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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也要“计划生育”

2001-07-10 09:32:00 来源:书摘 杨守建 我有话说

计划生育是我国的一项基本国策。这一政策既有控制人口数量方面的要求,也有优生优育提高人口质量方面的要求。学者常常将自己的作品比作自己的孩子。而由于学术界存在数量崇拜和速度崇拜,促使抄袭、低水平重复、著作掺沙注水等丑陋现象大量存在,学术界"繁而不荣,盛而不昌"。不仅学术队伍存在"量多质劣"的情况,更突出的是学术作品,数量太多,质量太低。因此,学者队伍要搞"裁军",将那些学术腐败分子驱逐出学术界;对各种学术著作则急需搞"计划生育",以削减数量,提升质量。
  
  

学术界的数量崇拜和速度崇拜

  
  
浮夸风又回来啦

  
  向浮夸风发"请柬"的是社会生活中普遍存在的数量崇拜和速度崇拜。
  
  学术界是社会组成的一个部分,学术界的风气必然受社会环境的影响。假冒伪劣,低水平重复这些现象与社会经济生活中的某些现象何其相似。官场上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学术界则学人相亲,盛行"栽花"。同样,社会上开始盛行的速度崇拜和数量崇拜在学术界也同步兴起。
  
  近几年中国学术界形成了有目共睹的"繁荣"。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学者特别是享有高级职称的学者、"名"学者和拥有各种奖项获得各种称号的"专家"级学者越来越多。足可断言,短期内名家辈出,中国简直成了大师的国度。二是论文专著等各种学术产品以惊人的速度递增。一言以敝之,一时间力作不断,学术界几乎成了巨著的海洋。
  
  近几年中国学术界出现的一些仅从著述数量而言堪称大师的学者有个特点,他们虽是"大师"其实都不大——年龄不大。其中的许多人都不过是中青年学者,有的还刚出道不久。他们著述宏富,因为他们写起东西来最突出的有两大特点:一是速度快,二是产量高。都说做学问难,要"甘做冷板凳"才能"十年磨一剑"。而现在有些学者混在学术界"胜似闲庭信步",却能够"不尽成果滚滚来"。他们"不坐冷板凳"而且"一年磨十剑",做起学问来,只求多数量多快速度快省用力省,快字当头,多字挂帅,省字打前锋。当然,好质量好字就只好摆一边了。
  
  
"繁而不荣,盛而不昌"

  
  繁的后面本应跟着荣,盛的前面理当挂着昌,而中国学术实际上却是"繁而不荣光荣,盛而不昌昌明"。对中国学术的繁盛,不少学者并没有多少光荣自豪的喜气,反而忧心忡忡、悲哀莫名,因为中国学术的繁盛很大程度上来自于学术昌明的牺牲,学术腐败的盛行。
  
  多则必滥,量的增长往往伴随着质的沦丧,中国的学术也不能例外。
  
  这是一个什么都搞批量生产的时代,名牌学者的生产也是如此,一批又一批地诞生了。但是,那些成批出现的成名成家的学者中不仅有许多是浪得虚名的庸碌之辈,还包括了一些学术腐败分子和假冒伪劣的学术骗子。
  
  如果仅从这几年出版的学术书籍和发表的学术论文的数量来看,足可以断言现在的学术发展百花争艳,硕果累累,一片前所未有的繁荣。然而,仅就这几年学术界的"产量"做出这样的推断不是太过乐观,简直就是愚蠢。人们应该透过这令人头晕目眩的著述数量,再追问一句这些著述的质量如何。拨去这几年一本本著作和一篇篇论文堆起来的天文数字,人们看到的也许只是中国学术脆弱而单薄的内核。
  
  这些力作华章是不是名实相符,读者自有公论。也许一位读者不小心买了一本这些学者的大作,可能翻不了几分钟就往什么地方一塞,当砖头使了。而那些作者则确确实实是将这些书当砖头使的,敲开一扇扇名利之门,步入名利场后,他自己就将这些书随手扔了。
  
