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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腔洋调讲中文

2001-12-10 09:32:00 来源:书摘 郭莹 我有话说

诗人北岛谈到一则亲身经历,一回他买蜡烛(Candle),售货的老太太硬是听成避孕套(Condom),双方为此鸡同鸭讲了半天扯不清楚。于是他解释:“就是在黑暗中用的那个东西嘛。”老太太也认真地回敬:“对呀,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东风西渐“发发”吉言

  
  近年来由于华人移民大批涌入西方,街道上也渐渐可观赏到带“8”字的汽车牌照,为了招揽生意洋人们也投华人所好,有些华人常光顾的商店商品价格从洋人习惯的9.99转变为9.88,以取悦华人“发发”的吉言,新建大厦的楼层也从三层跳到五层而避免四(死)音的不吉祥。若你在英国生活从洋人嘴里冒出中国词来用不着吃惊,英国人在语言使用上是出了名的“小偷”,对外来语乐意采取拿来主义的态度。比如我们中文里的台风、风水、功夫、点心、炒面、豆腐等等名词,英国人都懒得翻译干脆直接拿过来用,此外诸如“好久不见”、“恭喜发财”、“舞狮”等,亦正在迅速地进入洋人的口语中。那天站在蔬果摊前正犯愁,不知荔枝和油菜的英文如何讲,急得我只得踮起脚尖手指点着货架上的两样东西一个劲地比划,不料想那位英国小贩突然吐出荔枝和油菜的广东味汉语来。Chop-Chop是英国人最喜欢说的口头语,意思是快一点,常见电视剧里英国人以特有的伦敦腔道出这个词。那么这个词是英语吗?英语里有此种叠音词吗?怎么听起来如同汉语似的。对了,世界上最善于运用叠音的语言大概就是汉语了,的确Chop-Chop恰恰就是英国汉语,是他们从广东话Kap-Kap(急急的意思)借鉴而来的。这些走了味的中国话听起来倒也令国人亲切,对我们而言真是多多益善,只怪当年英国人怎么不再用功努力多学一些,那样岂不更方便。英文数字无万的概念,千以上的数字只能以“十千”、“百千”来表达,这对华人是相当不方便的。据几位与中国有贸易往来的英国商人表示,与中方谈判当遇到大额数字时,报出来的翻译数字一次与一次都不相同,算错的事时常发生。我自己也因经常转不过弯来向老外们建议过多次,应该向英语人士宣传提供“万”的好处,统一一下度量衡,功成之日不但对英语“进步”有益,而且还是中华文明对西洋文明的一大贡献。
  
  
文盲汉语

  
  如今中华文明向西方文明进军的势头越来越好,欣赏古老的东方魅力在老外中越来越时髦,其前景无可限量,想学中文的洋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若阁下在西方街头散步,奉劝您用中国话聊天时得留神“隔墙有耳”,话说几位同胞正行走在纽约街头,忽有一美国壮汉闯进眼帘,便顺口发了句感慨:“这老美简直胖得没边了。”话音才落,那老美扭头回敬了一句汉语,差点没把二位国人震晕过去:“爹妈给的,有什么法子。”我曾教过一位即将赴华工作的英国工程师约翰,他决定临行前先恶补一下汉语口语,以便一踏上中国就能应急。这位先生指定要学的教材是BBC广播公司出版的汉语课本,该书扉页上的广告词甚有煽动力,声称特别适合旅游者和商人的速成初级汉语,完全无汉语基础者也能“一看就会说”,翻遍全书都找不着一个汉字,通篇皆是英文和汉语拼音,整个一本文盲汉语教科书。据说此书是专门为那些放弃学习像天书一样难得没边的汉字,只打算学会说点汉语口语者预备的。由于完全不看汉字单纯读拼音,老外学起这种文盲汉语来常常闹出令人捧腹的笑话。话说这位约翰,一见我的面就自豪地卖弄起自己的汉语学问来。他说的是:“你嚎(好)小姐郭,我恨歌星(很高兴)扔死你(认识你)。”约翰很珍惜与中国人的对话机会,笑话便层出不穷。比如他告诉我:“我的媳妇(西服)在皮包里。”“今天早上担心马路太忙,我七点就‘出家了’。”他的中国好友回国了,约翰经常念叨的是:“一个火人(好人),飞去了(回去了)。”每次走到楼梯口,约翰都会略微躬着身,一派典型的英国绅士风度,口中念念有词:“请小心裸体(楼梯),下流、下流,一起下流(下楼)吧。”一次我们聊起“文革”,他激动地表示在电视里见识过中国的“红胃病”(红卫兵)。学习用汉语表达方向时,这种望音生义的现象就更明显。比如约翰告诉我,他的一位中国朋友就姓“前”(钱),另一位则姓“上”(尚),还有一位姓“下”(夏),他感兴趣地追问为何中国人的姓氏里采用这许多方向名词。眼下汉语在英国颇为时髦,一些与华人有合作项目的大公司皆开始重视员工的汉语培训。一位英国女士每周轮流去好几个公司讲课,生意火爆。她洋洋得意地感慨,60年代末她初学汉语那会儿,别人都说她简直是发疯了,居然要去学那难得令人咋舌又没什么用处的玩意儿。如今借中国改革开放的光她终于得以扬眉吐气了,那些想与华人做生意的老外迫于形势,四五十岁了也被逼得重新捧起天书一般的汉语课本,牙牙学语起来。
  
