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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良的关爱与难治的“空洞”

2001-12-10 09:32:00 来源:书摘 李 矗 我有话说

这是一个看似平俗却令人惊奇的故事,这是一部看似荒诞却发人深省的长篇。似乎早已遁踪绝迹而几乎被世人淡忘的结核病,却悄然卷土重来,肆虐众生;中外名医几经征讨都无法战胜的结核病魔,却被名不经传的民间医生降服;神奇的民间医药可以使结核病人溃不成样的肺部“空洞”日渐康复,却无法医治被严重扭曲的心灵“空洞”;一个纯洁善良如花似玉的姑娘,却嫁给了一个无恶不作的无赖;恩重如山的救命恩人,竟被忘恩负义的恶棍以一声爆炸推向灭顶之灾……
  
  这就是蒋子龙的长篇新作《空洞》描述的传奇故事。与作家前期创作的《乔厂长上任记》等作品将笔触对准叱咤风云的改革人物以及他们大刀阔斧的改革精神的风格不同,《空洞》将笔触伸入到社会的底层,动情地去描写矿区和农村,去描写平民百姓,芸芸众生,以及他们所面对的贫困环境和坎坷命运,体现了作家对于生命、贫困、疾病和灾难,对于社会弱势群体的深切理解、同情和关爱。年纪轻轻的武桂兰,莫名其妙地患上了严重的结核病,肺里的那个空洞,把她身上的每一个毛细血孔的营养都吸走了,还吸走了她的青春,吸走了她的美貌。在她痛不欲生,要投井自尽之际,是善良的山杠爷把她从井台上拉了下来,是从中条山大矿上下放回乡的青年大夫焦起周把她从死神的身边挽救回来。药物和爱情双重浇灌,使武桂兰奇迹般活了下来。患难之交,她与焦起周建立自己的家庭,但是命运却一次又一次地捉弄和折磨她。在一次分娩中,她又一次遭遇死神,子宫大出血引起旧病复发,送往一个又一个医院,却都告知无能为力。在她奄奄一息之际,又是她的丈夫用爱心和民间疗法,使她起死回生。
  
  武桂兰是病者,也是医者。在经受了巨大的病痛折磨和极其艰难的生活磨练之后,久病成医的她开办了自己的医疗站和医院。对所有前来求医的病人,不管是鼻孔生毛的男人,还是产后张开嘴巴吊着舌头缩不回去的妇女,抑或是肺部“空洞”已经溃烂不堪、生命岌岌可危而身无分文的外乡路人郝武长,她都予以热情接待,悉心照看,尽力救助。她救助一个又一个被正规医院拒之门外的危重疑难病人,使他们解除疾病的痛苦,重新捡起生活的信心,却不问回报,无论所得报酬是三瓜两枣,还是两手空空分文无收,她都从不计较。只要看到病人得到了康复,她就感到了最大的安慰。在行医者武桂兰的身上,体现了中华民族弥足珍贵的传统美德。
  
  小说的人文关爱精神,不但表现在对武桂兰被救和她救人的救死扶伤行为的描写上,而且表现在对于武桂兰一家坎坷命运的关注。武桂兰的一生,可谓艰难曲折。那一次产后大出血以及由此引发的旧病,使她跌落死亡的边缘,但她硬是挣扎着挺了过来。为了开办自己的医院,她不辞长途跋涉,历尽了艰辛。当事业有成,正待一展宏图之际,却不料忘恩负义的女婿郝武长以怨报德,将她苦心经营的医院炸成瓦砾,连同她和她的丈夫、心爱的小女儿也葬身废墟。她的女儿焦最婵,竟也遭遇和忍受了比母亲更为悲哀的惨情。为了顾全家庭的利益,她默默地忍受无赖丈夫的虐待,受尽了种种折磨。在武桂兰母女俩身上,我们看到了中国女性对于环境和命运的何等坚忍和宽容可悲的是,这种坚忍和宽容却无法感动和改变她们所面对的环境和命运。武桂兰母女俩的遭遇和命运,向世人昭示了一个深刻的哲理:良医良药可以医治人体的“空洞”,却难以改变人性的恶习和社会人际关系的“空洞”。
  
  “空洞”病人郝武长,是作家在小说中不惜花费大量笔墨为我们描画的另一类形象。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是一个“无赖典型”,几乎集中了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和以往的文学作品所看到的无赖的“品性”,天津痞子的嘴皮,上海瘪三的赖皮,四川二杆子的流气,山东泼皮的霸气,无所不用其极。他恶习满贯,阴险狡诈,个性凶残,却又巧舌如簧,能言善辩,会来事儿。他身患沉疴,需要求救于人时,甜言蜜语,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甚至使出下跪之绝招,跪得你不答应他的要求就不起来;他劣根发作时,动辄打人、骂人,六亲不认,连他自己的亲娘亲姐哥嫂妻子都可以恶语相向,拳脚相加,甚至将妻子“典”给他人。他贪婪、妒忌,疯狂报复他人时,威胁、讹诈,恫吓,甚至铤而走险,不惜将炸药包捆绑在自己身上引发爆炸惨案……郝武长这个独特的艺术形象,再次深刻警示世人:要医治人性的“空洞”是何其艰难小说以“空洞”冠名,不但在于引起世人对于人体“空洞”的关注和疗救,更在于引起世人对于人性的“空洞”的关注和疗救。21世纪啊,快救救人性的“空洞”吧!
  
  在艺术表现方面,《空洞》将生活实录性的几则“尚德堂随笔”,与艺术创作故事穿插在一起,使小说创作的艺术悲剧与现实生活中的悲剧,相映成趣,更强烈地表现了作家对于人生、病痛、死亡和社会弱势群体的深切同情和关爱。然而,书中有些情节和细节的描写过于细腻。似乎缺乏小说创作对于素材取舍的气魄而囿于纪实写作的实录情调。因此,初读作品时,似有读报告文学或纪实文学的感觉。另外,小说有些情节,比如“回生灵”、“回生膏”神奇功效的描写,对于停尸房看门老人吆喝鬼魂回房的描写,神秘色彩似乎涂抹得过于令人眩目。特别是后者,渲染得似乎有点“玄”,除了令人陡生“毛骨悚然”的感觉之外,似乎对于刻化主题也无关紧要。
  
  (《空洞》,原载《中国作家》2001年第二期,十月出版社2001年3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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