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飞机上发现一个奇怪现象
1976年7月28日，唐山市发生了7.8级强烈地震。消息传来的当天，我作为一名空军摄影干部，很快做好了出发前的准备工作。
上午9时，我同司令部有关领导及参谋人员一行7人驱车来到通县张家湾机场，登上一架“里2”飞机。飞机起飞后，我的摄影工
30多分钟的空中作业，我不仅拍到了照片，还发现了一个奇特现象：一个村庄几乎变成一片废墟，而飞行几分钟后，临近的另一个村庄房屋却完好无损，几乎没有倒塌。再往前一个村庄又遭到毁灭性破坏。面对这种奇特景象，我问自己：地震是否以唐山为中心，像水波纹一样向四面八方波及，“波峰”上破坏严重，“波底”里破坏较小？
飞临唐山机场时，天空浓云密布，正下着雨，地面能见度极低，尽管领航员与地面一直用无线电联络，但始终未能听到回答。因此，飞机是在几乎不具备任何飞行数据的情况下着陆的。我们所乘坐的这架飞机，是大地震后第一架降落到唐山机场的飞机。走下舷梯，只见指挥塔楼已断裂倾斜，偌大个机场空荡荡的，完全陷入一片瘫痪状态。
领导和机关人员到来，迅速组成了机场指挥部，各个环节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
为了全面掌握灾情的第一手材料，我申请了一架直升机，向东南飞行进入市区。路北区的建筑物倒的倒、塌的塌，完整房屋已很少见；飞临路南区时，地面被黄尘及烟雾所笼罩，隐约见到一大片高低不平，黄灰色的碎砖乱石，几乎所有民房倒塌，酷似一片荒无人际的大漠。
路上许多行人赤身裸体
在机场南头停机坪上，战士们正往直升机上搬运一箱箱食品，准备空投。我随乘808号直升机飞往市区。直升机来到火车站以东的预投空域，这是个人口稠密的重灾区。市民们聚集在废墟上，仰望天空，双手不停地摆动着。机务人员把舱门打开，将一箱箱一袋袋食品投下去。当时，由于道路、桥梁严重损坏，救援部队和物资受阻，机场便成了抗震救灾的生命线，一天最多时起降达350多架次，停机坪上堆满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救灾物资。
7月29日，我从机场步行前往市区。大地震后的唐山惨不忍睹。原来宽阔的路面已使行人难以插足，车辆无法通行，路边停放着一些用被褥包裹着的尸体。活下来的人们，在残垣瓦砾之上用各种残余物搭起了躲避风雨的窝棚，架起锅灶，从路边排水沟里掏些水，捡拾一些能填口的食物，煮一煮充饥。路上许多行人赤身裸体。一位年轻妇女只有一块布裹在胸前和腰间。令人震惊的是，我没有听到一声哭泣，也没看到一滴眼泪。
抢掠之风在废城刮起
人们刚刚挣脱了死亡的羁绊，一股抢掠之风在废城刮起。在路北区，我见到有些人扛着整箱的香皂、牙膏、五金工具等，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我在经过一个百货商店时，见到门脸儿的玻璃窗都已支离破碎，里面陈列的商品已荡然无存。郊区的一些人也向市区涌来。他们在废墟上掘地三尺，无情地掠夺财物，遇难者的尸体也逃不过这些人的搜刮。
当公安人员和民兵警觉地发现抢掠者的犯罪行径时，他们从瓦砾中爬起来履行职责，废墟上空响起了枪声，以告诫那些梦想发“国难财”的抢劫者。
（《我的1976》唐禹民著长江文艺出版社2006年1月出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