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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在异乡

2004-12-30 来源:文摘报  我有话说

在当今国际反恐大背景下,没有哪个国家和地区能拥有对恐怖主义的免疫力。而对不断卷入全球化进程的中国人来说,危险无法避免,而且只会更多。

从1978年的20万人次到2003年的2020万人次,中国成百倍的出国人数增长客观上增加了

海外遇袭的概率。恐怖主义、局势动荡以及经济利益冲突,构成了近期海外中国人的最主要安全威胁。

2004年10月的一天,巴基斯坦军人抬着人质事件中遇难的中国工程师王鹏遗体棺材,缓缓步入运输机

  南非:是天堂也是地狱

上海人单国星和湖南人李文生没有想到,自己的生命会在异国他乡以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结束。当地时间2004年10月17日下午1时左右,4名持枪歹徒闯入南非布隆方丹一家中国人开办的塑胶袋厂餐厅,捆绑了工作人员单国星和李文生以及两名前来串门的台商。而后,劫匪抢走了老板房间内的8万兰特(约合1.23万美元)现金和奔驰、丰田轿车的钥匙,并在临走前残忍地向单和李的头部开枪,两人因此遇难。

单国星和李文生,不过是2004年在南非被杀害的14名中国人中的两名。据南非警方不完全统计,仅2004年前10个月,当地就发生了50多起针对华人的抢劫案,其中12人被害,8人受伤,经济损失达90多万美元。持枪抢劫己成为目前旅南非华人面临的最突出的安全威胁。

“这里是天堂,也是地狱。”《南非华人报》记者华先生道出了一般中国人眼中的南非印象。说它是天堂,是因为这里曾被称为“金山”,地下有金矿。在贫穷的非洲,南非犹如一颗璀璨夺目的“黑钻石”。它的GDP约占整个非洲的1/4。但盛世之下,也有隐忧。华先生之所以称它为“地狱”,是因为南非是世界上犯罪率最高的国家之一。各种刑事犯罪是其最突出的社会问题,平均每年有近100万人次遭受武装抢劫、谋杀、强奸和绑架。

华先生在约翰内斯堡生活,那里的治安是南非最糟糕的。华先生说,该市的住宅外一般都有装着电网的高大围墙,很多人家还养了大狼狗。社区由武装警卫看守,较大规模的超市也有武装警卫把门。在中国,人们去饭馆吃饭前一般会问:“菜好吃吗?”但在约翰内斯堡,大家会先问:“那家店安全吗?”餐厅都装了铁栅栏,就像监狱一样。客人先按门铃,餐馆再开门。客人一旦进入餐厅,铁门马上严严关上。真正“开门”做生意的店很少。

南非究竟有多少中国人,目前的粗略估计是至少10万以上,但不超过30万。他们大多集中在大城市,约翰内斯堡就有数万人。华人在南非频频成为袭击对象,主要是因为在南非的中国人习惯使用现金交易,缺乏安全防卫措施,语言不通,且不熟悉当地法律。华先生说,只要没有赌博等不良嗜好,和黑人相比,中国人在当地的生活尚算富裕,他们大多从事进出口贸易或经商。

当地黑人文化水平普遍不高,而且习惯“赚8元,花10元”。在南非借贷非常方便,人们买电视机、洗衣机都可向银行借款。有些人坐吃山空、借酒消愁后,可能会做出一些冲动的事。由于持枪合法,当地华人也配枪防身。

南非的法律制度很不严密,客观上纵容了犯罪分子。一般案件中只要无人死亡,警察就不太重视,往往造成破案率低。即便抓住嫌犯,若保释成功,嫌犯也可能溜之大吉。一旦嫌疑人无法出庭,时间久了,案件就会被撤销。迄今为止,还没有一起针对华人华侨的暴力犯罪案件被侦破或得到起诉。所以,对于此次杀害单国星和李文生的3名嫌犯,中方强烈要求不得保释。此外,由于南非没有死刑,犯罪分子可能因此更加肆无忌惮。

当然,中国人大可不必视南非为“罪恶之都”。中国社科院的杨立华研究员说,南非公布的统计数据比较全面,针对国内犯罪率就有月报、年报等。其实,有些非洲国家的社会治安危险系数可能不低于南非。但由于南非开放,信息透明度高,所以给外界造成治安极差的印象。华人也应充分利用当地资源保护自己。南非城市普遍有电子安全系统,与警察局联网。一般出事后警察一两分钟内就会赶到。但华人一般散居,不太融入当地社会。再加上有些是非法移民,安全更难保障。

  巴基斯坦:警惕“池鱼”遭际

建国55年来,偏处南亚的巴基斯坦始终与中国保持着极其特殊亲密的关系。但随着国际反恐战争日益复杂和白热化,即使最受巴基斯坦人欢迎的中国人,在当地也必须提高警惕以防“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目前,共有107名中国技术人员在南瓦济里斯坦参与修建水坝,在王恩德和王鹏遭当地武装分子绑架后,中方出于安全考虑,己将工人从工地转移到附近的德拉伊斯梅尔汗城暂住。不过,中国水利建设集团公司表示,中方不会因绑架事件撤离巴基斯坦,局势稳定后便会复工。

