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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开五大“恶性迷思”

2003-09-10 00:00:00 来源:书摘 欧文拉兹洛 我有话说

我们这个时代的第一个新的要务,也许就是抛开落伍的信念。当然,抛弃不容易,有时甚至比学新的更困难。
  
  我们先从应该尽快抛弃的五大"恶性迷思"着手。这些迷思虽然已经落伍,甚至很危险,但仍然支配我们的注意力,决定我们的行为。
  
  第一个迷思:"大自然取用不竭"
  
  不管实际的用意为何,认定周遭环境是无穷资源的源头和无尽的废物槽,仍然是个挥之不去的迷思。这迷思可以回溯到古帝国时代。古代巴比伦、苏美尔、埃及、印度或中国的居民,不可能想到生活的基本需要,如可食用的植物、家畜、清水和干净的空气,会被消耗殆尽,或是周遭环境会被垃圾与废物污染。那时候的大地一定显得如许广袤,而不可能像人类有限的聚落和他们周遭的土地一般被污染。
  
  环境取用不尽的信念,产生了一个千年古风。在非洲、亚洲和前哥伦布时期的美洲,很多地方的人类社群都对环境深怀敬意,尽可能只用大自然可以再生的资源。但革新导向的文明则往往倾向于剥削环境,古希腊的迈锡尼(Mycenean)文明、墨西哥东南的奥尔梅克(Olmec)文明和印度河谷文明即为其中明显的例子。中东的肥沃新月就留下永不磨灭的后果:在这西方文明摇篮里的人,不满于大自然恒久不变的节奏与周期,反而设法支配大自然以满足自身的目的;这块土地上也许有些地方酷热干旱,但大体而言还能加以利用;有些地方如古代的苏美尔,洪水冲毁灌溉渠道,水库留下荒田,但在别的地方如尼罗河谷,环境仍然相当温和。大河灌溉大地,带来淤泥,也冲走了废弃物。古文明尽属大河文明,它们建立在尼罗河、底格里斯河与幼发拉底河、恒河与黄河的两岸,自然是不足为奇。
  
  认为大自然取用不尽的幼稚信念,在当时虽是不难理解,却也使圣经时代的肥沃新月变成今天广瀚、荒旱不毛的中东地区。不过,这并没有产生万劫不复的后果,因为当时的人还可以迁移,可以开垦新地,利用新资源。今天已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在扩张全球、掌握强势科技的产业文明中,大自然在未来是用之不竭的信念不但是个明显的错误,更是极为危险的。它放任地过度利用、肆无忌惮地破坏地球的自然资源,恣意地超过生物圈自我再生能力的负荷。若是我们坚持这个信念,最后必会落得只剩一个贫乏的环境,无法提供迅速增长的人口所需的资源。
  
  第二个迷思:"自然是个大机械"
  
  第二个恶性的迷思可以回溯到现代初期,堪称单纯的成因具有直接而单纯效应的伽利略与牛顿世界观的遗绪。把自然视为一个大机械的观点,相当适于创造和操作中古世纪的科技,诸如水车和风车、水泵、机械钟、牲口驮拉的犁具和车具,但碰到喷气式发动机、核反应堆、电脑网络和基因改造的植物与微生物就没辙了。精密科技不像牛顿学说的机械,没有可以直接估算的效应。
  
  然而,尽管苦口婆心,认为大自然可以像机械般操作的信念依旧存在。其基本概念为:某一件事肯定会导致另一件可预测的事。例如,在旧式打字机上敲个字键,必然会有个字臂杆扬起,在打字纸上印出相应的字母。然而,在现代电脑上,精密程序可以解读键盘键入的信息,并决定其结果。机械论的观念在人为技术与自然交互作用时更不能成立。转基因呈现在植物上的方式,在植物本身固然可以预见,但在植物与环境互动关系上却是悬而未决。在转基因植物上产生可预见和预期效果的基因,在别的物种上可能产生不可预见和非预期中的效果。"水平基因转移"永远有可能,但对更广大的生态系统的长期影响却是无法预料的。这些影响可能对大自然全体和农田生产形成不可收拾的后果。
  
