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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王朔都在努力找回幸福的母子关系

2010-01-12 来源:文摘报  我有话说
生于1929年的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复兴医院离休医生薛来凤,用三年光阴,完成了回忆录《一家人》。薛来凤有一个名气很大的儿子――作家王朔。这本回忆录以“妈妈永远爱你”收笔,书中用大量笔墨表达了她对儿子的歉意。在和记者交谈时,薛来凤开怀大笑为子女,潸然泪下亦为子女。老人的真诚
反思,对今天这样一个匆忙得足以忽视亲情的时代,有着别样意义。

我做母亲远不如自己的母亲

身为医生,为病人尽了全力,是薛来凤此生的安慰。“我的时间,大部分在病人那里。要能拿退休后的时间,去照顾自己的小孩子,就好了。”她说,在做母亲这件事上,她远不如自己的母亲。

  记者:您书里写到,您有一位非常好的母亲。

薛来凤:母亲上世纪20年代初随父亲去日本,以后就全心全意为这个家。父母很疼爱我。我关于童年的记忆,似乎没什么痛苦。

记者:您和您的母亲,谁把母亲的角色扮演得更好?

薛来凤:我可不如母亲。我妈妈天天围着家转,为几个孩子和丈夫,从没给我们造成任何精神压力。家里最困难时期,她也让我把书读完,这一点上,她很有远见。

记者:您做母亲时,您的母亲还在世吗?

薛来凤:还在,母亲病重时说过,你们的孩子,不像你们小时候,能得到那么多妈妈的爱。

对待家庭我充满了歉意

记者: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您会怎么选择?

薛来凤:太难了,如果你是个医生,病人把生命交给你,你必须尽全力。事业和家庭有一定矛盾的。

  记者:从《一家人》看,对待工作,您100%对得住,但对家庭,您充满了歉意。

薛来凤:是这样。因为没办法啊……(哭)

  记者:把什么都兼顾了?

薛来凤:兼顾不了。(哭)他们如果对我有意见,我也能理解。

王朔曾对母子关系表示遗憾

薛来凤不讳言,自己更偏爱小儿子王朔。迄今,她都记得,在部队当卫生员的王朔,处女作《等待》被广播电台播放时她的幸福。

她和丈夫一直无条件地支持着王朔的写作。因《等待》被调去《解放军文艺》做编辑,但18岁的王朔更乐意自己创作,便写信回家要复员,父母同意了。

入职医药公司,王朔想辞去“铁饭碗”,专职写作,父母同意了。“因为我相信他,尽管不知道他能发展成什么程度,但他很努力。”

“当时有种满足感,我的儿子这么好。”很遗憾,这些话,她从没对儿子说出口,只批评他。所以王朔曾说,自己这辈子最遗憾的是和母亲的关系。

薛来凤说,怪自己,不怪王朔。连愧疚的话,当王朔的面,也没说出口。

反思以前批评王朔太多

  记者:您后悔没夸过他吗?

薛来凤:我不想当面夸他,别人当我面说,王朔怎么好,但我当他面没说过。

记者:您和爱人把王朔编剧的电视剧,一集不落的看,他知道吗?

薛来凤:他不知道,没跟他说,怕他翘尾巴。可能这样做母亲,是不对的啊。

记者:王朔在访谈中说,自己五十多年人生路,最遗憾的是和母亲的关系。

薛来凤:作为母亲,我只能说是我做得不够,给他的母爱太少。

  记者:现在有些年轻的职业女性,兼着妈妈角色,您有什么建议吗?

薛来凤:我觉得职业妇女,特别是搞医的,还是应全力把自己本职工作做好。也应努力关爱自己的孩子和家庭。

不愿意外界对王朔“有误解”

薛来凤说,王朔作品,她更偏爱《等待》、《空中小姐》,以及电视剧《编辑部的故事》。对《顽主》她则不太喜欢,“有些话,我觉得不太文雅。这一喜好原则,同适用于此前让王朔备受争议的《锵锵三人行》。

记者:您怎么看待他过激的言行?

薛来凤:也许最近有人刺激他了,他说了一些不太靠谱的。我说过他,让他不要总骂人。

记者:他什么反应?

薛来凤:不吭气。因为在我们面前,他从来不说脏话。在那些场合,他就说得津津有味。但我不敢深说,他已经大了。

记者:您会看报纸上关于儿子的报道吗?

薛来凤:会。

  记者:有的夸他,有的说他不好。

薛来凤:我当然愿意是夸他的。那些不好的,我不愿意看。(笑)

记者:看到读者喜欢他,您一定很欣慰。

薛来凤:谁不希望子孝孙贤,但他的毛病,我一样不喜欢。

现在愿意做一切让儿子觉得温暖和幸福的事

采访中,记者提及王朔《致女儿书》中,对女儿的爱感动了众多读者。薛来凤第一反应是:“还感动呢。没说我好话吧?”旋即笑了,并称,在爱女儿这一点上,王朔的确做得不错。

长子和老伴相继“告别”后,这对母子常来常往。薛来凤说,最初几年,自己常管得太多,现在意识到了,母子关系日渐改善。现在,彼此“都很注意”,“感觉一次比一次好了。”

为方便母亲出行,王朔给了她一辆车,还专门雇了一名女司机。她写《一家人》,王朔送来了好多书。

“我看了不少书,一边写,一边看。有个阶段,王朔说,你干脆不要写了,先看书。还叫我得把《红楼梦》看了,以前看的多是医药书。”

言及自己“不是一个最好的母亲”,薛来凤哭了。她说,现在愿意做一切让王朔觉得温暖和幸福的事。现在薛来凤想,还是王朔特别小的时候,自己抱过他,有时很想抱抱他,亲亲他。“但一想,这不吓人吗?没法抱了。他已经是个大男人了。”

说到这里,薛来凤没再叹气,而是释然地笑了。

  记者:您为什么说《致女儿书》里,他没说您好话呢?

薛来凤:他有误会。

  记者:哪些您觉得是误会?

薛来凤:我以前说了什么话,可能刺激了他,我现在特别注意了。他现在也在改变,在理解自己的母亲。我到他那儿去,我能感觉到他在主动缓解矛盾。这些都是不说的,但行动上有。

记者:亲情,谁都愿意要。

薛来凤:我能感受得到。其实他很关心我。可能主要是语言上造成的误会,我有,他也有。

记者:儿子可能只是在以自己的对抗,去证明自己是个大人了。

薛来凤:对。说句良心话,我对孩子们的要求,也是严了点。缺乏母亲的慈爱和耐心,我真的缺乏。

记者:但是,还是跟儿子在一起最幸福?

薛来凤:那当然啦。跟儿子在一起,说什么也是一件快乐的事嘛。即便有些矛盾,也就是问题的看法……有些是我造成的。我们在互相努力呢。这么大岁数了……晚年的生活,咱们要快乐。

(《北京青年报》2009.12.31 朱玲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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