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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来兮》梗概及点评

2003-01-10 19:15:00 来源:书摘 彭见明原著 叶 子缩写 刘起林点评 我有话说

七十年代初,共和国将军杜家丰响应毛主席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伟大号召,动员他的女儿杜欢到青云山区的翠竹寨插队落户。翠竹寨是个贫困闭塞的革命老区,七十年代初还没有电灯,不通公路。这是杜家丰将军的故乡,但他十八岁从这里走出去闹革命三十多年没有回来过。青云山方圆百里就出了他这个人物,他是山民们心中的英雄。翠竹寨杜姓族人请不回为国家大事忙碌着的将军,现在迎来了他的女儿杜欢,这同样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大事。这个在北方某大城市军区大院里长到十七岁的姑娘从来没离开过都市和父母,一下子要独自一人去千里之外南方深山里生活,家人再三叮嘱她要做好吃苦的准备。她的母亲甚至在她够沉的行李中反复塞着卫生纸。
  
  然而杜欢在翠竹寨生活得非常惬意,下放三年没有回过一次城。在这个精神生活极度贫乏的地方,她组建了一支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他们的足迹遍及深山老岭,人民需要他们,她根本没有时间回去看望父母。
  
  两年前下放在青云山区的本县知青阳雁南,和其他下放知青一样,一到当地的第一节革命传统教育课便是参观英雄杜家丰的故居。十七岁的阳雁南在翠竹寨看到一帧将军的全家福照片,他被照片中那个还系着红领巾的笑容满面、眉清目秀、气度不凡的美貌少女杜欢深深地吸引住了,不禁驻足观赏良久。他还不懂爱情,这是第一个让他心驰神往的女孩。
  
  三年后杜欢下放翠竹寨的消息使阳雁南惊喜若狂,所有当地的男女青年包括知青都去看她,而雁南却不敢去。因为他的父亲是国民党“反动”军阀。父亲被枪毙时他还只有两岁,从此以后历次政治运动中他一直背着这口黑锅,一个是共产党将军的女儿,一个是国民党将军的儿子,血管里流淌的血的颜色不一样,他无比自卑,而他心里几年来却挥之不去老想念着那个系红领巾的女孩,如此巨大的心理矛盾使他不敢去见杜欢。
  
  但他以另外的方式去看她,那就是追着她的戏看,杜欢演到哪里他就赶到哪里,场场不拉。有时候追得太远,一来一去回到队上时已经天亮了,因此他得了个“看戏宝”的绰号。
  
  在阳雁南离开青云山时,一年多来,他只见过舞台上的杜欢。阳雁南虽出身不好,却长得英俊高大、一表人才,且又温厚老实,爱学习,除队上出工便躲在房里看书习字。他一下放便被当地一个其貌不扬却是心性不低的女孩梁金凤看中。
  
  梁金凤家是当地的旺族,她父亲梁丁贵是“土改根子”,解放初期打土豪、斗地主,是民兵队长,现在当着区委书记,是青云县叱咤风云的人物。苦大仇深、根正苗红的梁丁贵根本看不上阳雁南,但屈于非阳雁南不嫁的女儿和对阳百般宠爱的老婆,不得已放下架子迁就家人。阳雁南因得到梁家的看重,下放之后倒也没有人再欺侮他。他对梁金凤没有爱情却有感恩之情。最后梁丁贵许诺将他们俩双双安排工作,离开乡村。前途渺茫的阳雁南无法拒绝这种诱惑,只得乖乖地落进梁家的圈套,与梁金凤“订婚”,在乡中麻木地与她做下了床第之事。
  
  梁丁贵曾保护了一位被林彪迫害的老干部的后代。林彪自焚之后,这位老干部复出,帮了梁家很大的忙,阳雁南被安排到阳谷市文工团工作,梁金凤安排在阳谷市商业部门工作,“鲤鱼跳龙门”,他们从乡村越过区、县,直接落户在阳谷市这样的大地方,令所有同龄人羡艳不已。
  
