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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罪嫌疑人杨昌国 |
下岗之后，他化名“找情人”上网聊天，梦想有朝一日能傍上“富婆”。谁知借来的3万多元花光了，在相识的20多个网友中也没能钓住一条“大鱼”。 他从来不向网友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而这一次，撞上的是同一家属院里的邻居。 他杀了她。警方说，因为网恋引发的命案并不鲜见，但大多为了劫财劫色。像这种仅仅因为身份“见光”就杀人灭口的案子，恐怕在全国还是第一例。
2003年3月3日早上7点多钟，郑州警方接到报案：文化路天城小区发生一起凶杀案，一名女子在其住处被害。
被害人是一名20多岁的女子，系被人掐昏后用电线勒住脖子窒息死亡，被害时间约在凌晨前后。
死者身穿睡衣，被害前发生过性行为。房间门窗完好，现场提取到了几枚男式皮鞋的鞋印。屋内有翻动，但一些值钱的东西并没有拿走，只是丢失了一部红色的三星手机。
警方分析，凶手与死者肯定相识，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死者罗艳艳（化名）23岁，河南鹤壁市人，案发前是郑州一家化妆品公司的业务员，没有稳定收入，平时喜欢上网。警方通过查找罗艳艳的手机通话信息发现，一个可疑的“神州行”号码在案发前与她联系频繁，并了解到使用此号码的人是一个网虫，网名叫做“找情人”，鹤壁市人。他对网友自称名叫“杨国强”。从他的通话记录分析，可谓“网友遍天下”，天南海北哪儿的都有。
侦查人员上网寻找“找情人”，但连续多日没有见到他的影子，他的手机也在案发后停用了。
3月10日晚上，警方在鹤壁市的一家网吧将正在上网的“找情人”抓获。
“找情人”的本名叫杨昌国，与罗艳艳是网友。他很快供述了杀人事实。杀人的原因很简单：“我不认识她，没想到她却知道我的真实姓名和家庭情况，我怕她往外说我和她的事儿，就把她杀了。”
仅仅因为身份在网友面前“见了光”就杀人灭口，实在是一桩奇案。
今年37岁的杨昌国原是鹤壁市某机械厂工人，膝下两个孩子，家庭和美。几年前他下了岗，一直没找到正当的职业。后来妻子也下了岗，家里的经济情况一天不如一天。苦闷中杨昌国学会了上网，聊天成了他打发时间的一种方式。
2002年春天，一个偶然的机会，杨昌国读到一篇报道，讲的是一位年轻人在网上认识一个百万富姐并结为夫妻的故事。这个故事让他浮想联翩，原来上网还有这等好事！
受到“启发”的杨昌国幻想有一天也认识一位富婆，能够骗点钱花，改善一下家里的经济状况。他只想“开花”而无意“结果”，因为他很爱他的妻子，结婚十几年来夫妻之间很少红脸。
杨昌国干脆把自己的网名定为“找情人”。他只与外地网友约会，本市网友一般不见，因为他不想让虚拟的世界与现实生活面对面，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然而，与外地网友约会的“成本”较高，交通费、住宿费等很快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杨昌国决定“投资”。他找到姐姐说，自己在郑州市接了一项工程，需要一些钱打点关系。姐姐借给他2万元。他用借来的钱买了几套好衣服，开始了他的“网上致富计划”。
杨昌国整日泡在网上聊天，生活内容除了聊天就是与网友约会。他发现，在网上认识一位异性朋友实在太容易了，有时聊上三五次就能见面甚至上床。本来，他的目标是富姐富婆，但连续几个网友不仅没有给他钱花，反而所有的花销都需要他买单。吃饭、打车、到宾馆开房等各项费用加在一起，并不是一个小数目，每见一个网友要花好几百元甚至一两千元。
杨昌国从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是化名杨国强，以生意人的面孔出现。编造的身份给他带来了光环，也给他带来了麻烦，因为他自称是老板，所以无论吃饭还是住宾馆都要讲究档次。结果，借来的2万元不久就花光了，他又以同样的理由从妹妹那里借了1.5万元。