  
洋人的绕口令

  
  我呢,这几年汉语教多了,见识也广了。的确,普通话里的四声妈、麻、马、骂是每个初学汉语洋人的绕口令,每每练得他们晕头转向舌头打不过弯来,于是“天上下雨”就变成为“天上下鱼”了。前些年香港歌星梅艳芳主演的电影《川岛芳子》火爆一时,一位英国人听来听去无论如何不明白,诧异地询问:“船到房子讲的是什么故事呀?”我的英国老公特地请中国友人为他起了一中文雅名郝腾,可惜他洋洋得意没一会儿即狼狈不堪了。当他自我介绍道郝腾时,在场的中国人立即哄堂大笑起来,原来由于他的四声问题,令人家听上去变成为“好疼”了。
  
  四声真可谓洋人的天敌,初到北京的英国留学生踏进饭馆开口就将包子说成“报纸”,服务小姐还真耐心解释:“马路对面卖报纸,日报、晚报一应俱全。”想吃饺子,遗憾的是冲口而出的却是“轿子”,听得侍者如坠入云雾之中。尤其令小姐莫名其妙甚至气愤的是,他居然要求“红烧屁股”,并声称这是他最喜爱的一道中国名菜。虽说西方人总议论中国人什么都敢吃,无论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皆能将其变成美味入口。但我们中国人尚还不至于残忍到“红烧屁股”的程度,是“红烧牛屁股”还是“红烧猪屁股”皆闻所未闻有这么一道佳肴。显然这种侮辱使女侍者的脸色不悦甚至恼怒起来,洋学生急忙将菜单指给她看,这才明白原来他是想吃“红烧排骨”。还有一位学生的作业写得极有独创性:“昨晚,我在马路上捡(见)到我太太,我们一起去参观(参加)一个党派(字典里Party一词有党派和晚会两个意思,不幸的是他闷头猜来猜去,最终还是选错了)。”中文深奥是每一位上了“贼船”尝试学汉语的老外们的共同感慨,一位初到北京的英国外交官,对于自己临阵磨枪现抱佛脚讨教来的汉语,跃跃欲试地操练起来。中方官员客气地表示今晚为他洗尘,特准备了一餐便饭请他赏光。这位英国老兄望着满桌山珍海味吃惊道:“如果说这是一餐便饭,那可真正是一餐‘大便饭’了。”
  
  在英国留学的日本学生尤其喜欢选修中文。据他们说,学会了中文将来回国谋职会有更多的机会。雅子小姐即是位中文迷。日本人初次见面那一番郑重其事的客套举世闻名,因此雅子小姐认为最要紧的是先得学会用中文做自我介绍,无奈她费了许多劲终究弄不清楚“子”和“齿”的发音区别。可怜的雅子每当她兴致勃勃地用汉语自报家门时,旁人听起来便成了:“您好!我是牙齿(雅子),请多多关照。”并且还配上一个地道的日本式鞠躬。
  
