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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红迷归路》梗概

2003-05-10 00:00:00 来源:书摘 王心丽 我有话说

穆家大小姐予美从梦中惊醒,冷汗浸湿了衣服。七年来她反反复复地做着相同的几个噩梦。她已经七年没有到上海去为父上坟了。她怀孕了,孩子的爸是一个有家室的人,她不爱他,只是需要。她不在乎他有家室。她需要一个男人为她做事。他给了她一个小人,她喊他咚咚爸。他一再要她捐出钱来给民主政府。她痛恨打仗,痛恨日本人。战争使她失去了父亲,失去了钱财,失去了丈夫元昌。元昌是战死的,他用最后一颗子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她后悔和元昌夫妻十年,连个小人也没留下。她每次和咚咚爸睡觉时都会想许仲彬。她喜欢许。因为元昌的战死,因为许仲彬的不辞而别,她才委身这个男人。也是因为抗日,七年了,日本人还在。七年来她只收到过妹妹若美三封信。她每过半年都要给若美写一封信,不管若美能否收到,她相信上帝会把自己的思念送到若美手上。收到若美最后一封信已经有一年零三个月了,她更惦念她的一切。
  
  贝城住在离学校不远的凤凰街上一个冷清的院子里。房主彭先生是天主教徒,和他父亲从前是朋友。欧文神甫说,彭先生在重庆那边做生意发了财。贝城想,如果父亲活着也能发大财。
  
  父亲穆栩园死后这个家就像断了气一样。母亲伊人唠叨了几十年:“以后你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了。”他不要当这个家的顶梁柱子。他想逃离这个家。他不喜欢阿婆,阿婆总是问母亲要钱吃鸦片,早晚把家吃空。他厌恶为日本人做事的舅舅。这些醉生梦死的人,是他发霉发臭的亲人。只有读书远走高飞,才能离开这个家。不管去重庆或者上海,家里人均不同意。
  
  到南京来念大学,学金融专业,这是父亲的意愿。隔壁院子里的女孩珍珠正念高中,经常和他搭讪,他对珍珠产生了好感。他怜惜自己,长到这么大,肉体还没有亲近过母亲和姐姐之外的女性,想想自己的生活是如此单调枯燥,青春的肌体处于寂寞冷落状态就觉得对不起上帝给予的生命。
  
  珍珠读书成绩全优,她以为贝城愿意和她说话,也是因为自己成绩好。在学校吴雅馨和珍珠是好朋友,吴是茶店人,家里房子很多。吴在学校很活跃,会唱会跳。夏天她们就要高中毕业了,她担心家境不能继续升学。母亲说,如果老爷还活着,肯定会帮助的,老爷亲口讲过的,老爷不在人世,讲的话也不作数了。
  
  阴历四月底刮起了热烘烘南风,湛蓝透明的天上浮游着大朵大朵的白云,佣人五妹坐在灶间的小爬爬凳上为大小姐的儿子咚咚纳鞋底,不禁思绪万千:自己和元昌的孩子不死至今该有七岁了。可这个男孩偏一生下来就死了。她至今心里装着元昌不肯嫁人。上个月郑山虎托人来提亲,娘都心动了,可她就是不同意。
  
  她还清楚地记得,三个士兵到大小姐家报丧的情景。元昌战死了,元昌的妈妈、女佣人何妈当场昏倒在地。后来听说她跳海自杀了。五妹记得那三个士兵交给大小姐一大包东西,不知是什么,她从没看见过。
  
  大小姐姘了一个城里的收税男人,这丑事方圆几十里的人都知道。那人有家室。那人一来大小姐就吩咐做好东西给他吃。连生蛋的鸡都快杀光了。五妹时常想起元昌去看她的情景。每年一到春天,五妹就感到自己身体里涌动着异样的潮水。她对这样的潮水又怨又恨,有时候真想用刀割掉这种烦人的感觉。
  
