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8月9日，北京市警方破获了一起罕见的心理变态者所犯下的系列凶杀案。一名疑有同性恋倾向的男子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内，先后杀害6名男子，并残忍地将对方的生殖器割掉。同年10月，该案移送北京市人民检察院第一分院审查起诉。
犯罪嫌疑人李义江，男，24岁，新疆人。曾就读于北京市某名牌大学，后因故
被警方抓获后，他对其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童年的字典里没有友爱
李义江有着俊朗青春的外形，麦色皮肤、高鼻大眼，只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投射出来的是漠然，是冷酷。谈到自己的感情时，他毫不避讳地说：“我不喜欢女人。除了我奶奶。现在，我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梦见小时候在奶奶身边生活的快乐时光。可惜，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实在太短了。离开山东老家回到新疆我父母的身边后，我的噩梦就开始了……”
李义江说 “妈妈有神经病，从我一回新疆，她天天不是打我就是骂我，有时候我睡着未醒，就被她从床上揪起来，不分青红皂白，按住就打。而爸爸呢？也许是由于长期照顾妈妈抑郁太久的缘故，他性情急躁，抽烟酗酒，喝醉之后见谁打谁，简直就像疯子。我就这样和两个疯子一起生活……”
童年所受到的暴力伤害已经深入其骨髓，在李义江的字典中，没有亲情、温暖、宽容、友爱等词语，有的只是仇恨、暴力和报复，这从他15岁那年就残暴杀死他的一个同学可见一斑。
“1994年2月21日，我杀了我的同学程小伟，我用水果刀在他身上扎了不止一百下。”李义江平静地说，“他是我第一个有好感的男生，可在我向他表示我喜欢他、想和他做朋友时，他竟然对我大加嘲讽，还用手在我面前指指点点，那模样就和我爸爸教训我时一模一样，我的怒火一下子喷发出来。记得那天晚上风挺大的，苗圃里树影黑黑的，我疯狂地往他身上狠狠地扎刀，直到他倒在地上……”
我问道：“可是你当时才15岁，当时公安人员向你进行过调查，你是怎么回答的？”
李义江说：“我那时学习努力，在校表现很不错，还是班长。因为我知道要想离开那个充满暴力与恐慌的家，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考上大学。很可能是当时貌似好学生的我不足以引起公安的注意吧，再加上非同寻常的家庭生活，磨炼了我非比寻常的承受能力，接受问讯时一点也不显得惊慌害怕，就这样，让我混过去了。”
身体不由我掌握
高考时，李义江以新疆某市第二名的好成绩考入了北京一所大学读书。他说：“逃离的快感没有持续多久。在大学里，除了上课以外，我无事可做。我什么爱好也没有，我不喜欢运动，男生喜欢的下棋打牌之类的活动，我都不会，因为从小就没有人陪我玩那些东西，所以和同学也玩不到一块儿。后来，我就一个人去网吧上网，本来只是打游戏，可是无意间找到了一个叫‘紫色男孩’的网站，看了里面的一些内容以后，我觉得一切都明朗了，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因为上网的花销很大，我不想向家里要钱。于是只好拼命去打工挣钱，我在两个餐饮连锁店里兼职，一个是上早工，另一个是上晚工，一天十二小时几乎全用来工作。就这样，一学年下来，三门功课亮红灯，就只能退学了。”
“退学后，我就在北京一个繁华地段摆摊卖衣服。在那时，我认识了一个叫王悦的女孩。”说到这里，李义江长长出了一口气，咬住嘴唇，沉默了一阵。
“你们交往过？”
“交往过。她是我惟一交往过的女朋友。王悦是服装店的导购员，她人很好，对我也很好，可是不论她怎么对我好，我的身体都不行，我知道我的身体对女人没有反应。这个女孩儿只好离开了我。”
我问：“你没有遇见过自己喜欢的人吗？”
李义江有些羞涩地一笑，顿了顿说道：“有，是雷雷。我记得，那是2002年的六七月间，在朝阳区‘NIGHTMAN’迪厅附近。我叼着烟，一个人漫无目的地闲逛着，无意撞在刚从快餐店里出来的雷雷身上。当时我的烟从口中掉了下来，正好落在雷雷的手上，他很女性化地娇嗔了一声‘好烫’。就是他这声‘好烫’把我一下子吸引住了。我看着他，虽然半长的头发掩住了他的脸庞，但凭直觉，我揣测到他就是我要找的人。我试探地拉过他白白细细的手，问他疼不疼，他说有点，不过没关系。他看着我笑，我们用眼神就沟通了彼此的心意。“我喜欢和雷雷静静地在一起，他才是我真正在乎的人。10月，我和雷雷住到了一起。如果不是遇到那个突然事件，我是希望好好和雷雷过日子的。”