  
学术败类的三样宝:抄袭、重复、注水

  
  抄袭和低水平重复都能在短期内带来学术作品数量的直线飙升,是不少学者的"成功"捷径,前面两章已经详细讲过,这里着重说说"第三条道路"——学术著作注水掺沙的问题。
  
  时风以长大为美,学术界不知何时也引进了这一标准。于是,学者开始论斤两、较长短,动辄长篇幅、大部头。书越出越多、越出越厚成为两大趋势。但是,若仔细看来,这些书本无必要写得那么厚、那么长,学者们这样做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现在市场上不少人卖注水肉,其实一些学者堪称是他们的同行。他们在写学术作品时,为了增加学术作品的斤两,无限制地加水份掺沙子。故而这些书都是只有外表好看的"银样?枪头"。
  
  
学者是怎样"打肿脸充胖子"的?

  
  现在一些"斤斤计较"的学者做的其实是唬人的假学问。张嘴就来,扯起话题就谈,尽情发挥。无根无据地主观臆断,随心所欲地拉长作品,却是著书不立说,说的东西毫无信息量,笔下千言,离题万里,他们自己有时也是过目就忘。那么这些学者是怎样使自己的作品具备这些特点的呢?
  
  一是立论宏远。侈谈宏观,不谈微观,一开口就是三大范畴四大规律,动辄文化云云。宏而又宏,空而又空,貌似高深博大,实则"迂远而阔于事情"。上下几千年,纵横数万里,却把读者搞得晕头转向,不知他到底讲的是哪时,说的是何地。
  
  二是把人尽皆知的常识矜为独得之秘。说来说去,毫无新信息,不过是绝对正确的废话,还是过时的废话。在废话堆里打转转,重复来重复去,变着花样也要垒出一部"著作"来。
  
  三是广泛联系。有时候是把八竿子打不着,没有联系或没有必要联系起来的东西硬扯进来。说的是张三,先就把李四拽进来大说特说一通;讲的王五,后又将麻六拉进来胡吹乱侃一番。
  
  四是玩玄的。拿腔拿调,玩弄概念。把简单的说复杂了,把复杂的说玄虚了,把玄虚的说神秘了。
  
  五是做文字游戏。拉长句子,堆砌词汇。有学者写东西,满纸的假欧式语言。欧式语言有时候虽然很长,"枝繁叶茂",毕竟还可理解。而有的学者写的长句拐弯抹角,隐晦难懂,细细分析句子主干又毫无章法,乃中学老师所说的病句也。有的学者写的句子长达四五百字,其间起承转合两三回,拐弯抹角四五次,读起来直如天书。你说他乱写,他准说你看不懂。
  
  
著书不立说,著书不立新说和著书不立己说——一丘之貉

  
  学术注水、抄袭和低水平重复是有区别的。虽然学者以这三种方法著述都表现他们肚里没货,不得不没话找话说,但抄袭剽窃着眼点在化人为己,低水平重复主要是化旧为新,而著作注水则是学者找没有意义或不相干的话来说,可以说是化无为有、化短为长。抄袭剽窃是著书不立己说;低水平重复则是传递旧信息,著书不立新说;而一些注水书有时候则根本不传递信息,或传递没有人能够接受的信息,是著书不立说。但这种区分不是绝对的。有时学者所使用的"填充剂"就是既玄而又玄,又被人重复再重复的陈词滥调。低水平重复很多时候不仅不立新说,也不立己说。
  
  
学术界也要"计划生育"

  
  
"少生优生"

  
  "计划生育"现在已被定为一项基本国策。但是为什么几千年来我们都没有实行限制人口的政策而现在要实行?为什么有些国家任凭人口自然增长,有些国家鼓励多生,而我们要实行"一胎化"?这些问题的回答很有必要,因为时下的学术界也要回答同样的问题。
  
  之所以要实行计划生育,是因为我国的人口曾因不正常的外力作用而出现了超常态增长,人口增长因此而脱离了经济发展的实际情况。学术界也一样。学术作品本来有自己的产出规律。如果只有学术作品自己特有的产出规律发生作用,那么学术作品的产量会与学术界的研究实际相一致,波动是会有的,但不可能出现完全不反映研究实际情况的大跃进式增长。现在这种情况出现了,就说明学术界还受到了学术作品产出规律以外的其它非学术因素的支配。
  
