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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 业

2002-07-10 09:32:00 来源:书摘 沈致远 我有话说

人人敬业,社会才能正常运转。
  
  初到美国时常为美国人的敬业精神所感动。就以帐单来说吧,在利用电子网络付帐尚未普及到大众以前,绝大部分的帐单:房租、房贷、信用卡、电费、水费、电话费……都靠邮寄,然后寄支票去付款。我常呆想:万一邮件遗失了怎么办﹖迟付是要被罚款的,谁来负责呢﹖美国的邮政局是国营的,效率很低,邮件迟到的事常有,但遗失邮件的事我还没有碰到过。有几次我找不到帐单,只好打电话去问:“我怎么没有收到帐单﹖”对方说可以马上补寄。说来惭愧?每次事后都在一大叠乱放着的邮件中找到原来以为是遗失了的帐单。是自己不小心,人家是很敬业的。
  
  敬业精神并不限于邮政系统。有急事出差要买飞机票,哪怕前一天去预定,旅行社会专门派人及时送到你办公室,决不会误事。实验当天未做完,实验员会留下来做到半夜甚至次日凌晨。不久前我晚上去实验室拿一件东西,发现一位同事在加班,小女儿陪着他在旁边画画。我问:“你常来吗﹖”他说:“最近几乎每天晚上都来,事情太多做不完。”我知道他是拿固定年薪的,没有加班费。
  
  现代社会是一个结构非常复杂的有机整体,牵一发而动全身。需要人人敬业才能顺利地运转,一个人不敬业不仅有碍自己的工作,还会影响别人,造成连锁反应。所以敬业决不是一件小事。
  
  在关键时刻,敬业与否可以造成巨大的差别。1956年李政道、杨振宁在《物理评论》上发表了那篇著名的论文,提出在弱相互作用中宇称守恒定律可能不成立。他们和吴健雄商量是否能以实验来验证。吴健雄是这方面的权威,她建议用钴-60的衰变做实验。但她和夫婿袁家骝已订好了“伊莉莎白皇后号”的船票,将一起去欧洲旅游以纪念来美20周年。如果去的话实验就要推迟,怎么办﹖吴健雄当机立断:退掉船票,让袁家骝一个人去,她自己留下来做实验。实验场所在华盛顿市的国家标准局,时值严冬酷寒,吴健雄冒着风雪往返于纽约与华盛顿之间。1957年1月9日凌晨2点实验结果出来了:在弱相互作用中宇称果然不守恒!李、杨因此而获得1957年诺贝尔物理学奖——中国人的第一次。
  
  差不多与此同时,芝加哥大学的一位实验物理学家泰利格第(V.Telegdi)看到李、杨论文的预印本后,提出以测量介子衰变来检验宇称是否在弱相互作用中守恒,并且马上动手做。正当实验进行中,泰利格第的父亲去世了,他利用圣诞节假期回意大利去探望母亲。当时他不知道吴健雄正在做实验,而且还有更多的人也加入了这场竞赛,大家都在争先恐后地抢第一。
  
  1月中旬泰利格第回到芝加哥,获悉吴健雄的实验已成功了。他立即将实验结果写成论文急送《物理评论》,希望能与吴的论文同时刊出。可惜已晚了几天,编者不同意同期刊出,他找当时的美国物理学会主席威格纳?E.Wigner去说情也没有用。结果泰利格第的论文发表在刊登吴健雄论文的后一期,编者加了一个注:“由于技术原因延迟了”,但未说明究竟是作者还是编者所造成的。泰利格第气得几乎要发疯,为此他宣布退出美国物理学会以示抗议。
  
  吴健雄的敬业精神得到了应有的回报:她被誉为美国物理学界之女中豪杰,当选为美国物理学会主席——第一位女士获此殊荣。还有些人认为她应该得诺贝尔奖。李政道在一篇悼念吴健雄的文章中将她与居里夫人相提并论。
  
  泰利格第悼父探母乃人子之常情,当然不能因此而责怪他。但竞争是无情的,他为那次探母之行付出了沉重的学术代价。
  
  近年来,在某些方面美国人的敬业精神似乎在衰退。不久前美国太空总署一艘探测火星的飞船与地面站失去联络,查出的原因竟是所用的电脑程序中将长度的公制和英制弄混了。程序师一念之差,几亿美元付诸流水?还有更荒唐的:某医院的外科医生将本来应该锯去右腿病人的左腿锯掉了我在想:如果这种不敬业的苗头继续滋长,美国的超级强国地位会不会动摇呢﹖
  
  (摘自《科学是美丽的——科学艺术与人文思维》,上海教育出版社2002年1月版,定价:26.00元。社址:上海永福路123号,邮编:200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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