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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华女孩踏访楼兰

2001-05-10 09:32:00 来源:书摘 包丽敏等 我有话说

2000年暑期,清华大学的六个学生跟随他们的老师(李希光老师)西出玉门关,走向“死亡之海”———罗布泊,去寻觅传说中神秘的楼兰古城……
  
  

品尝罗布泊的眼泪  包丽敏

  
  下午两点左右,车子停下,憋尿已久的人们撒腿就往土包后跑。
  
  其他人乘机下车溜达。车前正好横过一条干枯的河道。当年的罗布泊碧波万顷,岸上芳草青青,但是由于人们在源头孔雀河上几次筑坝,罗布泊在1972年就晒干了最后一滴水。
  
  河床底部是细细的沙子。田发伟突然一声欢呼:“这里有水。”循声望去,那片沙地颜色深暗。“小不点”大家对许屾的昵称急忙跑过去,一脚陷了下去,“哇,真有水”,这个活泼的女孩立刻要来了小铲,跪在地上一铲一铲往外掏泥,泥越掏越稀,掏到二三十厘米处,在薄薄的盐层下,清澈的水汇成了四股细细的水流,干渴多年的罗布泊荒原上好久没有听到这样悦耳的乐声了,轻轻的,仿佛梦中的呓语,又仿佛丁冬的琴声。
  
  我拿矿泉水瓶小心翼翼地接下半瓶水,将舌尖凑过舔了一下,天,又苦又涩又咸,口水一口口吐满了水坑的边缘,甚至想将肚中所有一并吐出。
  
  这肯定是罗布泊的眼泪,否则怎会如此苦涩,人们毁去了罗布泊的容颜,她的泪水只有暗暗地流。
  
  车子又往前行,只见路边错乱地到卧着各色树的尸体,干枯,断裂,或笔直伸向天空,或无力地倒卧路边,或扭曲着枝干立于坡头,树与土地同色,苍白,干涸。
  
  “听他们地质队的说,52年以前来这儿都有树,孔雀河那边1995年以前都有这么粗,这么粗的,还有腰那么粗的。”张师傅比划着。然而这些树就在他们发芽生长的地方倒下死亡。
  
  这些树的木乃伊在向人们诉说着当年家园被毁的痛苦与忧伤,若干年后,谁能保证人类的命运不会像这些曾经风华照人的树一样。
  
  我知道了,罗布泊的眼泪为它自己流,为这些树流,更为地球上最残忍的动物———人———而流。
  
  
罗布泊里的“泉水”  许屾

  
  沙漠车沿着高低不平、忽起忽落的雅丹地貌行驶着,我们痛苦地在车子里摇来摇去。昨天一天的颠簸已使我的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而且,为了努力抓住车上的扶手,今天连手臂上的肌肉都酸疼酸疼的。一路上不断有人因为忍受不了剧烈摇晃而下车步行。
  
  从两边的车窗望过去,一路上见不到一丝生命的迹象。坚硬的盐碱地龟裂成纵横交错的板块样,地表上除了土就是沙,要找到一点点绿色都是痴心妄想。只有蓝得过分的天和形状各异的白云还能缓解一下旅程的枯燥与烦闷。
  
  中午,大家聚在一处相对平缓的地面上吃中饭。有些人就下到测线(勘探队勘探时用推土机推平的道路)照像去了。我也跳下一片凹地,脚刚落地,便发现这里的沙土与别处不同,松软、不质密。忽然田发伟叫住我说:“小心点,那边有个地方的土特别软,我刚才差点陷进去,估计下面能有水。”一听下面有水,我的好奇心立刻蠢蠢欲动。来到田发伟陷进去的脚印处,我在印记的旁边又用力地跺了一脚,我的那只脚立刻被埋进了沙子里。真的有水脚下的沙子是深褐色的,而且非常潮湿。我跳起来,顾不上满脚的沙子,迫不及待地找来小铲子,就着我的脚印开始向纵深方向挖去。
  
  沙子非常的柔软稀松,一铲子下去,不小心就会大面积“塌方”。刚挖了不到5公分,沙子就越来越湿了,到十几公分处就已成为稀泥了。我用手把泥巴掏出来,再继续用铲子挖。待得挖到约30公分处,一股水便涌了上来,还咕嘟咕嘟冒着白色的小泡泡。一位司机师傅说:“这儿是一条过去的河床,用大铲子挖吧,能出一股泉水呢。”
  
  我们就用大铲子大面积地把小坑周围的沙子铲开,向纵深铲了三四下,果然能看见一股清水涌了上来,师傅说:“过一会儿,坑里的沙子沉淀下来,就是很清的泉水了。”我小心的尝了口,因为有了昨日在罗布湖底“舔”盐的教训,只在舌尖上沾了一沾。没想到看似清澈的泉水苦涩得出乎我的意料,真是比盐还咸,比碱还苦。林老师说:“傻丫头,那可是过去一条河道的河床,里头都是又苦又咸的水,能喝吗”我心里暗暗叫苦:“您要能早点说,我也不至于这样了。”
  
  包丽敏非常兴奋,用矿泉水瓶装了满满一瓶的泉水。的确,有什么能比在罗布泊找到水更让人兴奋的呢?
  