  刺激学术产品增长的非学术因素中,最容易看出的是商品经济大潮的冲击。有的人做学问简直和做生意一样,不是为了探求真理,而是为了沽名买利。为了尽快"脱贫",早日"致富",钻学术产品验货机制不健全的空子,硬出产量,多出产量。虽然他们的四个"臭皮匠"也抵不上一个诸葛亮,但是他们能搞出五个、六个来,搞"人海战术"。人多虽不一定有用,毕竟可收势众之效。一些学者"生出"长长的一串来,弄得蔚为壮观也能唬人、蒙人。说到底,在学术作品检验机制不健全的情况下,学术界和学术界之外以市场上的产量优势来衡量学者,激活了一些学者的市侩习性,造成了学者对学术产品的畸形追求。
  
  学术产品有优劣之分乃至偶有真假之别也是正常的。但是,在学术作品产出规律和优胜劣汰机制的作用下,学术作品优劣真假的比例是不可能超过一定限度的。学术界搞"计划生育"就是要突出自身的产出规律,限制非学术性因素的作用,使学术产品中优劣真假的比例关系回复到学术发展所允许的范围内。
  
  学术界的"计划生育"也包括"少生"和"优生"两个方面。学术作品的产生本无所谓计划,研究到那个程度了,可以出学术作品了,自然就该出来。所以,学术界所谓的计划生育不是就正常的研究所取得的学术产出而言的。虽然学术界"计划生育"中的"少生"也指要控制数量,但不是针对所有的学术作品,货真价实的学术作品任何时候都是多多益善的。学术界"少生"所要控制削减及至消灭的只是假冒伪劣,是要想办法降低假冒伪劣在学术作品中所占的比例,以突出高质量的学术作品。"少生"还指真有学术价值的作品部头篇章要减少,份量上要"减负",挤掉水分。
  
  "优生"当然是鼓励精品。就整个科学史而言,促进学术研究水平的发展,刺激学术作品的质量提高,是任何时候都应加以提倡的。但在今天,"优生"的提倡显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必要。提倡"优生"要建立学术评价中的合理的质量标准,并将之提升到一定的高度加以突出。同时弱化量化标准,对于量化标准中一些不合理的规定坚决摒弃。
  
  
"能生的可以多生,生不了的别硬生"

  
  学术界也有不少学者"混"得不好,快退休了还没"混"上个教授。笔者有次去商店打印稿子,无意间看到了一位学者送去打印的职称申请表一类的东西。上面所列的只有几篇论文,两本教材和一本12万字的小册子,快到退休年龄了还是个副教授。看来这位学者确实"混"得不怎样。但我觉得他们这种人与学术界一些"混"得人模狗样的人相比倒是可敬得多,因为他们虽然"低产",但不"乱产"和"滥产"。
  
  学者是有区别的。有很会做学问的,有不怎么会做学问的,还有根本不会做学问的。会做学问的成果多些,不会做学问的成果少些,这很正常。而现在学术界更多的情况却是不会做学问的成果比会做学问的还多。学术界要提倡"能生的可以多生,生不了的别硬生"就是指出成果理应因人而异,会做学问的学者大可以鼓励他多出成果,而不会做学问出不了成果的则不能通过"借鸡下蛋,借腹生子"、"打肿脸充胖子"等方式硬出成果。"混"不来就别"混",老老实实呆着。这样你至少不会成为学术发展的破坏力量。
  
  学科之间也是有区别的。有些学科容易出成果,有些学科要出成果则难些。即使是同一学科内,也会因研究课题的不同而有产出率的区别。"能生的可以多生,生不了的别硬生"还指学术成果的产量多寡要联系学科和研究课题的特点。能多出成果的学科和课题尽管多出
  ,"难产"的学科和课题则出不了别硬出。这个道理不仅搞研究的学者要谨记,一些老是巴望着下属快出成果的领导也不能忘。
  
  (摘自《中国学术腐败批判》,天津人民出版社2001年2月版。定价:16.00元。社址:天津市张自忠路189号,邮编:30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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