本来，杨昌国上网的主要目的是认识一位富婆，但实际操作起来，他对于那些显然“无利可图”的异性网友也不放过。不断与网友约会让他感到非常刺激，慢慢地成为一种“心瘾”，几天不与网友见面他就觉得少点什么。
2002年10月的一个晚上，杨昌国在郑州的一家网吧登陆郑州“商都信息港”，网名依然叫做“找情人”。刚上网不久，一个名叫“喜新不厌旧”的女性网友引起他的注意。他连续数次向她发出邀请，对方迟迟没有回应，显然她太忙了，正与其他网友聊天。但杨昌国没有放弃，经验告诉他，“喜新不厌旧”这个明显富有挑逗色彩的名字说明，对方是“一条容易上钩的鱼”。
“‘找情人’第10次向你问好！”杨昌国表现得非常执着。
“喜新不厌旧”终于回话了。“找情人”的幽默和善解人意很快引起她的好感，两人开始“一对一”的聊天，几个小时下来，已是“无话不谈”。她说她今年22岁，在郑州的一家化妆品公司工作。他呢，当然还叫杨国强，还是“在郑州接了点工程”。
一个是赤裸裸的“找情人”，一个是暖昧的“喜新不厌旧”，没有多少曲折和矜持，二人当晚就互相留下了手机号码。
深夜，刚刚下了网的“喜新不厌旧”就收到了“找情人”发来的短信，她立即回复，二人互发了十几条短信才“恋恋不舍”地说声再见。
第二天上午10点多，“喜新不厌旧”醒来后刚打开手机，“找情人”的问候电话就打了过来，电话里又是一番长谈。他称赞她说话的声音甜美，一定是个性情温柔、善解人意的女孩儿。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两个人常常在网上聊天，每天都要互发十几条短信，极尽柔情蜜意。按说，双方的“感情”已经发展到该见面的火候了。但让“喜新不厌旧”奇怪的是，“找情人”从来没有发出过见面的邀请。最后，她不得不向他提出见面，他的回答是：“等忙完了手头的这项工程，我就去找你。”
杨昌国确实很忙，不过不是忙于生意，而是忙于和天南海北的网友聊天、约会。他几乎每天都要聊天到深夜；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往往是躺在床上给不同的网友发送甜言蜜语；而且他要和不同的网友约会、吃饭、住宾馆。他在网上“钓鱼”的经验越来越丰富了。一般来说，在网上“套住”对方后，他并不急于见面，而是频频给对方打电话、发短信。时间拖得越长，对方越想见面，等到双方终于见面时，一切都已水到渠成。只要他愿意，与网友的第一次约会的程序往往是：吃饭、到宾馆开房间。
2003年2月15日，元宵节，“找情人”终于发出了见面的邀请，“喜新不厌旧”满口答应。晚上7点多钟，两人在一家饭店见了面，共进晚餐。“喜新不厌旧”说她名叫罗艳艳。
罗艳艳的声音听上去轻细娇柔，杨昌国原以为是一个娇小玲珑、温柔可人的女孩儿。而眼前的这个人，身材有点胖，言谈举止大大咧咧的，与自己的想象相去甚远。不过，自称名叫“杨国强”的“找情人”戴着一副眼镜，显得很斯文，倒给罗艳艳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虽然与杨昌国想象中的形象有距离，但罗艳艳在他的网友中还算是有姿色的，表面上他依然表现得激情如火。吃了饭就到宾馆开房。一番缠绵之后，二人躺在床上聊天。罗艳艳滔滔不绝地讲她自己的一些经历，言语之间让杨昌国明显感觉到她性格泼辣，根本不是那种温柔的小女人。
罗艳艳提出让杨昌国为她租一套房子，买些家具，以便二人约会，因为她现在与好几位朋友合伙住在一套房子里，很不方便。在她看来，躺在身边的这个30多岁的生意人，出点钱为她租套房子，肯定是小菜一碟。
果然，杨昌国满口答应。
不料第二天上午分手后，杨昌国的电话和短信明显减少了，再也不是那个激情如火的“找情人”。慢慢地，很多时候都是罗艳艳先与他联系。
罗艳艳早已向同住一室的女友说过，自己认识了一位30多岁的老板，很快就要搬出去住了。她催杨昌国赶紧租房子，而他一拖再拖，绝口不提见面的事。