最近两年巴基斯坦安全局势急剧恶化有其内在原因。一是本身的宗教矛盾,国内有什叶派和逊尼派之争,穆斯林和基督徒冲突,以及逊尼派中普通民众与原教旨主义者的争斗,还有不同部族间的历史积怨。

二是本身政治斗争的问题。巴国历史上就政治动荡,多军人政变。穆沙拉夫虽坐稳江山,但仍不乏试图推翻政权的政治势力。

最主要的,还是阿富汗战争的影响。对于巴与美国结盟,打击昔日视巴基斯坦为天然盟友的塔利班,“基地”组织残余、塔利班及其同情者对穆沙拉夫政权恨之入骨。巴基斯坦和美国最近在巴阿边境对这些残余势力的围剿,更使他们压力重重,迫切地对巴政府展开恐怖报复行动。

如果说以前中国人在巴基斯坦凭借两国良好关系安全无虞的话,那么2004年则是在巴中国人的“凶年”―――短短几个月内,就接连发生了3起针对中国人的袭击事件,4名中国人死亡,包括不久前中国人质被杀惨剧。

友好,说明中国外交的成功。但从某种程度上说,友好也是一柄双刃剑。随着巴反恐斗争日益尖锐化,日暮途穷的“基地”等恐怖组织,将破坏“友好”作为要挟巴政府的撒手锏。

身为亡命之徒的恐怖分子最终向中国人下手,并希望藉此达到打击巴基斯坦政府、挽救自己灭亡命运的目的。这也表明,在当前反恐战争深入的国际大背景下,世界各国,尤其是有影响力的世界大国,不可能因超脱态度完全能置身其外。

俄罗斯:危险并非突如其来

2004年10月14日是不平静的一天。当天,俄罗斯赤塔州警方称,有一名中国公民在当地被两名青少年用刀刺死。这已经是这一周发生在俄罗斯境内的第三起亚洲人被害事件了 13日晚上到14日,一天之间,4名侨居在俄罗斯的外国人遭到攻击,其中一名中国人、一名越南人和一名乌兹别克斯坦人遇难。

1997年到莫斯科,王杰已经在俄罗斯生活了7年,他的女儿也在当地小学上了学。让王杰烦恼不已的是,孩子被同学校的几个学生盯上了,三天两头受到骚扰。虽然在学校里还有保障,但一出校门,安全状况让人担忧。

这些年来俄罗斯经济不景气,离婚率居高不下,单亲家庭的孩子常因缺乏照料和教育,在街上游荡。骚扰同学、尤其是外国的小孩,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

很多和王杰一样在俄罗斯讨生活的中国人,都将自己的孩子放在当地的学校里读书。他们不得不和王杰一样忧心忡忡,唯恐孩子出事。

小学生如此,大学生也不例外。俄罗斯大学校园里的种族攻击事件时有耳闻。不久前,一个来自深圳的中国学生在彼得堡工业技术大学留学,学习没有结束就匆匆回国。走之前告诉王杰,他和同住的两个中国留学生受到同一小区的几个年轻人敲诈,被拦在电梯门口,挨了一顿痛打,只能忍痛放弃学业回国。

这样的敲诈已经算不上新闻了。前面提到的2004年10月13日夜里11时被杀害的,正是圣彼得堡技术学院一名刚满20岁的越南学生。他在去医学院的宿舍看望亲戚的路上,遭到15名当地青年围攻,被当场殴打致死。

就在半年前的4月2日,莫斯科第二医学院的韩国留学生被50多名光头青年群殴,男学生被打断5根肋骨,女生头部被打得缝了7针。而2003年12月29日,还发生了一群光头青年袭击俄罗斯人民友谊大学的外国学生的恶性事件。这些袭击到最后都被指认为是俄罗斯的光头党所为。

俄罗斯的光头党这些年来已经成了外国人闻声色变的安全隐忧。作为政治团体的“光头党”(俄罗斯民族团结党,简称纳粹党)等一些极右团体,宣扬极端的民族主义和种族主义情绪,想要加入的人通常需要攻击一定数量的外国人才算有入会资格。

2004年3月2日,俄罗斯内务部长拉申德・努尔加里耶夫首次承认俄罗斯境内存在“光头党”和“极端主义青年组织”。据俄罗斯网站报道,官方统计表明现在俄罗斯光头党成员达到5万多人,平均每年上涨20%以上,基本上都在莫斯科和圣彼得堡。

在中国人最密集的莫斯科集装箱市场内,危险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集装箱市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其中的中国商户日复一日,既要为做生意讨价还价,也要同敲诈乃至抢劫做斗争。

日常的敲诈情形无所不有。既有酒鬼耍横,也有一些素质低下的警察勒索。就在一个星期之前,王杰的一个熟人刚刚打开货箱做生意,就和几个中国货主被警察抓进了警车。虽然货主身份合法,打工卡和落地签证一应俱全,但是大家仍然心照不宣地各自交上几百卢布了事。

