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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学研究中的功利化和时尚化

2010-06-08 来源:文摘报  我有话说

10多年前,有哲学系研究生号称左手哈贝马斯(1929~,德国著名哲学家、社会学家)右手罗尔斯(1921~2002,美国著名政治学家、伦理学家),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因为当时这两人在西学中最时尚。如果到了现在,也许这位研究生要换成左手列奥・施特劳斯(1899~1973,美国著名政治学家)右手施米特(1888~1985,德国著名

法学家、政治思想家)了吧。一百多年来,中国人一直在孜孜以求地学习西方,视西学为神圣,可是在复旦大学哲学系的张汝伦教授看来,如果不能以平实、求道、求理的态度学西方,我们始终避免不了“山寨西学”的结果。

据您了解,现在学界对西学的推崇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张汝伦:我举个例子吧,外地学校一个中国哲学专业的博士,毕业论文需要评审,他对自己论文的评价,第一条缺点是:“由于对西方哲学的方法论不熟悉,所以我不能以他者的眼光来评价中国哲学的思想。”中国哲学的博士,竟然认为不懂西方哲学,就没法很好地研究中国哲学。这说明在我们国家,西学占有怎样的优势地位。尽管现在都在说国学热,但是客观冷静地看,在我们国家整个文化生态中,西学还是握有话语权,包括我们对海外汉学过分的崇拜。各种各样的学术会议,只要有一个外国人去,好像就提高了档次似的。挟洋自重是司空见惯的事。

挟洋自重也好,崇洋媚外也好,其实就是不自信。崇洋媚外的结果就是“山寨西学”,而不可能对西学真正登堂入室。道理很简单,如果不能以平实、求道、求理的态度学西方,那么对西学的学习也就是满足于“为我所用”。

中国人学习西方从一开始就是取“山寨西学”之路吗?

张汝伦:我们热衷西学已经有一百多年,可是取得的成绩现在看来大可检讨。最大的问题就是功利心太重,一切立足于实用。从晚清开始,虽然也有个别学者认为学无古今中西,学西学也是求道的一种方式,可是当时大部分人对学理的东西就不太在乎,在乎的是两个层面的东西:一、宣传的层面,为改良或革命造舆论,比如严复翻译《天演论》。让你感觉不改不行,要亡国灭种。二、操作层面、制度层面,试图找到一个可以救中国的制度。这种对西学的实用兴趣有其历史合理性,但却有损我们对西学的充分了解。

这样一个功利态度,造成中国人对西学的接受就呈现出时尚化的特点。

我们可以从晚清谈起,十年换一个时髦,开始是进化论,到“五四”的时候是柏格森生命哲学和实用主义,上世纪三十年代以后,社会史开始热门,不管是郭沫若还是陶希圣等人,都是以社会发展观为主导。改革开放以后,最初五年是萨特,萨特退场后是海德格尔,然后是马克斯・韦伯、涂尔干上场,再后来是德里达、福柯、哈贝马斯,乃至伯林、哈耶克、罗尔斯这些自由主义者出场,最近则是施特劳斯或施米特。你方唱罢我登场,各领风骚三五年,最多不会超过十年。

时尚化的研究,特点就是浅尝辄止,不可能深入。当时杜威来中国讲学,声势熏天,但对杜威哲学的像样研究九十年来屈指可数。哈贝马斯和德里达来华动静虽无法与杜威相比,也颇热闹一阵,但也是人一走,茶就凉,不再成为人们的研究热点了。时尚化研究的另一个特点是跟风,一哄而上,大家扎堆研究某一热门课题。西学传统源远流长,丰富多彩,可我们总是盯着几个被炒热的人或国外流行的思潮。

时尚化研究的影响就是学无恒心,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形成不了自己的研究传统。日本人在这方面做得很好,他们研究一个大师,会一代又一代地形成一个很扎实的传统。对任何一个国家来说,这都是必要的学术基础建设。

您觉得该如何解决西学研究的这些问题呢?

张汝伦:从王国维、陈寅恪、钱锺书这些人身上,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很自信的中国学者,同时又是西学功底很好的学者。他们不会刻意地说自己是西学某方面的专家,更不必大张学术本土化的旗帜。对他们来说,的确东海西海,心理攸同;国学西学,道术未裂。学无分古今中西,唯道是求。无论对国学还是西学,都应有这样的态度,才能真正学到一点东西。

(《东方早报》5.30黄晓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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