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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种生命观

2003-03-10 12:59:00 来源:书摘 周 易 我有话说

年少时读过一个故事:越战期间,一架美国直升机被击落,名叫史密斯的飞行员被越南人民军抓获后,赶忙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连连叫道:“我投降?我投降?”据说参战的美国军人都带有这样一张纸条。
  
  换成日本人或中国人,这几乎是不可想像的。他们只有两种选择,战斗至死或者自戕。杀身可成仁,而投降则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这两种生命观得到了充分体现。太平洋战争初期,驻守东南亚的英军发现自己不是日军的对手,主动投降了。战争后期,美军在取得了绝对的制空和制海权之后,步步进逼日本本土。日本人不是傻子,他们应该明白,两个欧洲伙伴已经被盟军的炮火碾碎,他们也大势已去,战败只是时间问题。但他们还是要战,为了太阳旗和《君之代》,为了大皇军的“尊严”,无数日本飞行员和飞机一起在琉球附近的海域“玉碎”,另外一些日本兵在另外的地方,把军刀插进了自己的肚子。
  
  世界上惟一使用过原子弹的国家是美国,惟一吃过原子弹的国家是日本。日本要用国民的生命换得“体面”的战败,而美国则希望用更少的牺牲赢得更实惠的胜利,一个拼命似三郎,一个惜命如金,于是“胖男孩”降临广岛和长崎。在玉碎瓦碎肢体碎之后,天皇这才面红耳赤地走出来,宣读了无条件投降书。战争的结果具有讽刺意味,“怕死”的美国人打赢了,不怕死的日本反而输了。
  
  美国珍惜的,只是本国公民的生命,为此甚至不惜牺牲别国公民的生命。二次大战以后,美国无疑是杀害别国公民最多的国家。在朝鲜和越南,美军的炮火和燃烧弹不知摧毁了多少村庄;在伊拉克、南斯拉夫和阿富汗,美军的精确制导炸弹常常“精确”地落到了居民的头上。
  
  两种生命观体现了两种文化,一种文化重义重气节,一种文化重利重生命。日本文化之根在中国,但又有别于中国,茶道之外,又加上了什么武士道、文士道。
  
  中国文化十分看重气节。官员讲气节,百姓讲气节;军人讲气节,文人讲气节;男人讲气节,女人讲气节。
  
  有的气节是真气节,如“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一心要“从头收拾旧河山”的抗金英雄岳飞,“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抗元英雄文天祥,收复台湾的抗荷英雄郑成功。
  
  有的气节只是无谓的牺牲,如“不食周粟”,饿死在首阳山的伯夷、叔齐,以及为贞而死的诸多“烈女”。
  
  有时候,气节是装出来的,一旦发现有利可图,马上便会弃节保利。当日本人打进来以后,无数人做了与鬼子“并肩作战”的汉奸;二次大战期间,美奸英奸俄奸法奸波奸捷奸挪奸加在一起,也远赶不上汉奸的人数。这足以证明,真正有气节的人凤毛麟角。
  
  我读小学时,有一篇写刘文学的课文。刘文学是四川的一个少年,他发现“地主”偷生产队的辣椒,即上前制止,并与其发生搏斗,结果被“地主”杀害了。学这篇课文时我的心情十分沉重。为几个辣椒牺牲一条性命,太不值得了;再说刘文学完全可以不事声张,赶快去向生产队长或民兵连长报告。后来,我把这一想法写进了作文,受到了老师的批评。
  
  后来又有一个赖宁,他是在扑救山林大火时牺牲的。赖宁无疑是令人崇敬的英雄,只是他的行为着实让大人们脸红:在那场火灾中,没听说哪个成年人因救火而被烧死,倒是一位少年,在不该他尽义务、作牺牲的年龄,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一国国民需要有英雄气,否则这个国家便形同猪圈。英雄是国家的骨头,是国家的精神财富。但是,当国家还需要无数人牺牲生命的时候,说明国家面临的不是好日子。好日子从哪里来﹖靠长年累月的,无需付出生命代价的创造。其实,如果一国之民、之官、之军人,都能做到恪尽职守,不做蝇营狗苟之事,国家就大有希望。
  
  怕的是,有这样一种人,他们巴望着别人都当雷锋,而自己当纸醉金迷的官老爷。
  
  (摘自《说鼠兼说猫》,文化艺术出版社2002年9月版,定价:18.60元。社址:北京市朝阳区惠新北里甲1号,邮编:10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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