这些年来,多次发生警察借查看证件为名,扣住证件不放甚至撕毁证件的事情,所以花钱消灾仍是在所难免。虽然警察腐败可以投诉,但是对和气求财的中国商人来说,投诉费时费力,既难以收集证据,处理起来更是遥遥无期,还不如直截了当交钱。

我国的俄罗斯专家称,俄罗斯是国际上公认的贸易风险较大地区。中俄间贸易机制不健全,银行结算、出口信贷保险和国际仲裁等机构的权威性相对较差,贸易安全因此没有保障。治安恶化、官员腐败、政府部门效率低下的社会因素又为合法贸易设置了重重阻碍。

  以色列:劳工的尴尬

中国劳工在以色列的数目,本身就是一个谜。中国驻以使馆登记在册的大约是七八千人,但实际数目远远不止这些。以色列有关部门的估计大概是在两三万人左右。

中国劳工绝大多数都来自福建。他们往往是一人先出外打工,如果觉得效益较好,则带动亲戚、朋友或乡亲都过来。如2002年特拉维夫连环爆炸案的死伤者中,许祥兴和许祥敏是堂兄弟,而许恒勇则是他们的叔叔。

以色列国土狭小,不过1.4万平方公里。因此,几乎在每一平方公里的以色列土地上,至少就有两个中国劳工。

这些中国劳工中,真正完全符合以色列法律手续的,可能就是大使馆统计在册的七八千人。其他都属于“非法劳工”。他们一旦被警方发现,将被投进监牢并被遣返回国。

当然,这些“非法劳工”,并不仅仅来自中国,其他如越南、菲律宾等东南亚国家,如罗马尼亚、乌克兰等东欧国家,甚至秘鲁、阿根廷等拉美国家都有。

这也正是为什么自杀式爆炸事件后,总有许多受伤者宁可挣扎着溜走,也不愿意上警察的救护车。以色列同行无奈评价说:这些“黑劳工”怕以色列警察,更甚于怕巴勒斯坦人的“自杀炸弹”。

以色列在中东国家中是一个富国,其人均国内生产总值曾排名世界第10位。而且,犹太人教育程度高,大多从事脑力劳动,因此许多体力活、脏活、累活,都需要外国劳工来干。

根据犹太人传统,从事农业等产业的工人,连续工作6年后都需要“休耕”一年,说是休耕,以犹太人的精明,也只是自己不干,将土地交给非犹太人去耕作,对种好种坏并不苛求。

以前以巴局势相对平静时,这些工作基本上都由巴勒斯坦人来做。2002年巴勒斯坦人爆发反以冲突以来,以色列清除了大部分巴勒斯坦人。这些岗位的空缺,自然也就被外籍工人所填补。这当中,也包括许多中国劳工。

一般估计,现在以色列是中国在中东地区最大劳务输出市场。

这使外籍劳工和巴勒斯坦工人之间的关系产生微妙变化。两年前特拉维夫连环爆炸案发生后,一位受伤的外籍劳工曾嚷道,这里是外国工人居住区,“巴勒斯坦人为什么炸我们?难道是因为我们抢走了他们的工作?”这是他的推断,似乎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在中国东南沿海一些地方,土地贫瘠,地少人多,经济发展相对缓慢,部分当地人历来就有闯海外的想法,个别确实在外国发财的劳工的“榜样作用”,更使其他人产生效仿心理,这是“偷渡”事件多发的内在原因。

在以色列,根据中国公司反映,“偷渡”或“黑工”现象也有多种情况,与中国一些公司不合理运作有关,甚至有劳工指责这些公司就是“蛇头”。

这些劳工,基本不通当地语言,对局势也不了解,一到国外便四处找活,很容易被欺骗甚至发生悲剧。以色列警方也表示,经常有中国劳工借旅行到埃及,然后穿越埃以边境“偷渡”到以色列打工。这条边境线就多次发生中国劳工被边防警察打死打伤的事件。

许多在以的华人华侨感叹,上世纪90年代初中以刚建交时,犹太人眼中的中国人形象非常正面;但随着非法劳工的增多,以色列有关方面有意无意地将个别中国人不良事件放大,使中国人形象大损。

以色列警方对中国人态度也发生变化。为转移国内对高失业率的抱怨,沙龙政府近来加大了对非法劳工的打击力度。许多中国劳工抱怨,以色列移民警察执法粗暴,往往不管是合法还是非法工人,在搜查中对他们殴打、追逐。曾有一次,一个中国“黑工”为了逃避警察追捕,坠楼身亡。另外,还多次发生中国外交官被警察当作“黑工”盘问甚至逮捕的不愉快事件。

许多在以色列的中国公司和劳工也呼吁加强对中国劳工外输的管理。因为如果继续放任下去,损害的将是整个中国劳务输出市场的信誉,也最终有害中国人的利益和尊严。

(《新民周刊》2004年第43期 金姬 刘洪 汪伟 苏庆先/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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