的中国的土地。
科勒尔告诉记者：“1998年我和夫人利用休假的机会来了中国，我们在北京住了两个星期。”在整整两个星期内，科勒尔同夫人一起走遍了北京的大街小巷，巍峨的长城、庄严的故宫、奇妙的京剧，都让他们赞叹不已。“我们还买到两个古董柜子、几个中国花瓶和一幅中国现代画。中国文化深深地吸引着我，它是如此厚重和丰富。中国人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们聪明、友好，而且非常诚实。”
在北京买古董柜子的经历，是科勒尔先生最津津乐道的事。当时科勒尔在北京东城一条偏僻胡同的古董店里看中了这两个古董柜子，当场交钱订货，然后留下自己在瑞士的地址就离开了。回到瑞士后跟朋友们说起此事，朋友们都认为他的这桩交易太鲁莽，万一那个中国古董商不守信用怎么办？但是科勒尔却坚信中国人的诚实。果然，不久后，这两个柜子就安然运到了他在瑞士的家，至今还在他家里摆放着，每次来客人，科勒尔总会把他们带到两个古董柜前，得意地告诉他们，这可是从中国来的古董！
由于政务繁忙，此后科勒尔先生一直没能有时间再来中国。但他心中的中国情结是如此厚重，挥之不去，在深思熟虑后，2002年10月，科勒尔终于做出了那个让同僚以及所有汝拉州人都感到吃惊的决定——从州政府辞职，携全家到中国留学半年。
拿定主意后，科勒尔开始悄悄为实现自己的中国梦作准备：在相邻的纳沙泰尔州，他为自己找了一位中文老师，从2002年初开始，每个周末他都要往返近百公里，去接受中国文化的熏陶。
促使科勒尔来中国留学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他希望零距离地了解一个活生生的、真实的中国。科勒尔告诉记者：“我一直关心着中国，我读关于中国的书，多数是历史和文化方面的，我还通过因特网来了解在中国发生的事情。汝拉州没有中文报纸，而当地的报纸报道中国的事情并不多，而且多是报道一些不好的事情，关于中国近年来的发展变化的报道则很少能看到。我知道，中国的情况不会是那些报纸上说的那样。为了了解一个真实的中国，那就得自己去中国看一看，并且在中国生活一段时间，亲身感受一下现代的中国。”
他说：“对一个从政的人来说，当然中国首都北京是我最感兴趣的地方。而且要学习纯正的普通话，当然还是来北京。”
为了说服家人随他一起前来中国，科勒尔做了大量思想工作。他的夫人热内维耶尔多年来在当地一家学校教英语，同时相夫教子，把家庭料理得井井有条。一开始，她不太同意丈夫辞职留学，毕竟科勒尔的政治前途一片光明，为什么要放着好好的州长不当，去遥远的中国读书呢？但是架不住科勒尔三天两头做工作，她也终于被说服了。科勒尔太太对记者说：“我知道他心里有个中国梦，这是他渴望了二十几年的梦。”
他们的儿子——两岁的奥莱昂正在牙牙学语，做他的思想工作比较简单，只要告诉他“咱们要去中国休假”，他就很高兴。而已上小学的女儿洛丽亚娜却没这么好糊弄，小家伙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的主意。她本来是坚决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小女伴们的，科勒尔为此费尽心机，又是答应为她提前过生日，又是答应到北京后给她买漂亮衣服和巧克力，还拿出1998年在北京拍的照片，给孩子们大讲北京的事，这才终于争取到了她的支持。随着前往中国的日子一天天临近，孩子们开始对即将到来的新生活充满了兴奋和期待——毕竟，来北京还是他们头一次坐飞机呢。
当然，对来北京最感兴奋的还是科勒尔本人。“北京的变化真大！”他说，“上次我来中国是5年前，这次来我发现北京的天空变蓝了，又盖起了那么多高楼，马路上的街灯换了新样子，连路边的电话亭都那么漂亮。”
科勒尔已经买了最新版的北京地图，开始熟悉怎么在北京坐公交车和地铁。学校附近有一家美国人开的超市和一家北京本地超市，科勒尔每次都是去那家北京超市。“在北京，就要像北京的普通人那样生活，这样才能感受到最真实的北京。”他说。
虽然刚来北京三天，科勒尔已经对北京的建设提出自己的意见了，他对记者说：“北京的暖气供应很足，在商场和教室里都很暖和，但是室内外温差太高既对人们的健康不利，也浪费能源，不利于环保。”看来，科勒尔还真的像北京人一样，开始为北京的发展出谋划策。
从2月20日起，科勒尔将开始上汉语课。在今后的半年时间里，科勒尔每天要上四节课，下课后还要做家庭作业。
“我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学会说汉语。”他说，“我也很想学习中国书法和绘画，但是必须先要把汉语说好。很难，汉语拼音的四声我总是搞混，而写汉字更难，简直就像是在画画。”
虽说在来中国以前就已经开始学习汉语，但科勒尔还是很谦虚地对记者说，自己的汉语很差，还得继续努力。在记者的笔记本上，科勒尔先生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中文名字——“高乐”二字。离开汝拉州来北京之前，他曾接受当地电视台记者采访，还当场表演了中文书写，写的也是这两个字，结果是节目播出后，令汝拉州的州民们都啧啧称奇。
他们那一双可爱的小儿女——“高洛莲”和“高昂”早就在嚷嚷着要爸爸妈妈带他们去看天安门了。“高乐”、“高娜薇”夫妇说，住在北京，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好好在这座著名的文化古都逛一逛。此外，他们也有去上海和西安旅游的计划。
科勒尔先生将于今年7月结束在中国的留学生活。回到瑞士后，他将继续仕途生涯，参加10月举行的瑞士联邦议会议员竞选。他说：“我是农民的儿子，我始终希望为人民做点事情。当政府官员不能随便说话，当议员却不一样，这点很符合我爱说话的性格。”
科勒尔的一大心愿是：“我学好了汉语，也可以为中瑞友谊做些事情。对于相隔遥远的中国，许多瑞士人存在一些片面的看法，看到的往往是中国社会的不足，而忽略了中国这20多年来所取得的巨大成就。我将在瑞士开展对中国的正面宣传。”
科勒尔先生计划效仿苏黎世和昆明结成姐妹城市的做法，促成他所深爱的汝拉州也同中国某地区建立友好往来，取长补短，共同发展。此外，中国的经济发展蒸蒸日上，科勒尔一直认为中国的很多企业具备对外投资的实力，而相对来说地广人稀的汝拉州将会十分看重来自中国的投资。
（《北京日报》2003.2.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