“那个悲剧发生得太突然了！我上一个GAY常聚会的迪厅，就是一个同性恋常常聚会的迪厅。没想到那天，我被四个禽兽给……回到住处，我痛哭失声，心里就像有尖刀在扎一样疼，我恨自己太傻，后悔怎么能轻易相信别人。那种地方全是他妈的变态的人！我决意要报复。那些天里，我把一把西班牙军刀磨得又快又亮。我一定要报仇。
“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我的仇是报了，只是，我以后再也无法照顾雷雷了。我犯的是死罪，我不怕死，但是想起雷雷来，我就怀疑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死了,雷雷怎么办呢？”
说到这里，李义江泪流不已。
连环杀人缘于极端遭遇
办理此案的警官从被害人的角度对此案作了分析。他们认为被杀的7人中有5人有明显的受虐倾向。比如发生关系时，要求对方捆绑自己，这使得李义江容易采取极端的行动，也不至于遭到反抗。几个被害人无论是身高、身体强壮程度都高于李义江，如果不是因为被捆绑原因，李义江不会轻易得逞。
那么李义江为何选择这些人呢？带着疑问，笔者采访了此案的主办检察官徐戈。
徐戈分析说：“李义江之所以痛恨同性，杀之而后快，其原因是遭到了同性恋的猥亵。2002年11月底的一天，李义江在北京市朝阳区一家迪厅玩，在跳舞时认识了4个男子。当时聊得很投机，后来他们一块到一个私人住处，可能因为酒醉，也可能是被下了迷药，李义江趴在桌上睡着了。次日凌晨三点多，李义江醒来后，发现自己被折叠捆绑后吊在屋里的暖气管上，身上的衣服都扒光了。那4个男的轮流对他性侵犯，还用鞭子抽他，用蜡烛、烟头烫他。在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被侮辱、侵犯和猥亵后，李义江获得了自由。这一事件给李义江的刺激无疑是巨大的，使他觉得同性的友谊也不值得信赖，并决心报复杀人。3个月后，在朝阳区三里屯酒吧，李义江找到了当时侵犯他的人中的一个，就一直跟踪那人。他设法从网上和这人取得了联系，这个家伙叫‘收费奴’（网名）。他们在QQ上聊天，‘收费奴’要求，发生关系要付给他800元，李义江同意了。两人在网上约好后，李义江来到‘收费奴’的住处，将‘收费奴’捆绑后与之发生了关系，然后用随身携带的西班牙军刀把对方杀了。割掉其生殖器，往屋里的沙发上扔了800元后，扭头走了。”
我问道：“这与后来被杀的人的情况是否一样？”
徐戈说：“后来，李义江继续找其他3个侵犯他的人，找到了其中的两个，用对付‘收费奴’同样的方式杀掉了对方。李义江似乎从报复中找到了快感，杀人便指向了同性恋群体中的不确定对象。”
“雷雷对李义江有什么影响？”
“两人认识后，很投缘，第一次有同性之间的关系。李义江扮演男性的角色，雷雷有过被其他同性恋者猥亵和欺骗的经历，这使得他更加仇恨除雷雷之外的同性恋者。”
“李义江有精神疾病吗？”
徐戈说：“根据我们的调查、讯问，特别是北京市回龙观精神病法医专家的鉴定，李义江没有精神病，案发时对自己的系列凶杀行为的辨认和控制能力正常，有完全行为能力。”
这就意味着，这个系列凶杀案的元凶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完全责任，也就是说,李义江有可能被判处死刑――个花样男孩将因自己的变态报复而受到法律的严惩。
专家：同性恋犯罪亟待关注
针对李义江系列杀人案，长期从事大学生心理问题研究的专家、中央财经大学韦彦凌教授分析认为，年仅23岁的李义江之所以会有这些行为，是多方面原因造成的。李义江的家庭环境使得他的性格存在一定的缺陷，母亲患有精神病，父亲又酗酒，李义江丝毫感受不到家庭给予的温暖和情感上的支持。一个人对于性别的认同，最早就是从家庭开始的。童年的经历，让李义江痛恨甚至讨厌女性。他没有一个好的家庭教养指导，长大后一直缺乏情感支持，这些原因都造成他在与人交往中产生扭曲的想法。走入社会以后，他很难和异性交往，自然就从同性那里寻求支持。在成长过程中，李义江要承受多重压力。一方面，由于他是同性恋，不被主流社会所承认，他要承受社会上别人异样眼光等等压力；一方面，经济的压力也迫使他不得不到社会上打工，以致最终辍学。这些压力让他在以后的犯罪过程中得到了宣泄，他杀人时可能就是为了泄愤，对家人对社会的一种报复。
可以说，同性恋已成为社会的重要话题。它的凸显对国家的法律、社会的伦理道德和个人的生活观念都提出了挑战。开放的中国，应该有勇气正视现实。
（《法律与生活》2004年4月上半月刊 海剑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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