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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护城市生态刻不容缓

2004-05-01 15:43:00 来源:书摘 王文元  我有话说

城市建设与城市生态气候,乍一看风马牛不相及,其实关联极为密切,不可不察。

欲究其详,需先搞清楚“城市生态气候”的概念。按照传统陈旧观念,气候覆盖天下,并无城市、农村之分。在城市

规模较小、发达程度较低的场合确实没有必要关心“城市气候”,因为在那种场合,“城市气候”并不存在多少特殊性。但是,随着城市规模不断扩张、城市发达程度不断提高,城市气候越来越表现出独有的特征。气候因城市发展而骤变。像北京这样的超级大都市,气候异变,已经达到不容忽视的地步。

异变的内容现在已知的主要表现在两方面,一是降水量减少,一是热效应。

气候的第一决定因素是地貌。海洋性气候、大陆性气候等都是根据不同地貌形成的。山林与平原气候迥异,也是因地貌性质不同而造成的。大海、山林、平原,这些都属于天然地貌。如果我们人为地制造出某种地貌,同样会影响气候,与自然地貌影响气候一般无二。城市就是人为制造出的一种地貌。在城市发达程度较低、规模较小的场合,城市对气候的影响并不明显,不会引起注意。然而,当高楼林立、道路纵横、城市外延不断扩张的时候,情形就不一样了。足够大的面积形成一个独立的地貌,就像一片山林或一块沙漠一样,必然要影响到气候,导致气候的变异。当然,气候异变会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最终影响到居住环境的质量,应引起高度重视。

北京人的生活体验与北京的气候资料同时揭示了这样一个可怕的趋势:近十多年来,北京的降雨逐年减少。2001年7月的降雨量之低,在历史上也是罕见的。历史上北京不乏干旱之年,但降雨逐年减少持续时间如此之长则是第一次。绝不能归于“偶然”。

少雨的十多年恰恰是北京城市发展速度最快的时期。这绝非巧合,而是一种必然。这说明,人为制造的地貌已经反作用于气候了,我们已经初尝了气候给予我们的惩罚。

表面上看,雨从天降,实际上水库在地下,地面蒸发多少水,天就返还给我们多少水,天不可能做出无米之炊。城市规模过大、地面过硬(水泥化),就形成了一个相对独立的硬地貌,这个硬地貌无法有效地涵养水分,无法把雨水涵养在地下,让其慢慢蒸发,大部分雨水进入下水系统,白白流失了。地面存不住水,自然也就无水可降。溽热的七八月不降雨,人们熬不住,纷纷安装空调,空调的增多进一步加剧气候的恶化,形成恶性循环。更严重的潜在危险在于:地下水是地层的一个组成部分。地下水消耗殆尽之后,若得不到及时补给,地下水层面就会在其上土层的压迫下发生塌陷。地表的建筑物就会下沉。轻微的下沉不会造成严重后果,但严重了后果不堪设想。连续多年不降雨或降雨严重不足,很有可能导致地下水枯竭,地下水层面塌陷,从而造成地表下沉。地表下沉,必然殃及地面建筑物。这并非危言耸听。许多发达城市在没有认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时候都曾发生过地面下沉问题,幸亏及时纠正了。

可以这样说,地面的水泥或钢铁设施越多越密,地表的通透性就越差,水分涵养就越困难,地表下沉的可能性也随之加大。地面建筑物越多越密,一旦发生下沉后果也越严重。所以,发达城市普遍采用三种办法解决这些难题。

第一是绿化。许多人――包括专业园林工作者与市政管理者――至今仍有一个错误观念,认为绿地的首要功能是美化环境。此大谬也。实际上,绿地的第一功能是保护生态,营造正常的气候环境。城市美与不美并不是第一位的,生存才是第一位的。否则,气候异变,城市就不再适于人类居住了。现在已经没有不知道保护环境的重要性的了,但许多人并不知道广义的“环境”包括气候,而且气候在“环境”中占据十分重要的地位。没有良好的气候,人类是无法生存的。

英国、德国等国家的大城市,都是以绿色为基本色调的,水泥的灰色与钢铁的黑色只不过是一种搭配色。美国迪斯尼乐园的路许多都是软地,保持着良好的通透性。人们在软地上行走格外舒适。发达的现代城市,绿地比例高得惊人,到处都是草地。有限的水泥建筑物与柏油马路改变不了城市的地貌品质,因为从整体上看,地面是松软的,地面保持着与“天空”的联系。这种联系乃人类的生命线。那里一般都没有过多的立交桥等占据大量硬地的设施,马路也都尽量修筑得窄些,尽一切可能给软地留出空间。在寸土寸金的大都市,把上好的土地留给绿地,并不是单纯为了美,而是为了人类长久地在城市中生存下去。如果单纯为了美,不去解决生态气候的根本问题,天不降雨,人工种植的草木都由人工灌溉,成本昂贵,而且本来就缺水,绿化事业也将无以为继。绿化的标准是什么?就是形成良性循环,绿地涵养的水分,天然降雨又涵养了绿地,周而复始。

