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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山夜话》与我的阅读人生

2002-01-10 09:32:00 来源:书摘 刘云龙 我有话说

那是一种经年不绝的“夜话”,始终萦绕于我的耳畔,仿若汩汩流泉,抚拂着我幼小的胸襟,润泽着我童稚的心田。
  
  当年春深时节,一个月明风清的夜晚,父亲从他那从不轻易开启的柳木箱里取出一本书来,一脸郑重地对我说:“给,上了三年级,该是读些书的时候了。”我接过一看,是邓拓所著的《燕山夜话》。也许是父亲读它太久,这书已经发毛卷边,封面尚留有明显的污渍汗痕,只是书名依旧醒目。
  
  随着《燕山夜话》的捧读,父亲渐渐向我敞开了那两只柳木箱中所有的藏书。在最初那段大面积阅读的日子里,我读得最多的当数《燕山夜话》了,至于读了多少遍我已无从记清。即便到后来它的封面脱落,几乎所有书页都卷边发毛,我仍然不忍释手。
  
  当十里八村的高音喇叭一天到晚高喊着“打倒‘三家村’”的口号之时,我知晓了书的作者邓拓先生连同他的书,正遭遇着飞来的横祸。有天,父亲悄声对我说:“上面说《燕山夜话》是大毒草,造反派马上要收缴了,我这心里矛盾着哩。交吧?这心里难受。不交吧?又怕惹火烧身。”我立马表现出初生牛犊不怕虎之气:“不交!咱们把它好好藏起来,这是多好的书啊!”父亲一时无语,随后默默找来一块破旧的塑料布,将它严严实实地包裹好,又用绳子拴了一道又一道,将它夹在两本《毛选》之间,置于后厢房墙旮旯的一个空米坛内。在随后几天里,看得出父亲一直是忐忑不安的。而我每天放学后,总会不由自主地跑到后厢房,将手伸进坛内摸一摸,看书是否还在其中。过了几天,一帮戴着红卫兵袖章的“土造反派”开始了对所谓的“四旧”、“封、资、修”的清剿行动,闻讯之时,我赶忙抱了一堆柴禾将那个放书的空坛遮盖得严严实实。父亲将其它书籍悉数上缴以作敷衍,才让藏着的《燕山夜话》得以躲过一劫。
  
  十八岁那年,当我离开小村走到外面的世界的时候,正是祖国刚刚获得第二次新生之时。临离家前,我没敢带上《燕山夜话》,只是再三叮嘱家人一定要保存好它。遗憾的是在我走后不到一年,命运多桀的《燕山夜话》连同我高中时代所积攒下来的其它一麻袋书遭人行窃。父亲为此痛苦了许久,远在千里之外的我闻讯后,不禁为书而哭。1986年春天,我终于在书店里与它重逢,这是《燕山夜话》在“文革”后的首次重印本。抚摸着它那熟悉的封皮,重温着它那亲切的“夜话”,回眸它所历经的遭遇,我不禁悲喜交加,双眸潮润。到了90年代中期,我又购得一本收录有十数位名人包括邓拓同志夫人丁一岚纪念文章的《燕山夜话》全本。睹书忆往,真个是感慨万端!
  
  如果说,一本书可以改变人生的话,那么首先是《燕山夜话》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埋下立志勤奋博学的种子,又在我成长的途程中,打造我笑看人世沧桑的风骨。当我遇到不公的时候,当我遭受误解的时候,当我的人生之路出现泥泞的时候,我之所以始终没有颓丧哀怨,而是坦然自信地坚持在阅读中思考,在思考中写作,是因为有了《燕山夜话》的陪伴与激励,是因为它给了我搏击人世风雨的力量和勇气。
  
  而今,我已人到中年,虽是诸事纷杂无闲时,但我常常会自觉地聆听这让我无限舒坦和慰藉的“夜话”,也常常忆念起因《燕山夜话》而引发的那些珍藏于心的往事。我不知前路是否还会有风雨,抑或坎坷,然而是这不泯的“夜话”激荡着我永远不泯的挚爱情潮……
  
  (作者单位:湖北省人民政府研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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