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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志文:一个人歌唱

2003-01-10 19:15:00 来源:书摘 商 羊 我有话说

一样的月光

  
  王志文说他戒歌有年头了,据说烟也戒过几天,奉母命,之后倒抽得更凶了。他是一个重情义的男人,真要他下决心戒什么东西或戒什么人,到底不落忍,所以坐到卡拉OK里头,他拿起话筒唱歌,一首接一首,最喜欢《一样的月光》,因为歌中讲到没有霓虹的城市一如他的童年记忆。有人点《糊涂的爱》的时候他露出复杂的笑容。
  
  《过把瘾》令王志文成名,在这之前,对吴敬梓、柳亚子、艾芜这些文人的演绎令他有曲高和寡的寂寞;但国内不少导演总喜欢就着演员的一个样子驾轻就熟,从这个意义上,赵宝刚和尹力都对他的才情和潜力给予了很大的赏识,提起他们,王志文是心存感激的。
  
  “演员其实都盼着这一天,能够成名,而对于我来说,这一天又似乎快了点儿,之后差不多半年时间我有些失态了。”王志文这样解释他在影片《说出你的秘密》上映前所说过的“浮躁过一段时间后来慢慢平和”。长久以来他是一个不愿意表白的人,不知道面对他所喜爱的女人会是什么样子。媒体曲解他甚至伤害他,他只沉默——他以他的沉默表示自己的不满,有时候像一个倔强的孩子。有一天当他愿意回忆过去说到自己也曾失态,那是他的释然。
  
  “小时候我就是一个不爱说话的孩子,心里有主张,但我不说,却又能把它做好。我生活在一个特别平凡的家庭,在13岁父亲去世之前,一直过着平淡的生活,一家人和和气气的,父母对我们兄弟三个都一视同仁,没有偏爱哪一个,气氛总是温和的。”王志文说这话的时候不由得令人想到有一次电视里采访他的妈妈,那是《过把瘾》方兴未艾之际,王妈妈说志文这孩子从小不爱说话,念大学刚去北京那会儿,同班同学张晓林回来说,黄昏时食堂开饭前总看见志文一个人蹲在土堆上发呆,问他怎么了,他说:“我想我妈妈。”王妈妈说到这里自己落泪了,王志文就替妈妈揩眼泪。就是这最想妈妈的大学时期,老师觉察他的寡言,让他试着改变。“人其实是在不知不觉中改变的,但改变不一定是坏事,十年前的我与今天的我一定有不同的,而我现在这个样子,是我比较喜欢的。”
  
  
你的样子

  
  现在的王志文,是一副可爱的样子。他的可爱来自于他的直爽坦白,没有什么矫饰。年龄长上去了,在直爽之余,也顾及到周围人的感受,开始会为别人着想。王志文是喜欢朋友的,在吃饭或泡吧的时候如果有人打电话来,他便会都叫他们来凑热闹,把有兴致的没兴致的都招呼得十分周到,最后付账,谁跟他抢他就跟谁急。
  
  “我的性情自小真还是没什么大改变,一直都对投缘的人听之任之,对不投缘的人爱理不理。朋友在一起就是要尽兴,没有什么虚的东西。”王志文是重视这一点的,尤其在喝了酒后,他的言行更不会有任何的掩饰。王志文有好酒量,喜欢二三朋友聚在一起把酒聊天,他自己喝,不勉强别人,喝了也不说酒话,都是些心里原本就有的,但女孩子们会笑,认为他有趣,有时候又很怜惜他,觉得他霎时显得无助。一个坦白的人总会带着无辜的神情。
  
  这样一个不喜欢作假不事做作的王志文自然不会喜欢无谓的抛头露面。为了影片《说出你的秘密》,王志文不仅与黄建新导演及江珊在影城参加新闻发布会,并且他是惟一一个跑遍三家影院的主创人员。在鑫乐普陀,他初中时期所在的学校组织老师同学看片,之前他的老师与他会面座谈,有人叫他王老师,他便很难过。他说他不是一个好学生,一直也没得到过老师的喜爱,而今似乎是出息了,但他无法面对自己的内心,在这样一个境况下与老师会面。
  
