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业鼎盛时，睾丸没了，爱情飞了
1977年9月，唐宪出生在西北一个省会城市，他的父亲唐毅夫是一名普通工人，母亲是一所重点中学的数学教师。1994年，唐宪考上了哈尔滨工业大学，1998年毕业后分配回家乡一家造纸机械厂任技术骨干。2000年初，唐宪邀约两个大学同学一道，脱离国有企业，注册成立了洪宪实业有限责任公司，唐宪筹资50万元，成为公司总经理，其他两位各筹资25万元，为副总经理。洪宪公司主要经营造纸和印刷机械，很快就将生意做到了附近的几个省份。2001年底，公司资产已达800多万元，唐宪和他的合作伙伴也因此受到了相关部门的表彰，成为当地有名的民营企业家。
2002年春节前夕，唐宪与一家报社23岁的女记者谢欣然结识了。谢欣然长得十分俏丽，一头秀发与她修长的身材相得益彰，让唐宪一见倾心。而谢欣然也非常钦佩唐宪的创业精神。两人很快坠入了爱河。
此时，唐宪的事业也蒸蒸日上。他不再满足于机械贸易，和公司其他股东商量并反复考证后，决定投资1200万元办一个彩色印刷厂。2002年10月，洪宪彩印厂进入了机械调试阶段。唐宪和他的两个合伙人都是学机械制造专业的，安装调试都是他们自己动手。11月8日上午9点多钟，唐宪亲自对一台机器进行调试，正当他专心致志拧动一个螺丝的时候，一个冒失的操作工人没有接到他的指令就提前启动了电源，惊吓之中，唐宪一脚踩在旁边的机油上，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挺去，只听“哎哟”一声惨叫，唐宪的下身隐秘部位被机器齿轮牢牢咬住了！吓得魂不附体的操作工手忙脚乱地关掉电源时，唐宪昏死在机器旁，下身已是血肉模糊……
在市第一人民医院、经医生全力抢救，唐宪脱离了生命危险，然而，他的双侧睾丸却被机器齿轮“咬”成了肉泥，医生说已无恢复可能。睾丸是男性雄激素的分泌源，失去睾丸就意味着男性功能的丧失。苏醒后的唐宪得知自己的伤情，泪水淌满了脸面。
得知男友受伤，谢欣然急忙从偏远县城的采访现场赶回市里。看到未婚夫伤到了隐私部位，她不禁掩面大哭，跑出了病房。第二天下午，一夜间憔悴了许多的谢欣然再次来到了病房，给唐宪买来了花篮安慰他。
一个月之后，唐宪出院了。医生告诉他，目前在我国具备睾丸移植技术条件的医院极少，北京和上海的大医院可能可以进行。同时医生还告诉他，在没有进行移植手术之前，他的男性特征可能会有一些变化，而且他将失去性勃起和生育能力。
面对这一打击，唐宪没有消沉。他一边在家里调养，一边利用网络查找有关这种伤病的治疗方案。网络资料显示，目前睾丸异体移植在国际上还是一个有争论的研究课题，西方发达国家尚有大量患者因为无法接受移植手术，只得通过安装硅胶假体睾丸来恢复男性自信心理。看到这里，唐宪的心颤抖不已。
唐宪出院之后，谢欣然虽然每天都打电话来安慰他，却总是推说采访任务重，抽不出时间来看他。起初，唐宪还很感动，后来他渐渐想清楚了，谢欣然是爱他的，但是，又有哪一个女孩子会接受这样的现实呢？一天，谢欣然又说在外地采访，唐宪和她通完电话后，试探着给她的办公室打电话找她，接电话的竟是她本人。那一刻，两个人都在电话里沉默着。最后，唐宪平静地说：“还是分手吧，我理解你。”电话那头传来啜泣声。从此，谢欣然就没有再给他打过电话。
那个冒失的操作工人名叫李伟，38岁。唐宪受伤之后，公司的两个副总已作出决定将李伟开除。唐宪了解到，李伟是个非常本分老实的人，家庭十分贫困，就给两个副总打电话说，叫他写一份检讨算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都不容易啊。他叮嘱他们管好公司，自己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料理公司业务。
唐宪的生理出现了明显变化：阴茎再也无法昂扬；说话的声音变得尖细；胡须也没有了；喉结渐渐缩小……
看到自己几个月时间几乎完全变了一个人，唐宪的精神防线几乎崩溃了。
把幸福留给你，平常父爱最是天地深情