  七十年代初,文工团和商业部门都是当时最令人向往的职业,阳雁南爱书法,爱写点快板、对口词什么的,文工团的工作让他如鱼得水。
  
  阳雁南离开青云山的一年多后,翠竹寨的乡亲们以自己最隆重的方式迎接着离开故乡三十八年的杜家丰将军。
  
  将军独自一人回乡探亲,看望女儿。此时他已成为不正常的政治风波的牺牲者,他已不再担任××军支左部队的副政委,所以他才有闲空回乡。这一点,乡亲们看不出来,但女儿却感觉得到。
  将军看到女儿在农村生活得如鱼得水,为农民群众演出也很卖力,十分高兴。但通过几天的考察了解,也发现了很多问题。譬如乡亲们怕杜欢住不惯乡间简陋的吊脚楼,将原来老地主留下来的全村惟一的一间砖瓦房精心粉刷并安装防潮的竹地板供她住宿;因她不习惯乡间敞开的茅坑,为她专修了一个卫生间;下放两三年了她没有开过伙食,每一顿都轮流在各家各户吃,家家户户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她享用了;她的衣服鞋袜被人抢着洗;除了排练演出节目,不让她干任何脏活累活……将军觉得这是个很大的问题,离毛主席对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要求差距还很大。将军觉得惟一解决的办法是女儿应该在这里成个家,只有这样才能不给群众添麻烦。经过考察,将军看中了五服之外的本家侄子杜亚福。他是复员军人、共产党员、贫农出身、大队民兵营长,且身强力壮、忠厚老实,无可挑剔。将军在临走的时候,和女儿彻夜长谈,并定下了她的婚事。对父亲十分崇拜的女儿默认了父亲的决定,尽管她至今不知爱情为何物,她也只好应允了这门婚事,事实上她也说不出对她百般疼爱、几乎每夜陪她出外演出排练的堂兄杜亚福有哪里不好。
  
  但一旦成为夫妻,朝夕相处,将军之女和半文盲的农民的巨大反差就暴露无遗了,杜亚福的不良卫生习惯、生活习惯、文化差异等等使杜欢无法接受,结婚十天她就逃离了她本已深爱的翠竹寨。
  
  杜欢投奔阳谷市军分区司令员兼革委会主任郭炬和市革委会宣传组副组长龙玉琴夫妇家。他们数年前曾是她的邻居,他们视杜欢为闺女。市革委会决定根据杜欢的专长,安排她去文工团工作。
  两年之后阳雁南竟和杜欢成为同事,这使他惊喜若狂,他坚信这是缘份,因为他从来没有间断过想念她,如今居然能梦想成真。尽管杜欢并不认识他,但他预感到他们之间必将发生不同一般的故事。尽管此时他已和梁金凤正式结婚、妻子已怀孕在身,他仍预感他的精神寄托将在杜欢身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阳雁南知道了杜欢逃婚的不幸,而杜欢也知道了阳雁南是将军之后的身世,并证实了两位父亲曾是黄埔军校的同学而且相好,只是以后各自的选择不同。杜欢因而对阳雁南有了好感,并知他是个诚实好学的人。
  
  在赴乡间演出的路上他们遭临一场大水,劫后余生,他们两双手终于握在了一起。从此他们的心贴近了,在以后的日子里有了更深切的了解。但肌肤的接触就此打住,出身卑微的阳雁南将杜欢视为心中的女神,不敢有更多的奢望,而且那是个禁锢人性和情爱的时代,就是热恋中的情侣也不敢在大街上手拉手并肩走的,何况他们都是已婚的人。
  