  在环艺王志文遇到了他狂热的影迷,他们围住他,要他签名,要与他合影,这当中大部分是年龄并不大的小孩,仿佛《过把瘾》热播至今这当中的六年被生生地切去,喜爱他的仍是这些年轻的孩子,面孔狂热,笑脸激动。王志文是有些得意的,但他表现得很好,有一种成熟的态度。他另有的一些长大了的影迷,也以一种特熟的态度与他招呼,这是感人的地方。
  
  王志文说,也许是我还没有足够成熟吧,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一个人负责,人生一些必须去负责的事情我尚不能去把握,这是我的矛盾。
  
  
无羁旅途

  
  毕克老师去世后的某一天夜晚,王志文在家里收拾旧杂志和报纸,看到以前别人夸他或是骂他的文字,就出一会儿神。他其实知道自己要看的东西,是一封毕克老师写给他的信——快二十年过去,毕克老师走了,他也从少年走到35岁,在这个拿着薄纸片的夜里,独坐到天光发白。
  
  似乎在那个夜晚后他真正明白了一些事,原先也许也明白,但从没有这一次这样的清晰,在酒桌上他一样地喝酒谈天,开车的时候他仍要打开天窗让星光落在车里,放一些嗓音喑哑的音乐,去“钱柜”他永远会唱《远行》……永远是那个“就要离开”的状态。作为一个演员他应该是适应了随时随地远走高飞的生活,纵然如今定居在上海,城西一隅有他独处的家,他像所有上海人一样喜欢吃盐水煮毛豆和肉饼子炖蛋,也不是一个粗心或粗糙的男人;但是他真像一个过客,真的随时随地会消失无踪。
  
  他真的,无意去做一个偶像了。
  
  记不得是哪一年的一本娱乐杂志,差不多1995年左右,用了不小的篇幅介绍王志文,说他“已成为大陆女孩儿心中的青春偶像,以获得他的签名和与他合影为至高荣耀”,而今已经对那段时光失去了最直接的体验,无从想像在《过把瘾》风靡的年代及以后派生的年代里,王志文那样跩。只是那经典的《过把瘾》啊,妩媚的江珊,瘦得不成人形的王志文还有新锐的王朔,都令人怀念。重新在电视里看的时候,发现当年剧中人的衣服、发型都那么土,妆也不精细,但他们怎么就可以这么可爱。王志文穿着棉毛衫裤从床上直着手脚跳起来阻止要夺门而去的江珊的镜头是日后被大家说得最多的,大家笑他,怎么那样瘦啊,而又喜欢着他。
  
  他很少提到《过把瘾》,每个人初见他或见了几次都会提,有时候他说:“那里面表现的一些情感变化,大家都会在自己的生活中找到相同的情节,对吧?”就这样说一下。有一次大家在卡拉OK里头执意要他唱《糊涂的爱》,他勉强唱了开头一两句,就不肯再唱,于是有人猜测,有些东西他永远不会与人分享,快乐或伤痛。
  
  不过他与赵宝刚倒一直保持着联系,不说《皇城根儿》、《过把瘾》、《东边日出西边雨》,还是《想说爱你不容易》的MTV,赵宝刚拍《永不瞑目》时要王志文配旁白,他求之不得地去了。去年冬天王志文一直在南汇拍20集电视连续剧《黑冰》,赵宝刚放下手上正在做的《像雾像雨又像风》的后期,利用元旦假期来探班,并依约在剧中客串一个在第一集就死掉的坏蛋。那时候天气很阴冷,赵宝刚在拍“横尸海滩”这一段时坚持不用替身,因为他认为形体很重要,所以穿着七八千元的欧洲名牌风衣就摔在泥水里,可见这两个人会要好,有共同的性格特征,就是顶真。《像雾像雨又像风》出来后,王志文特意去买了一套碟来看,说哪个演员演得好,哪个又弱了,学习得很认真。他一直认为赵宝刚对他是有知遇之恩的。
  
