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王选以计算数学领域的权威人士享誉于世，但他对京剧的迷恋、他做“票友”的历史，远远地早于他的本行。他说，“京剧是父母的一大爱好，家里收藏了大量唱片，梅兰芳、余叔岩、程砚秋……一应俱全。除了在家欣赏，父母还常带我们兄姊五个去看戏。渐渐地，我对京剧着了迷。”
更加“亲密接触”，是在60年代初回上海养病期间。他把家里从40年代就保留下来的《戏剧旬刊》、《十日戏剧》一本本翻看起来，有时还放唱片两厢对照欣赏。以致若干年后，在答记者问“你对京剧的了解处于什么水平？”时，他敢以两字应之：“研究”。在另外的场合，他说过：“从清朝同治年间一直到新中国成立前后的著名京剧演员、唱腔流派甚至各派绝活儿，我都能一一道来。”
王选说：“京剧与科技有相通之处，京剧讲‘一招鲜’，名演员在保留剧目中都有一些绝招，所以久演不衰，科研也要有自己的特色，也要有‘一招鲜’甚至‘几招鲜’，这就是创新精神。京剧界讲一台戏就是‘一棵菜’，生旦净末丑各行当一起托戏，搞科研项目，也需要这种团队精神。”
1958年，王选毕业留校了。北京大学以“会战”的形式研制中型计算机——红旗机，年轻的王选狂热地投入了计算机的设计、调试工作，甚至住进了实验室，夜里就睡在办公桌上。
高负荷的紧张工作，长时间的体力透支，再加上随后而至的三年自然灾害，王选饥饿难耐，全身浮肿，他说：“那是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病，低烧不退，胸闷憋气，呼吸困难，到医院一查，肺部有很重的阴影，医院最初怀疑是‘红斑狼疮’，治了一阵不见好转。转了几次院，又被推断是‘结节性动脉周围炎’，这两种病在当时都是很难医治的重病。”
万般无奈之际，王选回上海养病，一去竟是三年。王选的身体初见好转时，“文革”开始了。在重灾区的北大，漫天的大字报中有王选的名字……办学习班，参加体力劳动，王选再次病倒，症状与上次相同，体质比上次更差。“心情坏到极点”，“一度也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在病中，王选相识太极拳。公园里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曾给国民党的一个军长当过保镖，功夫不错，王选在一旁跟着比划。他对太极拳的认识、感情是逐步加深的，太极拳对他身体乃至精神的作用，也是逐步加强的。
后来参加“748工程”研制、创业的18个岁月中，虽然没有寒暑假、放弃了节假日，但他已不再是年轻时那个“拼命三郎”，他懂得了保护自己。九十年代中期，在北京大学全校运动会的入场式上，在雄壮的进行曲中，当年众人眼里的“病鬼”，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北大方正”队伍的最前列。
王选有许多充满智慧与思辨，在IT界与社会上产生影响的独特妙语：
成功是失败之母——小时候起，我们就受到“失败是成功之母”的教育，对于一个正处于兴旺时期的高新技术企业，则要警惕“成功是失败之母”：今天的巨大成功中常常隐藏着潜在危机，也即未来的“失败之母”。
精神胜利法——1985年我在香港，看到高级商场中一些人在买高档首饰，尽管我当时工资很低，没有奖金，但我忽发奇想：“将来会证明，这些买高档物品的人对人类的贡献可能都不如我王选”，我一下子感到有一种强烈的自豪感，后来我把此称为“精神胜利法”，但这与阿Q不同，是对知识价值的高度自信。
不要迷信院士——一般来说，院士者，是他一生作了重要贡献，给他一种安慰、一种肯定而已，多数院士创造高峰已过，特别是在计算机等新兴领域，很难有60岁的权威。
将劣势转变成优势——我年轻时在很多方面自我感觉不好，我对日本“管理之神”松下幸之助的一段话印象极深，他说他有三个劣势后来都变成优势：因为穷，所以要奋斗；没上过大学，所以努力自学；身体不好，所以懂得要依靠别人。
（《北京青年报》2003.4.23）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