  随着感情的与日俱增,他们合作编导的节目赴省汇演获奖。特别是杜欢的父亲被贬到五·七干校,在劳动中不幸意外伤亡。加上胜似爹娘的郭炬、龙玉琴夫妇奉命外调,她倍觉孤独。此时,在“四人帮”垮台之后,自由空气如扑面春风,他们相互依赖、相互爱慕的闸门终于在一起工作的六年之后被冲开。此时,阳雁南发现杜欢竟还是一个处女,一种神圣的责任突然降临,他觉得这辈子是无法离开她了。
  
  杜欢在出走后不久,曾给翠竹寨惟一能读懂信的一位本家小学老师写过一封信,请他转告杜亚福:他们是好兄妹,她十分感激他对她的爱护关心,但实在很难成为好夫妻,请他原谅她,也请他不要去找她,更不要把这件事公开出去,怕伤他父母以及乡亲们的心。而且杜欢坚持几十年给公公婆婆寄钱。杜亚福接受了这个现实,对将军和杜欢无比崇拜的他,认为自己能成为将军的女婿,哪怕是有名无实,也是最荣耀的事情。在将军平反之后,他被组织上安排当了公社干部。很多年来,他坚持每两个月或三个月打点整齐,当着乡亲们的面说去阳谷市看妻子。却是搭车在离故乡最近的一个小镇上下车,蒙头睡上两天觉,又故作精神抖擞地回到家乡。
  
  梁金凤生下来一对双胞胎男孩,阳雁南珍爱不已。他那仍生活在青云山县城的曾经是大家闺秀、如今又能够得到若干海外亲属支持的母亲,承担了孙子的所有学习费用并对其进行了良好的素质培养。
  
  梁丁贵劣迹斑斑被一贬再贬,雁南的岳母娘不堪乡亲指背,在女儿生下外孙后便到阳谷市来替他们带孩子。阳雁南翻身没有忘本,在与杜欢相好时同时珍惜家庭。杜欢也没有离婚的念头。
  
  八十年代初文工团失去样板戏这棵大树后生存艰难,靠演古装戏勉强为生。杜欢早就在龙玉琴的安排下离开剧团到市图书馆工作,她多年来以读书为最大嗜好,这个工作令她非常满意。原文工团的团长李怀中是六十年代初的大学生,他也调任市文化局当了负责人。阳雁南昔日的靠山梁丁贵再也帮不上他的忙,只好呆在剧团,心情异常苦闷。在杜欢的鼓励下他放下包袱,决心以真才实学和勤奋努力来改变命运,后因在摄影和书法等方面的成就而被李怀中推荐到文化局工作,并很快担当一定职务,这个事实的到来令他诚惶诚恐,他从来是受制于人、看他人脸色战战兢兢如一只兔子一样活着的,怎能去领导他人——也是杜欢给他以胆气和自信。
  
  在李怀中即将出任局长时,他突然宣布辞职。他对阳雁南说自从杜欢进团后他就深爱着这个气质不凡、典雅睿智的女孩,而且利用他的职务之便想尽千方百计接近杜欢,但最终明白她和阳雁南相好,他就明智地放弃了。然而糟糕的是他的有些举动被小人告知了他的夫人,他夫人一气之下跑到深圳去了,而且在那里找到了很好的工作。于是他也打算辞职去深圳,不愿让一个好好的家给毁了。这一变故令阳雁南无比惊诧,但想想爱美之心人人有之,这又不是杜欢的错,只好不作话说。李怀中说走就走了。也许是有意成全阳雁南,他将他在阳谷市老街上的几间青砖老屋交给阳雁南看管。
  
  几年时间内,阳雁南一步一步从科员当到文化局长。他吸取李怀中的教训,小心翼翼地做人,生怕有人兜出他和杜欢的恋情,他把他们的这种关系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为约会他们不惜双双交错骑着单车往阳谷市附近的郊区奔,而那里的青山绿水和安静的环境也是他们共同迷恋的。阳雁南从没去过杜欢的住地,从不和杜欢出入公众场合,甚是节制,二十多年来他俩的关系除李怀中外再没有人知晓。
  
