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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姑娘——红装和武装

2003-04-10 00:00:00 来源:书摘 萧悟了 我有话说

在历史上,女人被当成什么了?
  
  女人是可供挑选的满足男权权势的工具。她必须在肉体和心灵的两方面“达标”,达到男权要求的标准,从而陪衬、烘托出男权的光辉。
  
  女人要是处女。女人追求贞操。女人到年龄一定要出嫁,给家族和家庭结构建立新的势力范围,被人享用和传递香火。
  
  女人是“小人”。这种“小人”最主要的,是美学意义上的小人,而不是像男人中也出现了的那种道德意义上的“小人”。因其小,故必须小鸟依人,温柔可人,絮絮叨叨烦人,以讨人厌的方式惹人爱怜。男人必须疼此小人,怜此小人,像疼怜小猫小狗一样,方显英雄本色,方讨女人喜欢。
  
  女人是花。是分得出含苞、放蕾、盛开、凋残、枯萎、老死种种状态的花,在男性的意识形态领域散发出形而上学的芬芳。
  
  在以上简略描述的大背景下,观察铁姑娘之得失成败,可能会得出不同的结论。
  
  有各种各样的铁姑娘。我翻阅了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的报纸,看到一长串名单,全是多年来被遗忘了的已逝著名人物的妻子,又被邀请参加大型宴会。想想她们所过的生活,我认为她们也是铁姑娘。鲁迅的妻子是铁姑娘,读周海婴的回忆录就明白。徐悲鸿的妻子廖静文更是铁姑娘。凤凰卫视“鲁豫有约”节目采访廖静文,老太太口风严实,滴水不漏,但说起徐悲鸿逝世,自己才30岁,带着两个孩子,还发生了一段令她一生当中最后悔的恋情,老太太哭了。如果不是铁姑娘,在“文革”中挨打了,受天大委屈了,如何活得下来,如何能够阻止自己一次次要自杀的念头。徐悲鸿花了100万和100幅作品与前妻离婚,20岁刚出头的廖静文身无分文,守着床上的画家,每次吃的都是悲鸿的剩饭,还要骗悲鸿吃的是馆子里的好东西,小女孩如何顶得住。在一个喧哗与骚动的时代背景下,她们都是“铁一般的姑娘”意义上的铁姑娘,尽管可能她们本人都不愿意或反对这一名称。但我是充满敬意的。许广平,廖静文,傅雷夫人朱梅馥,沈从文夫人张兆和,钱钟书夫人杨绛……若非铁一般的,早被时代洪流席卷了。
  
  作为编著者,我只是蓦然回首,看到美术家凭机智与才情,激情与技术创作的部分绘制铁姑娘的作品,有一些观感,勾起从记忆最底层翻搅出来的,必然被时间风化过的种种亲见的铁姑娘的观感,如实或碍于某种极限部分“如实”地写出来。
  
  我相信,已经完美地驾驭了中国,而且想驾驭全球,并且基本上驾驭了第三世界部分国家的毛泽东,他决非心血来潮灵感偶现地指出:妇女是中国的半边天。毛泽东的《七绝·为女民兵题照》。也被一班有意和无意曲解了。
  
  有已形成文字的传说。说当年毛泽东视察上海,上海的柯庆施为毛主席的舞会安排了当时上海的一些从三四十年代过来的女电影明星。毛泽东看了很不高兴。他不喜欢这种充满了旧贵族和世家小姐味道以及都市污染色彩的小姐。从日后被部分公开的一些文章,我们也看到,他在这方面言行一致。为他工作服务的人员,没有一个有“明星作派”,他对“飒爽英姿”情有独钟。他欣赏、爱好自然的山水,并毫不犹豫地表现他对此的欣赏与爱好,并渗入政治斗争的动机。他不欣赏、讨厌《病梅馆记》里的那种山水和梅花。
  
  中国,宿命注定要被毛泽东领导和驾驭。中国女人,宿命注定要在一个相当短也相当长的历史时期里,成为中国社会主义事业中的、为理想而献身的、改天换地的半边天,成为铁姑娘。
  
  吹弹得破的白嫩皮肤,具有欣赏价值和实用价值的乳房,杨柳腰肢,纤纤玉手……统统去他的!“红灯高举闪闪亮……”,她成了“子子孙孙打豺狼,打不尽豺狼决不下战场”的一员子孙。
  
  “男同志能办到的事,女同志也能办得到”,这不是随便一说的。事实也是如此。不管结果如何,在各条战线上,女人都在发光发热。……正似毛泽东一幅手书宋词:“人苦百年涂炭,鬼哭三边锋镝,天道久应还。”妇女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干超重量的粗活。石灰使妇女的皮肤溃烂。石头磨烂妇女的手。煤灰使妇女洗澡用刷子蘸肥皂也刷不干净自己的脸。挑、装卸、冲洗、抬、人拉肩扛,填补工资的不足,供养中华儿女。报酬是那样的少!别的地方我不知道,我所见到的,包括我母亲,曾经就这样畜生一样地干男同志不干的活!从来没有组织怜悯这样的基层妇女!这样的“工人家属”!除了命好的有个比较好的丈夫之外,这样的看着我们长大的妇女——母亲——有的因劳累过度,肺里吸入太多的煤、石灰、矿砂,或伤了腰或其他零件,我们长大成人,还没看到她们老,她们就谢世了!她们的一生只干了一件事:生产了“祖国的花朵”。
  
  农业这条命脉也要创造一批铁姑娘,铁姑娘有铁肩膀,铁手铁足铁了心,正好修地球。
  
  有些细节已经失传,有必要说明。姑娘肩上的东西叫“垫肩”,用帆布造就,扛东西保护衣服,不是保护肉。布匹紧张,买布要凭布票,所以“垫肩”就流行起来。戴的帽子是“藤帽”,保护头的。天冷,姑娘穿的是有里子的绒裤,……她手握着的是一种锤子,将钢钎打入石头中。
  
  暮色苍茫,翻阅着消亡但又一息尚存的时代的铁姑娘的故事,心潮起伏。我阻止着自己的笔。有些东西,有些情感,是不可触碰的。女人是令人留念的,是母亲,是情人,妻子,恋人,是红尘知己,是红粉知己。女人是那样柔,那样粉,那样嫩,那样风情和风月,那样风光和风云。蓦然间,我得审视这么多铁姑娘,感觉的形容词都找不到。
  
  (摘自《激情时尚——70年代中国人的艺术与生活》,山东画报出版社2002年11月版,定价38.00元。社址:济南市经九路胜利大街39号,邮编:25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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