  
我正在这里徘徊

  
  美国鸿儒马克时常爱炫耀他那与众不同的学问,此人的爱好是整天抱着一本厚厚的《英汉词典》,从词典里拿来中文词句接着就去活学活用。黄昏时分在林荫路上遇见他,我上前打招呼:“你好!马克,散步呢。”他笑嘻嘻地来了句:“对,我正在这里徘徊。”我忍住笑兴趣盎然地追问:“你明白徘徊的意思吗?”他一本正经地答曰:“当然知道,徘徊就是在一个地方来回来去地走着。”马克逢人便喜欢自我介绍:“我是个土里土气的人。”每每令众人笑得人仰马翻,马克自己却很惊讶。因他在词典里读到“乡下人”译为中文就是“土里土气的人”,他只不过想告诉中国人自己出身于农民,不明白为何会导致如此喜剧效果。马克生搬硬套词典术语的习惯,有次着实令他尴尬万分。不知他从哪本词典中查找到“废话”一词的英文翻译含有双重意思,一为没用的废话,另外还有客气的含义,马克大着胆子运用起他的新名词。一位来英国商务访问的中方处长,与英方谈判之后夸奖马克的汉语水准高,马克赶忙学着中国人的谦虚劲回答:“您真是太过奖了,全是废话、废话。”那位处长先生当即一脸惨白地走开了。
  
  今年春节马克要结婚了,他特意到中文书店买了“福”字和双“喜”字。“福”字他已按照听来的中国民俗,倒挂在门上了。轮到双“喜”字时,马克不知如何是好了,急忙打电话向我咨询,双“喜”是否也如“福”一样得倒着挂才是。我说双“喜”可不能倒挂。他莫名其妙起来,理论是既然“福”字倒挂是取谐音“福到了”,那么道理相同,“喜”字倒挂,也可以说是“喜到了”呀,这样福和喜同时到了岂不更好?
  
  
较劲的中文语法

  
  一般说来,老外们常常为如何记住中国人的姓名大伤脑筋,他们往往记得住中国人的面孔但就是无法一下子记住他们的名字。一位初学汉语的英国先生来到西安旅游,掏出随身带来的中国朋友的电话号码,拨通后他忠实地照着那张字条上的拼音,一字一顿费劲地照本宣科起来:“找我就行。”话筒另一端惊奇地再问:“找谁?”这位洋人不得不又吃力地重复了一遍:“找我就行。”对方终于愣了半晌后甩过来一句:“神经病!”随即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原来那位国人按照地道中国人的方式留给他这么张通讯录,以至于闹出如此的笑话。
  
  中国民俗十二生肖属相,别具中华民间文化魅力,也是西方人极感兴趣的话题,每个人都想查清楚自己是属什么动物的,不幸的是,“属”和“属于”洋人们常常混淆,于是一位姑娘兴奋地报出:“我是属于猪的”。猫和狗乃是西方大为流行的宠物,其数量大有超过西方婴儿之势。我们中文里用“雌性”或“雄性”来形容动物性别,这对洋学生们来说未免太难为他们了,英语里无论形容人或动物都可通用male(男性)或female(女性),一天下午在街上一位小姐牵着她的爱犬得意地向我介绍“这是我的女狗”。
  
  至于中文里的量词,也是令老外们大为头痛的难题。一次考试让学生解释何谓“一条好汉”,一个学生充分施展了想象力写道:“一条好汉,意思就是一个瘦而高、相貌好看的男人。”他解释“一条”自然是长而直的意思,至于“好汉”理所当然是模样好看的男人。还有一位学生告诉我昨晚在山间公路上看到“一张兔子”,我立即纠正应该是一只兔子,他却表情认真地反驳说,千真万确是一张兔子,因为野兔已经被汽车轧死了,压扁了的兔子理所当然变成为一张兔子,就如同一张纸、一张相片一样。除此之外,诸如什么“一对裤子”,洋学生振振有辞地辩解,因为裤子都有两条裤腿,两条即一对,因此没错。甚至有洋人到处找中国人辩论,坚持称应当是“一套屁股”这才符合逻辑,甚为滑稽。
  
  虽然有这么多让我忍俊不禁的笑话,但看到这些金发碧眼的洋人们努力学习我们民族的文化语言,倒也令我欣慰。鼓励道:“你们的汉语水准都进步很快。”他们大家异口同声地回敬我中国式的客套:“果酱、果酱(过奖、过奖)。”
  
  (摘自《相识西风》,广东人民出版社2001年5月版,定价:26.00元。社址:广州市大沙头四马路10号,邮编:510102)
  
  生活是一件如此令人兴奋激动的事情。它令我欢乐愉快。即使我知道,我三个小时之后就可能死去,这也不会影响我丝毫。我会仔细考虑,如何最好地度过这三个小时,然后,安静地整理好我的文件,心满意足地躺下。
  
  摘自《爱因斯坦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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