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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岚清:我所亲历的改革开放初期

2008-12-28 来源:文摘报  我有话说

在新书《突围》中,李岚清以自己亲历的一些小故事,再现了对外开放初期百废待兴的景象……

三级服装加工部

1978年的初春,我需要买一件夏天穿的短袖衬衣,在北京一连跑了七家商店,竟然买不到一件合适的。我的夫人建议说:“别再跑了,还是买块料子

找个裁缝店去做吧。”于是我们买了一块仿绸料子,去找个地方做。谁知从西单找到甘家口,都说他们做不了。原因是说我是特殊体型,他们只能做标准体型的。这使我非常纳闷,我是稍微胖一些,可对一个四十多岁的人来说,胖得并不过分。

到了四道口,终于找到一家可以做的裁缝店。裁缝师傅为我量好了尺寸,我便问他什么时候来取?回答说11月。这使我着实吃了一惊,心想做这么一件衣服怎么会要大半年的时间呢?便同他商量说:“我这衣服是夏天要穿的,11月才能拿,都到冬天了,能不能请你们帮忙赶一赶。”他很干脆地说:“不行。你看,我们就这么几个人,接的活儿都快要堆到屋顶了,怎么做得过来呀?”我一看,他说的也确是实话,便向他建议说:“既然活儿这么多,为什么不多找几个人呢?”“多找几个人,说得倒轻巧,您是劳动局长吗?”经他这么一说,我方才恍然大悟,增加劳动指标不是那么容易批的。

后来到了王府井东安市场,在市场的西北门有一家绸缎店,店内挂了一个可以做衣服的横幅,便问他们能不能做,答复说可以,但同时营业员指着那横幅,让我看一看。我抬头仔细一看,那红布上粘的白纸剪的字是:“三级服装加工部”。我不懂是什么意思,便请他解释一下。他回答说:“三级服装加工就是加工技术水平低,也就是说做坏了不赔。”我硬着头皮又问了一句:“你们总不会故意给做坏了吧?”他的回答是:“当然不会。”我于是量了尺寸。

约定的取衣时间到了,我先后去取了两次,都说还没有做好。第三次去说做好了,拿过来一看,口袋、袖口和下摆缝的线全都是波浪形的,再一试,衣服大得像日本人穿的和服。我再也忍不住了,便同他们理论起来。谁知他们理直气壮地说:“我们早就告诉您,这里是‘三级服装加工部’,做坏了不赔,您硬要在我们这里做。”我自知“理亏”,只好拿着这件不能穿的衣服,颓然走出这家“三级服装加工部”。

“时髦”的代价

当时,日用品也极为匮乏。有一次,我想买一盏台灯,走遍了商店,只有三种,一种是样式非常古旧的绿色玻璃罩的,一种是伞形纱罩的,还有一种是“丁”字形的荧光管台灯,仅此而已。手表虽然还不属于奢侈品,但要想买也不容易,因为首先要弄到一张手表票。我的一块“上海”牌手表,坏了就修,一用就是20多年。

改革开放初期,北京生产了一种“双菱”牌手表,造型稍有新意,价格是每块130元,但无需手表票,于是就买了一块。可时隔不久,看到商店里又出现一种电子表,没有表针,是液晶数字显示的,不但可以显示时间,还能显示日、月和星期。觉得挺新奇,而且每块只要70元,当即又买了一块。后来,我把刚买的“双菱”表拿到寄售商店处理掉,营业员看了以后,问我是要寄售还是要他们收购。我便问两者有何区别?他说,寄售80元,收购60元。我指着发票对他说:“你看,我是130元买的,用了还不到3个月呢”。他说:“您讲的全对,可您不了解,‘双菱’在手表厂内部销售给职工,每块只卖70元,价格定高了,谁买?”我只好成交了这笔赔本买卖。

赶“时髦”的代价还不止这些。那块电子表起初还是挺引人注目的,可是不到半年,显示器越来越模糊不清,表壳的电镀层也跟着脱落,还不到8个月就完全报废了。

“内外有别”

20世纪80年代初期,我国刚对外开放不久,在很多地方都实行“内外有别”的规定。对我们中国人是一种价格,对外国人则是另外一种较贵的价格,而且他们只能使用外汇券。所谓外汇券,就是当时外国人来我国,首先要把外币换成外汇券,再用外汇券买东西。

有一次,我们邀请了一个美国企业代表团来谈判,他们一共9个人去参观故宫。其中一位能讲流利中国话的美籍华人去买了9张门票,每张2元。进门时,这位华人顺利通过,而其他人却被拦住,不让进。收门票的人说:“我们有规定,中国人的门票是2元,外国人的门票不一样,是20元,他们要重新买票才能进去。”当时,这位华人很尴尬,因为他也是美国人,于是他就半开玩笑地对代表团的美国人说:“因为我是黑头发,同他们一样。你们是黄头发。”谁知这些美国人不服,还不依不饶地说:“如果我们把头发染黑了呢!?”这位华人一看,玩笑不能再开下去了,便去售票口花了180元外汇券重新买了9张外国人的门票,才得以进去。

那个年代这类事情很普遍,可是对外国人来说,他们很难理解和接受。

(《突围―――国门初开的岁月》李岚清著中央文献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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