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写过一篇《钱能通神》的文章，其实，钱是什么都能通的，钱能通神，也能通鬼，“有钱能使鬼推磨”就是证据。在人的这个领域，那钱几乎是万能的了。我的朋友Ｚ君给我说了一个故事。早几年他谈了一位女朋友，那个女孩子不仅长得漂亮，而且性情好，品位高，是他理想中的伴侣。但她家里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有一天，女孩兴冲冲地告诉他，她家里要给她介绍对象了，那人在北京，是个亿万富翁，富翁说，就是要找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他问她，你准备去吗？她说，她父亲坚持要她去，而且只要双方有点好感，父亲就先会要他一百万。他再问，你想去吗？女孩支支吾吾了。他立即说，我不会阻止你去，这是你的权利，但在你走之前，我决定先行退出。女孩惊讶地问，那为什么？他说，我是一个文人，没有钱，我这一辈子可能都赚不到一百万，但我有骨气，我干净。有钱是他的成功，我并不嫉妒他，因为我的成功和他不同。我只是不给他机会，让一个亿万富翁轻而易举地击败一个文人，这样会给整个文学带来羞辱。他接着说，你会永远年轻吗？你会永远漂亮吗？但他会总是有钱，所以，你可能是他的首先，但不见得像我一样，你是永远的选择。女孩觉得他讲得很有道理，但她依然在一个明媚的下午，登上了去北京的飞机。我的朋友整日读着他写给她的诗歌，泪流满面。看来，在与金钱的对抗中，文学依然是一个失败者。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可以说，在现代社会，金钱早已构筑了一个独立王国，那是一个金碧辉煌的世界，让人们无限向往。金钱成为许多人生的终极价值，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一下就纸醉金迷、灯红酒绿去了，区区十万贯，即刻被欲望的巨口吞得一干二净。金钱是人类发明用来方便生活的，他们没有料到这家伙有朝一日会变得如此强大，阿堵横行之日，竟然是人类心灵决堤、贪欲泛滥之时。只有天上的白云，看上去飞动不居，却是永恒的虚空与悠闲。
许多人都把世风日下怪罪于金钱。我为人的这种卑贱感到可耻———人都是好的，堕落了怪金钱；亡国了怪女人，那个时代男人是不把女人当人看的。这么怪来怪去，还是没几个人不见钱眼开，还是没几个英雄能过得了美人关，你怪谁呀女性的美是一种天赐，仪态万千，婀娜多姿，是大自然中一道特别亮丽的风景，但是，聪明的人类现在也将她们明码标价了。所以，当上面那位女孩听说一位亿万富翁对她感兴趣，而且首批付款高达一百万，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漂亮是标价最高的那种。她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所以，她即便爱着我的朋友，她也不能不考虑到那一百万中所蕴含的东西。“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那些人，包括吴某，斥之为“虚荣”。但我肯定不会向人保证，如果我有一个亿，我不想要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人家愿意卖，我为什么就不能买呢？
在那里哈哈大笑的，是钱。钱是上帝的化身。它实在忍不住了，看见自己如此这般就把人搞得神魂颠倒、昼夜不分、筋疲力尽、命悬一“币”，真是太幽默太滑稽太富有戏剧性了笑着笑着，钱就嚎啕大哭了起来，它毕竟是人发明的，对人有着深厚的感情，它看到自己把人弄成这个样子而又无法控制住局势，它感到一种不可名状的悲伤。它想离开人类，但它一离开，人类肯定都活不下去了。怎么办呢？万能的钱，惟独这个难题解决不了所以，没有什么是万能的，钱也不是。
（摘自“阳光文丛·我们身边的佳作”之三《声音的花朵》，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01年5月版，定价：48.00元＜三册＞。社址：北京安定门内大街40号，邮编：10004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