  尽管如此,20世纪产业文明谨守现代理性的原理,一味地把技术与自然环境视同一个可以改造再改造的机械,结果是水、空气和土壤急剧且大致上不可逆转地恶化,以及对地方和大陆生态系统愈见严重的破坏。大自然如机械的迷思,虽然只有几百年的光景,没有千年历史,却已不合时宜,而且其反作用已是昭然若揭。
  
  第三个迷思:"人生是为生存斗争"
  
  这个迷思可以回溯到19世纪,可说是达尔文物竞天择论风行一时的结果。社会上跟大自然里一样盛行"适者生存"的主张,这可以解释为,我们若想存活就得适应生存斗争---至少得比周遭的人更适应。从社会的脉络来看,一个适应与否不是由基因决定,而是取决于精明、胆色、雄心等个人特质和所处政治与金融手段的环境中,人生被视为为了宝贵且往往是稀有的资源进行的斗争。
  
  19世纪的达尔文主义变调进入社会是很危险的发展,这从希特勒的纳粹意识形态采纳的"社会达尔文主义"可见一斑:以创造"生存空间"(Lebensraum)合理化领土侵略行为,以种族适应力与纯净为由征服其他民族。在我们的时代里,社会达尔文主义超越武装侵略,更致微妙,但竞争者争夺市场的方式依旧残酷。手段无情,它扩大了贫富差距,财富与权力集中在企业经理人和国际金融家手中。在断定全球市场成败的方程式里,各个国家与全体人群被贬抑为客户与消费者,若是穷人则斥为边缘因素。
  
  第四个迷思:"市场能分配利益"
  
  第四个恶性迷思直接关系第三个迷思---其实是充当前者道德正当性的借口。在大自然里,"适应"的结果是适应的物种扩张、支配、灭绝或排斥其他物种,社会则不然,有个说法称社会是分配利益的机制,免得利益自然增值而由"适者"独享。这是个市场,由亚当·斯密所说的"无形的手"公平正当地掌控:若是我表现得好,不但对我自己、家庭和公司有利,对社会也有益处。在视经济为一个整体的制度中,财富是由富至穷"涓涓流下",正如约翰·肯尼迪所说的,浪头一起,万船同升。
  
  市场迷思有安抚作用,经常为赢家引用自然不足为奇。可惜的是,它将古典经济学家早已指出的附带条件略而不论:惟有在一开始所有玩家的筹码大致相等的近乎完全竞争(near-perfect competition)的情况下,市场才会分配利益。事实上,根本没有人亲身经历或亲耳听过一视同仁运作的市场。与理论不同的是,现实世界的游乐场牺牲输家,偏袒赢家,绝不是一碗水端平的。这在当今世界收入分配上最为明显:占全球总人口40%的最贫穷者,只分配到3%的全球财富,而区区几百位亿万富翁的财富,却相当于全球人口总收入的一半。
  
  第五个迷思:"消费越多越出色"
  
  这个迷思所说的是,一如私家车和住宅大小所显示的,荷包大小跟荷包主人的个人财富等值。
  
  人的价值等同于财物价值的概念,是商业界刻意鼓吹的结果。早年各大公司莫不大力宣传,"无限消费"是符合实际的发展,而"铺张消费"是理想。美国零售业分析家勒伯夫(Victor Lebov)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不久所写的文章,就以缅怀神话似的口吻描述消费主义理念。"我们这具有庞大生产力的经济,"他说,"需要我们以消费为生活方式,将购买和使用物品转化为仪式,在消费中寻求精神满足和自我满足。经济讲究的是,以不断增加的速度把生产出来的东西消费掉、烧掉、磨损掉、淘汰掉、丢掉。"消费迷思从过去到现在一直仍然相当强势。有些估计指出,自1950年以来,现代世界固定消费的物品与服务是历代的总和。
  
  不但消费的人越来越多,平均消费量也水涨船高。这种趋势不可能持续久远。消费主义的结果与副作用,在20世纪50年代仍不为人知,今天则已众所周知。过度消费会影响身体健康和心理平衡。然而,拥有和使用越多的人越出色乃至越发高人一等的迷思,仍然挥之不去。现在并不像从前那么坦承不讳,但住宅、汽车和消费品的市场仍然相当依赖这个迷思。这,不无道理。
  
  (摘自《巨变》,中信出版社出版,定价:25.00元。社址:北京朝阳区新源南路6号京城大厦,邮编:100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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