  
苍蝇和鱼  周庆安

  
  我们“清华女生西出阳关探险队”进入罗布泊已经第二天了,整个罗布泊给我们的印象就是一个字———荒,我想世界上很难再找到一个这样的地方。四周只能看见地平线,罗布泊湖底寸草不生。白花花的盐碱覆盖着黄色的土地,让人感到这里是死亡之神的乐园。
  
  我们在罗布泊湖底穿行,白色的盐碱壳间,我们突然发现了白花花的鱼骨头,这些骨头半埋在湖底的土壤里,仍然能够看出原来的形状和姿势。尽管我们不了解这些骨头的年代,但是从我们了解的情况来看,70年代,这里仍然还有季节性的水存在,这些鱼骨头的年代已经无从考证,或许只有考古学家在若干年后才能发现,但是这些骨头的存在证实了罗布泊曾经有过生命的繁茂。
  
  罗布泊湖底的鱼骨头到处都是,从新奇到习以为常,我们也习惯了,但是,当傍晚时分,我们在罗布泊湖中央停下准备住宿的时候,我们却意外地发现罗布泊中除了我们以外还有一种生命在和我们一路相伴,那就是苍蝇。
  
  “我发现苍蝇啦”有人开始大惊小怪地叫起来,其实说他大惊小怪也有点冤枉他,在这寸草不生的死亡之海,发现一只苍蝇,无异于登上月球。后来我们也像习惯鱼骨头一样习惯了罗布泊的苍蝇。它们在我们的头顶嗡嗡地飞来飞去,我们的头上因为出汗散发出大量的咸味,这恐怕是我们招惹上苍蝇的主要原因。但是罗布泊里怎么能有苍蝇呢?
  
  我们一直没有找到苍蝇出现的原因,也许这种令人讨厌的小生物天生就可以生活在世界的任何角落。但是面对着鱼和苍蝇,我们却由衷地发出感慨。
  
  同样是生命,在罗布泊恶劣的环境中,一种消失了,另一种却仍然还生存着。在感叹罗布泊生态环境的破坏如此令人心痛的时候,我们却重新认识了生命与自然的关系。人也像苍蝇一样,可以来到世界的任何地方,但是人却不能像苍蝇一样,在世界的任何地方包括垃圾堆里生存,这也许就是人与动物最大的差别,在为自己营造一个美好家园的时候,我们是不是可以时常回想起那曾经烟波浩渺的罗布泊,回想起罗布泊中自由游弋的鱼,和那些现在还在盐碱地上飞翔的苍蝇。这一个自然,承载了多少生命的重量,而生命自身,是否意识到自己有多重呢?
  
  
楼兰垃圾  包丽敏

  
  “走,我们捡垃圾去”李(李希光)老师一声召唤,我们抓起一把垃圾袋上路了。
  
  一千多年前,楼兰从中国的史书中突然消失,风霜掩盖了她,人们几乎将她遗忘,直到1900年斯文赫定发现了她。楼兰在历史上曾是一个安详平和的国度,但是剽悍的匈奴人骚扰她,强盛的汉王朝争夺她,楼兰屈辱、忧伤地生活着,成了大国争斗的牺牲品,是汉武帝座前又一祭品。
  
  也许楼兰可以脱离人世的烦扰,但是一百多年来,沉睡的楼兰不断地受到侵扰。当我们踏上神奇的楼兰国土时,惊异地发现,在风尘中时常裸露出的各色瓶瓶罐罐,那都是拜访者留下的垃圾。
  
  这些垃圾也许并不能对楼兰造成什么伤害,但是,至少说明人类是多么不知道爱惜和尊重楼兰。人类仿佛天生就是破坏的动物。世界上许多古老的文明如今都被风沙掩埋,人类难辞其咎。当我看到楼兰垃圾时,我想人类有时真的太丑恶。
  
  在围绕佛塔500米的一圈中,我们足足拣了16袋垃圾,那些矿泉水瓶、铁罐子、酒瓶……是人类留下的耻辱,像一把利器伤害着楼兰。
  
  为什么,人类创造了文明,又总是亲手将她毁灭?
  
  难道人类真的要像病菌一样在这个星球上蔓延,直到啃噬完所有可以啃噬的东西?
  
  (摘自《跟我去楼兰》,新华出版社2001年1月版,定价:17?50元。社址:北京宣武门西大街57号,邮编:100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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