  郑山虎在自家门口的大杨树下搓草绳。山虎娘说:“你不要痴心了,人家已经回绝了。已经托你舅母替你说了一个黄花闺女。”山虎不肯,非五妹不娶。他喜欢五妹。她重情。最重要的她的心像金子一样……
  
  龙根来找山虎说话,要山虎去大小姐家帮忙。自从有了小人后,大小姐不爱整洁了。从前的大小姐是文雅新派的上海女子。这个家里的人都知道穆栩园老爷和何妈的关系。老爷去了,何妈也跟了去了。
  
  大小姐和许先生睡觉,和这个收税的男人睡觉,可她和元昌做了十年的夫妻,就是不愿和元昌睡觉。元昌在大小姐的眼里怎么就不如这两个臭男人,不如这两个吃她的饭、骗她钱的男人。这是五妹怎么也想不明白的问题。五妹为咚咚爸烧洗澡水。
  
  予美心里不情愿。这男人每次来都是这样迫不及待。她对他说:“洗澡水马上就烧好。”这时咚咚醒了。男人不得不抱小人。这样他就不会马上上床。她从来没把他当成自己的男人。打完了仗她是要住到上海去的。他是民主政权那边的人,是靠不住的。这个男人不如元昌,也不如许仲彬。
  
  咚咚爸洗好澡进房来,也把香肥皂的味带进房来了。热乎乎的清香代替了他原先身上的汗味,只有在这种清香的肥皂气味中予美才愿意和他做那事。
  
  咚咚爸带了些报纸,予美从报上看见民国二十九年的钞票要作废了。这样父亲存在银行里的钱不变成一堆废纸了吗。心里一急泪水夺眶而出。就是去死也要到上海去。一个上海的小姐、上海女学生现在已经变成一个村妇了。美国人和日本人打仗已经一年了,自己呆在乡下什么也不知道,与乡村女人已经没有区别。她从心里看不起自己。
  
  自从美利商行老板穆栩园死后,太太伊人感到生活的艰难。儿子不指望,她把命运系在了表兄嘉树身上。伊人从母亲阿翠口里知道嘉树要结婚了。他是她表兄,又是她男人,她和他没有七年也有六年,在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他们都是身子贴着身子过来的。假如能有一个小人,他也许不会急着找女人了……嘉树什么时候找了一个苏州女人她一直不知道。他花她的钱找女人!她的钱,她的存折,还有那张上海房契都在他手上。想到这些,伊人痛哭起来,觉得自己的身心被掏空了,她无法忍受现在和以后的日子。伊人的娘舅又来和她娘商量嘉树想在她房里办婚事,更令娘和伊人生气。
  
  听到嘉树要在幽香楼办喜事的消息,幽香楼管家的女儿扁子也不开心。她担心自家的那几间平房。嘉树真的进楼,伊人娘舅家的人会住进来,那几间屋就靠不住了。扁子想想自己的命真苦,希望女儿珍珠能有出息。
  
  伊人坐马车去穆家花园。她是第三次去那。她看见大小姐的身子还如女学生一样,不禁想起嘉树要娶的那个苏州女学生,她的心又像刀割一样。伊人给予美等人都带来了礼物。大小姐让咚咚喊她阿婆。但一提到老爷,伊人就叹气。现在她相信人有命运,也相信自己是红颜薄命。老爷在世的时候除了那份难耐的寂寞,别的日子还是好过的,而现在的日子没有一处好。
  
  伊人从自己带来的网篮底下拿出一个沉沉的旧布小包,揭去层层包裹着的小人旧尿布,拿出两只雕花的金光闪闪的镶嵌着宝石的金香炉。她对予美说:“这些都是你父亲留下的宝贝。我怕放在家里不保险,想想还是带到这里来,万一世道再有什么变化,可以换几个钱给贝城念书用。”予美含混地说:“就是卖田也会让贝城念完大学的,怎么都要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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