她在电话里责问他亲口答应过的事为何不愿兑现，他挂断了。很快，他发来短信：“你不是我想象中的女人。我喜欢温柔型的，你太泼辣！”
“你现在说我不温柔，那当初为什么要到宾馆开房？”她不依不饶。
对方不再应答。罗艳艳又发了几个短信，依然没有回音。她只知道他叫“杨国强”，做生意的，其他情况一概不知，只好作罢。
杨昌国又忙着与其他网友约会去了。大约过了半个月，他突然收到罗艳艳发来的问候短信。他根本就不知道，罗艳艳也是鹤壁市人，而且和他住在一个家属院里。前两天他回鹤壁期间，碰巧罗艳艳也回了老家，并认出了他！
她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和家庭情况。而他戴着深度近视眼镜，根本没有注意到一个与自己有过一夜情的女人在对他进行跟踪。
罗艳艳没有当面点破，而是给他发来了问候的短信，变得特别温柔。双方又热聊起来。
2月25日，杨昌国到上海见一位网友。数天的缠绵之后，他于3月2日下午返回郑州。正在犹豫是回鹤壁还是留在郑州时，罗艳艳发来了短信，他当即约她见面。
吃饭、聊天。正巧，与罗艳艳同住一室的女孩儿出差了，她邀请杨昌国去她那里过夜。夜里10点多，他随她来到文化路天城小区一栋楼房6楼的一套两居室里。
房子是4个人合租的，罗艳艳与一个女孩儿同住一室；另一间卧室住的是一对恋人，在酒吧上班，每晚要到翌日凌晨两三点才回来。
一阵云雨之后，罗艳艳旧话重提，而且要求升格了：“我很喜欢你。你给我买套房吧！你一礼拜至少回一趟。”
杨昌国说没那么多钱。她退了一步：“那就先租套房吧，反正我不想在这儿住了。你一个老板，不至于这么抠吧，连套房子也不给租。”
他点头答应，心里却恼怒到了极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看出来他心里极不情愿，说：“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知道你是谁。”
他以为她在开玩笑，但她接下来的话让他惊出一身冷汗：“你不叫杨国强，你叫杨昌国，有老婆，两个孩子，大的12岁，小的两岁。”她还准确说出了他住在鹤壁市的哪个家属院里。
杨昌国故作镇静，又与罗艳艳闲聊了一会儿。凌晨时分，罗艳艳沉沉地睡去了，他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这个女人，不仅是泼辣，简直是在威胁自己。到哪里弄钱去给她租房买房？
想到了钱，杨昌国立即变得烦躁不安。1年来，他从姐姐、妹妹那里总共骗取了3万多元，先后与20多个网友约会，钱快花完了，但一个女大款也没遇上，倒是每一次约会都要他全程“买单”。3万余元巨款除了换来一次又一次的风流快活之外，可谓血本无归。眼前这个女人又要他租房买房，怎么办？如果放在过去，他无所谓，反正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而现在，罗艳艳什么都知道，她会不会上门纠缠？老婆知道了怎么办？
杨昌国上网的目的是为了“致富”和寻求刺激，并不想影响到自己的家庭，更害怕老婆知道他在外边胡作非为之后与他离婚。
越想越怕，最后他决定除掉罗艳艳。他用电线紧紧缠住她的脖子，直到她不再挣扎。然后拿走了她的三星手机，仓皇逃离。
早上7点多钟，室友发现了罗艳艳的尸体并向警方报案。
杨昌国被抓获时，身上只剩下40多元钱。为了荒唐的网上“致富”梦想，他搭进去的不仅仅是3万多元“投资”，还有身家性命。3月21日，他因涉嫌故意杀人罪被逮捕，等待他的是庄严的法律审判。
当虚拟的网络暴露在现实的阳光之下，网上的柔情蜜意马上变得不堪一击。这起“见光死”的“网恋灭口案”，难道不值得人们深思吗？
（《蓝盾》2003年第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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