  杜欢深深地喜欢李怀中提供的百年老宅,这个被追求安逸、华美和热闹的都市市民几乎遗弃的旧城一隅成了他们的极乐世界,在这个无人注目的地方他们能够静心阅读、写字、交谈、种兰草,九十年代风起云涌的时髦和世俗与他们的兴趣格格不入。在这里,他们耗时三年,艰难地完成了一部大型戏剧,晋京演出获得大奖,成为阳谷市文化史上最亮丽的一笔,也是阳雁南出任文化局长后惟一的业绩。他当局长三年,将所有权力交给要权的人,潜心创作,既不得罪人又见成就,一举两得。
  
  后来阳雁南无意中被人大代表抬上了阳谷市副市长的位子。代表们推举的理由是阳雁南公正廉洁,最早入住他母亲给他买的私房;从来是骑着单车上、下班和出席各种市内的活动,而当处级干部还骑单车者甚为罕见?人们不知他为何而爱着单车?;当文化局长从不进歌舞厅、不泡酒吧、不洗桑拿,也属少见;他当文化局局长期间是该局最稳定平和的时期;尤其是他抓的获奖戏曲令阳谷市这个默默无闻的小市在北京引人注目,成为谈资……
  
  阳雁南当了副市长后仍是夹紧尾巴做人,这也是杜欢要求的。阳雁南的书法本就颇具功力,因职务高了,书因名传,更是令世人趋之若鹜。杜欢提醒他注意被人利用,结果还是被人设圈套利用了,他得到了一笔可观的“拍卖费”,在杜欢的建议下他悄悄地将其捐给了慈善机构,保持了清白。在高尚情爱的滋润下,阳雁南从一个自卑、消沉、胆怯、懒惰的平庸之辈成长为栋梁之才,很好地发掘了深埋的个人潜能。
  
  一晃阳雁南和杜欢都相好二十几年了。阳雁南的双胞胎儿子都双双考上名牌大学了,阳雁南感觉到他与杜欢的情感如初,永远那么新鲜和令人激动,而且杜欢在他眼中无论是相貌和体型都没有变化,美妙如初。
  
  世纪初阳雁南作为阳谷市党政代表团团长率团赴西藏慰问本市的援藏干部,因种种原因他无法和杜欢取得联系,而以往他们是每天都要通话或者是见面的,这使他度日如年。一个星期后返程时在拉萨贡嘎机场他迫不及待给杜欢打电话,但怎么也找不到她,他预感到出什么事了。而此时,他要告诉她:他替她拍摄了许多西藏的蓝天白云,这是世界上最蓝的天最白的云。二十几年来杜欢拒绝接受他的任何礼物,这是出发前杜欢惟一向他提出的要求。杜欢一生喜欢蓝?兰草?和白,她的所有衣服都只有这两种最简朴也是最大气的颜色。
  
  阳雁南心急火燎赶回阳谷市时,他老婆梁金凤告诉他:杜欢查出肝癌晚期住院了。这不异于晴天劈雷?但怎么又是出自老婆之口呢﹖梁金凤几十年来从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杜欢的名字——看来她是尽知他们的隐情的,只是没有说,更没有闹。
  
  阳雁南不顾一切闯进医院,这意味着二十几年的婚外情就此会公诸于世,他也在所不惜了。院方认为手术也许能救下杜欢,他们打算到省城请来一位全省最好的主刀教授,但此公是很难请动的,这时阳雁南那在医学院就读的儿子打电话来说他请好了这位大夫,他正是儿子的指导老师,儿子说这是他妈让他这么办的。此时院方还收到一个男子送来的据说可以治肝癌的偏方,偏方内面有一味药引子田螺,是乡下人车干一池塘水从泥里挖出来的,阳雁南猜测这个男子便是杜欢的丈夫杜亚福。
  
  (发表于《红岩》杂志2002年第5期,长江文艺出版社2002年9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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