唐宪受伤后，最揪心的还是他的父母。唐宪是家里的独子，突然间遭此厄运，母亲痛不欲生。52岁的父亲唐毅夫刚办理了退休手续，儿子突遭变故，让他一下急白了头。他一次一次鼓励儿子勇敢地面对现实，积极地去各大医院求治，然而，儿子无动于衷。唐毅夫就和妻子商量：“看来儿子是不想出门了，为了儿子，我就出门吧，我不相信这么大的中国，就拿这种伤病没有办法。”
2003年3月，唐毅夫先去了北京协和医院，医生告诉他，现有的医学条件完全可以做睾丸移植手术，但是睾源有困难，而且睾丸移植后，如果有生育能力，牵涉到伦理道德问题，一般医院都没开设这门手术项目。此后，他一家一家医院去询问，得到的回答几乎都是一样的。在北京逗留了近一个月时问，他不得不失望地离开。
但他并没有灰心，又来到上海。在华山医院，唐毅夫的爱子之心感动了一个泌尿外科的专家，专家对他说：“在我的印象中，武汉大学人民医院有一位叫詹炳炎的老教授在80年代写过一篇睾丸移植的论文，在《中华器官移植杂志》上发表过，你去武汉找找他吧。”
听到这个消息，唐毅夫大喜过望。他连夜坐车赶往武汉。第一天一大早，唐毅夫就来到了武汉大学人民医院，然而，一打听，詹炳炎教授早已退居二线。唐毅夫不死心，他打听到詹炳炎教授的住处，前去拜见。詹教授听了唐毅夫含泪的诉说，一脸凝重。他说：“不错，我1984年完成了世界首例同种异体睾丸移植手术。然而，也正因为这个手术，遭到了很多非议。因此这些年来，我们只好对这一重大科研成果取低调处理，不对外宣传，也不轻易做这种手术……”唐毅夫从这位严谨的老专家口里听到了希望，他请求老教授无论如何要救救他的儿子。詹教授沉吟有顷，说：“我已退居二线，不宜再操刀做手术，念你一片慈爱之心，我给你介绍一位年轻的专家吧，他按照我们的研究方向，做得很出色。”
这位年轻专家就是武汉大学人民医院的周江桥副教授。周江桥今年39岁，是毕业于湖北医科大学的博士。老教授把唐毅夫带到他面前说：“这是一个病人的父亲，挺不容易的，你们聊聊吧。”
周江桥听了唐毅夫的诉说，说：“大叔，我理解您的心情，我明白地告诉您，我们做成功了多起睾丸移植手术。可得到睾源很困难，而且，即使得到了睾源，病人手术也成功了，也可能生孩子，可是，他所生育的孩子的遗传基因来自供睾者。也就是说，您儿子手术成功后，所生下的孩子很可能不是他本人的血统……”
“我现在不是考虑血统的问题，而是要挽救我儿子的性命，这样下去，他就彻底给毁了啊！”
在唐毅夫的哀求下，周江桥副教授答应为他儿子做手术。可是，睾丸怎么解决呢？“用我的行不行？”唐毅夫几乎是乞求他了 “父子、兄弟之间是最好的供睾者。可您这样的年龄，雄性激素分泌已经很有限，如果失去了一只睾丸，激素分泌将会更低，这意味着您的男性特征将会减退，甚至可能失去性能力。您还没到老年，这对您来说，也是一种不人道啊！”
“你放心，我是自愿的。”为了儿子，哪怕换掉头颅我也愿意！”在唐毅夫的苦苦哀求下，周江桥答应向院领导汇报后尽快给他答复。
院领导在泌尿外科研究室就此事开了一个碰头会，大家一致同意为唐毅夫的儿子做这个手术。
然而，唐宪却坚决不同意父亲的这一决定。无奈，父亲只好请儿子公司的两个副总经理来做工作。唐宪却不见他们，连他们的电话也不接。
第二天下午，唐毅夫正准备出门办事，李伟找上门来。他说：“我听说唐总的伤可以通过移植手术恢复，这事是我惹的祸，我愿意将自己的器官移植给他……”
李伟的突然出现让唐毅夫始料不及，他一时陷入了矛盾之中。有一刻，他想，是李伟闯下的祸，由他来供睾也不是说不过去。想想供睾之后那种可怕的变化，自己是不是同意他的请求，哪怕给他一笔巨额经济补偿也可以呀。可是，反过来一想，人家并不是故意害我儿子的，而且，他比我年轻得多，据说上有老下有小的，生活艰难。“不能把这个担子撂给他，他也是一个善良的可怜人。”想到这里，唐毅夫故意严肃地对李伟说：“我儿子换了你的睾丸，生下的儿子就是你的了，我不同意。你走吧，不要再提这件事！”
有爱就有奇迹，绚丽的生命之花演绎别样精彩
2003年6月，唐毅夫再次来到武汉，和周江桥副教授商谈手术事宜。他将儿子目前的状况向周副教授如实说了。周副教授说：“您儿子目前的这种心理完全可以理解。这个手术技术难度并不是特别大，关键是做好患者术前术后的心理治疗工作。如果您决定了，我和他好好谈谈，同是年轻人，沟通起来更能引起共鸣。”
