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回成都，为一部500万以下小投资的20集电视剧改剧本写音乐。住进剧组三天后，导演让我添几个跑龙套的小角色，女性，20岁上下，说是用来留给投资商的小蜜。我写了4个，但是小蜜只有两个，还得凑俩，便在成都当地招。在我印象中，成都搞文艺的无非省人艺、省歌、市歌、战旗几个地方，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大学文艺专业、私人院校，几天时间能凑上几十号人就不容易了。但出乎意料，短短几天，副导演就送来满满4大本美女相册，没有五百也有三百，个个环肥燕瘦，争奇斗艳。
导演说：“没什么奇怪，目前国内电视剧年产量早就突破万集，随时都有好几百个剧组在祖国大地到处跑，北京各个后期片场从来都是门庭若市川流不息，大过年的也没法休息。如此红火的市场，使得无数才子佳人前赴后继，纷纷投入。这么恐怖的竞争，没点本事、机遇、妙策，是无法出头的。”
我问：“咱这个剧的女一二三号，都是这样争来的吗？”
导演笑了：“当然不是。有的是人帮她们，比如投资商、影视公司老总、电视台制片人。”
去年秋天，到一家颇大的影视公司写本子。一天深夜，大家聊天时不由地揣测起谁来演警官，谁来演救警官的女子，谁来演其他角色……
导演突然冒了一句：“现在大部分电视剧，哪个角色导演都可以定，惟独女一号，没戏。”
我说：“什么意思？”
导演说：“女一号一定要空出来，给老板，给制片人，给出钱的人，哈。”
“不会吧，”我说，“听说女二号女三号才留给这些人呢。”
“现在不同了，”导演说，“世道变化快。”
“男一号呢？”我又问。
“男一号不一样，”导演说，“不管多么青春的剧，男一号至少是有些演技的，女一号就不同。当然，有很多很不错的女演员，但是，有的人即使演得很臭，也可以充当女一号。”
还有一次，一个剧组找我去改剧本。我到了剧组，发现男一号女一号都颇负盛名，而且戏都很好。但是，女二号就不怎么样，用导演的话说，很木。不过他不肯当着公司的面吱声，因为女二号后面有人。
一个月后，我改了两稿，大概可以拍摄了。这时候，果然来了个电视台的，是请来对剧本做批评的。我心头很坦然，因为这个戏我跟公司、跟导演取得了高度一致的修改意见。
但电视台要求我再改一次。我问其原因，他们表示，“你把女二号写得太坏了”。
我一下子想起来，头天晚上，女二号到我这里，要求我把她写得很单纯，很善良，很圣人，我拒绝了。因为剧中的女二号是个二奶，干了很多坏事，破坏了别人的家庭不说，最后还导致了悲剧。女二号看我不同意，很不高兴地走了。
于是我对电视台的人说：“没法儿改啊，都已经这样了。”
“不行”，电视台的人很坚决，“必须从头来过，必须把她写成好人，否则，审批就通不过。”影视公司老总也对我说：“他要让他们台花大价钱买断我下个戏。在他们台首播，对下个戏意味着什么，你还不明白吗？”（《新京报》2003.12.30）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