  《黑冰》是王志文最近的作品,王志文在其中扮演的人物叫郭小鹏,从表面上看他是这个社会的翘楚,一个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的留美化学博士,拥有当地最大的民营制药集团;而事实上,他又是一个隐藏得极深的参与国际贩毒的大毒枭,这是人物的复杂性之一。其二他作为一个高干家庭的边缘人,随改嫁的母亲进入市委书记家中,自小受继父虐待,在隐忍等待中养成畸形的心理,认定“一个人谁也不可以相信,只有信自己”,另一方面,他却又对母亲充满了感情,每次回家探母,他都要跪在母亲面前给她洗脚,一个凶残的杀手和一个十足的孝子,这其中的分寸感也值得推敲。再者,郭小鹏在情场上虽无往不利,但从内心深处讲却是个无情之人,即便对他忠心耿耿一往情深的情妇刘眉陪伴他多年,而且为了他什么都可以去做,但他终不为所动;当实为卧底的女警汪静雯出现后,郭小鹏真正地爱上她,在调查出她曾是警察甚至最后在她手上被绳之以法,仍怀着一种曲折的情感……
  
  出道至今,王志文所走的道路应该说是还算顺利,但他始终未曾与他心中真正向往的人相遇,无论是徐志摩、李叔同还是杜月笙,这些在他心里旋舞过千百遍的人,无不例外地又在心中被尘封,他演郭小鹏,尽可能给予他一些“人”的东西,能令他充分享受释放演技的舒畅。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最后一集郭小鹏被判处死刑后要求与汪静雯见最后一面,有一段长达十多分钟的独白,以表现人物畸形的内心。镜头一直对着王志文,十分钟下来竟然不会觉得闷,他那好听的声音曾经被导演刘苗苗喻为“用这种声音跟姑娘说话是间接犯罪”,富有层次地念出那些精彩的台词,令这场重头戏增色不少。
  
  有一段时候王志文显得胖了,顶上的头发也少了些,好像有了些中年人的样子,这便是《让爱作主》和《说出你的秘密》中丈夫的模样,如果生活中的他同平常男子一样平凡地娶妻生子,那么如今也真的是到了“让爱作主,说出秘密”的时候,不过自由惯了的他说是不愿意被羁绊住,其实是没有遇上真正可心的,他个人情感的空白处自然不会平白无故,一个三十几岁的人没有谈过情跳过舞也是不合情理的,他有伤心的记忆所以才会落得如今的落拓不羁,这是对感情要求高的人难免的经历。只是,今时今日的王志文,如果沉溺在伤心记忆甚至是享受伤心记忆所带来的痛感以致作为快感,那他确实还是独自一人为好。
  
  他对母亲、兄长有着深厚的感情,虽平时大家不住在一起,但每隔一天,他即会驱车去看妈妈,吃一顿饭,聊一会儿天,有时候带妈妈到外面吃饭。走的时候妈妈会给他带一点包好的馄饨,或他爱吃的腌肉。他与二哥感情好,几乎天天要见面,对二哥的儿子宠爱有加,以至孩子说到自己最喜爱的人,便一口说:“是阿文阿叔。”
  
  在拍摄《黑冰》期间,王志文对打高尔夫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发展到后来每天要去球场打上几个小时。他得意的是发现自己有打高尔夫的天分和缘分,虽然摸球杆前后也不过是半年左右的时间,但如今他的水平足可以赶上那些练了三五年的人。在这项运动中他充分感受到了与自然接触的妙处,且又锻炼一个人的韧性和诚实度,所以时不时地游说自己的朋友加入到这个阵营中去,并且不厌其烦,他就是这样一个死心眼的人。
  
  他也渐渐开始学着抽烟斗,一个晚上,他会饶有兴致地摆弄烟斗及抽烟斗一套烦琐的程序,烟雾袅袅中,他看上去像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据说他的书法也不错,但他从来不说就是了。这些喜好都令他产生沉稳的感觉,因为这都是成熟男人才会感兴趣的,但是不要以为凭这些就可以了解他——他是一个最好放弃去了解的人,就比如有一天,一个脏兮兮的孩子流着鼻涕捧着四枝瘦弱的红玫瑰跑到王志文身边,要他买花,一边还很严重地咳嗽,周围的人都赶那孩子走,王志文把她叫过去,毫不还价地用20块钱买下了四枝花,分送给在座的四位女士。
  
  春将尽时,王志文跑到日本去了一次,纯粹度假;回来时,拍落身上的樱花花瓣,还是一样不留痕迹。
  
  (摘自《另眼相看》,浙江文艺出版社2002年8月版,定价:14.00元。社址:杭州市体育场路347号,邮编:310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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