唐毅夫千恩万谢地返回家乡。周副教授随即把电话打到了唐宪的房间。起初，唐宪对周副教授的这种“过分热情”颇为反感，周副教授不恼不怒地说：“请相信，我不是为了赚你的钱。作为一个医生，我被你的父亲感动，更为你的优秀才华而惋惜。谁都不愿意看到这种不幸，当有机会补救时，你放弃，你就是懦夫……”三天之后，唐宪相信了他的真挚之言，在电话里长叹一口气说：“唉！我何尝不想早日康复啊，可是，如果这要以牺牲我父亲的幸福为代价，我又怎么能安心呢？”周副教授说：“如果你不接受，受痛苦煎熬的是两个人而不是你一个人，你父亲甚至比你更痛苦！何况，你康复了，可以更好地尽孝。”唐宪沉默了。
2003年6月底，经过近半个月的电话交流，周江桥以一个医学学者的坦率及对人伦与生命的精辟见解说得唐宪心悦诚服。在家呆了半年多时间的唐宪终于决定前往武汉与周江桥面谈。
武汉之行，唐宪决定接受父亲的再次生命馈赠。2003年7月15日，唐宪和父亲一起来到了武汉。为了确保手术成功，周江桥副教授十分诚恳地将自己的手术方案交给了詹炳炎教授审阅，在确信没有任何差池之后，他开始了术前准备工作。
7月18日上午，周江桥亲自主刀，对唐毅夫的睾丸进行了成功切取，然后将睾丸成功地移植到唐宪体内，下午2点26分，睾丸移植成功，这一对父子的生命之源进行了胜利对接。
手术非常成功。因为年轻人血气旺盛，唐毅夫那只有些衰老的睾丸在唐宪身上重新焕发了青春活力。从第七天开始，唐宪那久无动静的生命之根开始勃动，第十天就已胜利地昂扬了。随之，他作为男性的第二性征明显恢复。经过检测显示，移植后的睾丸血液循环良好，睾丸分泌的雄激素水平已达到正常男性的三分之二，而父亲的创口也恢复很快，除声音有些改变外，暂未出现明显的身体表象变化，标志着这场特殊的生命源成功对接。20天之后，父子两人飞离武汉。
回到家乡之后，很快，男子汉的俊朗、豪迈之状就回到了唐宪的身上。9月16日，唐宪再一次飞抵武汉进行术后全面检测，结果显示，男性性征已完全恢复，睾丸已具备异体生精能力，也就是说，唐宪又可以结婚生子了。
在康复期间，唐宪又全身心地投入到他的公司管理之中去了。就在这时，公司的部门经理何念婧向唐宪大胆地表示了爱慕之情。何念婧24岁，毕业于北京一所知名高校，已到公司工作了一年多时间，她对这位英俊儒雅的总经理暗恋已久。而唐宪对她也印象不错。2003年10月18日，两人没太多张扬，就牵手走上了婚姻的红地毯。
唐宪的父亲唐毅夫刚刚手术后暂时失去了性能力，1个半月后虽有恢复，但男性特征也有明显减退。见此情景，唐宪非常自责，连忙打电话向周江桥副教授请教对策。周江桥副教授告诉唐宪：“你父亲年纪偏大，雄性激素分泌水平本来就低，切取一只睾丸后，分泌量更少，导致性能力的迅速降低和一些生理变化。但你不要担心，只要经过合理的药物治疗和营养调养，你父亲生理状况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有效恢复。”闻此，唐宪松了口气，随即开始筹划父亲的“恢复工程”。他一方面遍访名医，给父亲进行最好的治疗；一方面经常去看望父亲，给父亲买了很多补品，叮嘱父亲搞好伙食，加强健身锻炼。经过多方努力，到了11月初，唐毅夫男性特征的减退控制住了，不久他在服用伟哥的情况下，偶尔还能过夫妻生活了。这让一家人都非常欣慰。
2003年12月10日，唐宪给周江桥打来电话，激动地说：“我的妻子怀孕了，我就要做爸爸了！”周江桥听了，非常欣慰：“祝贺你！到时抱上了儿子，你可别忘给我再报喜哟！”
2004年8月17日上午，何念婧顺利地产下了一个美丽健康的女儿。听到产房内传来孩子响亮的啼哭声，焦急地等在产房外面的唐宪、父亲唐毅夫和母亲都热泪盈眶了……
唐宪当即打电话告诉了周江桥这个喜讯，动情地说：“周兄，大恩不言谢，我决定给女儿取名叫唐念桥，‘唐’字是我和父亲的姓；‘念’字代表我的妻子；而‘桥’，则是借取了你名字中的一个字。一个‘桥’字真是妙极了！人生需要走过很多很多的桥，而走过每一座桥都会有一种全新的景致……”
当护士把女儿抱给唐宪看时，他忍不住逗起女儿，孩子开心地笑了，那笑容是精美绝伦的生命之花啊，凝结着震撼人心的亲情和无法言说的人间大爱！
（文中除周江桥等专家，其他主人公为化名）（《知音》2004年第21期肖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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