第二是转移部分城市功能。对于特大城市来说,转移一部分功能是行之有效的。具体做法有卫星城与疏散居住人口两种模式。所谓卫星城一定是指小城与母城之间有隔离,连在一起就不能称作卫星城了。疏散居住人口是比较流行的做法。一部分工薪阶层在大城市上班,居住在远离城市的小城镇。之间由轻轨等高速交通工具相连接,路程耗时不超过一个半小时(发达国家普遍认为上班路程超过两小时无法接受)。这样就能避免城市规模的无限扩张。如果规模被控制住了,即使软地比例不足,也不至于严重地影响气候。

第三是尽量减少硬地表的铺设。道路尽量窄些(交通效率与路宽并没有必然联系),交通设施尽量简洁些,尽量少建立交桥。由于一个立交桥使得一片地面硬化,“杀伤力”极强,许多国家已经不再考虑用这个方法提高运输效率。有的城市还把已经修建的立交桥拆除。总之要留下足够的软地面,以与“天”交流,保持正常的生态气候平衡。

北京城的软土面积比例越来越小,虽然年年种树植草,但还是赶不上铺设水泥的速度。有些草地是铺在斜坡上,起不到渗水作用,只有美化市容这样一项功能,有些草坪地势过高,雨水流了周边硬地的下水道。北京的道路越修越宽,道路占地的比例越来越大,加之立交桥越来越多,桥的构造越来越复杂,占地也越来越多,此外还有大量的水泥停车场、水泥广场。相比之下,软地显得不足。

更重要的是,北京的规模越来越大。四环通车之后,紧接着是五环,而且五环并不是尽头,后面还有更宏大的规划。这样无止境地发展下去,恐怕离城市极限规模越来越接近了。北京的气候异变已经不仅表现在降雨少这一方面,北京的城市热效应也是十分明显的。盛夏难熬,从北京向各个方向走,只要走出了北京,立即会感到凉爽许多。城市地貌在悄悄影响着气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持续高温成为北京人的一块心病,根子就在于已经发生了气候异变。而这种异变在很大程度上是我们人为制造出来的。我们的许多城市杰作原来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这一点千万不能忘记!

翻开历史,无论世界哪一个大洲,都发生过大城市文明突然消逝的事情。人们至今感到蹊跷,不解个中原因。其实,城市发展由不得人率性而为,必须尊重规律,服从规律。城市与自然生态气候的关系可以发生一定程度悖离,但要有限度,超过了限度,城市就无法存在下去了。用这个观点完全可以解释古代大城市突然沉沦消失的原因。那些神秘消失的城市,肯定破坏了规律,消失正是吞服破坏规律的苦果。

城市像是有感知的生灵,需要若干基本生存要素。才能维持生存。西方人认为,上帝创造了农村,人创造了城市。这一说法提示我们:城市是由人造出来的!人能造城市,就一定也能毁城市。一位哲人早就说过,一切人为的建制都具有可错性。诚哉斯言。凡人造的东西都要受制于种种规律,破坏了规律就会酿成不良后果,世间惟有纯自然是永远正确的,而我们注定要不断犯错误。当城市发展与自然规律发生抵触时,我们千万不要与自然规律争个鱼死网破!

把防止环境污染作为城市发展重要课题是必要的,但仅仅防止污染远远不够。城市是人类迄今为止最大的工程,综合性极强,设计规划非常容易挂一漏万。所以世界上至今不存在一座十全十美的城市。只要是城市,一定有缺失,一定存在“可错性”,哪一座城市都不例外。

城市生态气候的变异已经无声无息地浮出水面,露出了冰山一角。现在是认真应对的时候了。

当前,城市规划与管理急迫需要解决的问题举其荦荦大端者为:因特殊地貌形成而发生气候恶性改变的城市临界规模是多大?都有哪些异变要素?这种改变对城市具有哪些危害?会发生哪些连锁反应?应该采取哪些对策以防患于未然(现在说“未然”恐怕已有不妥)?归根结底,问题在于:城市的极限规模究竟该定为多大?城市的软地占多大比例才能保证城市生态气候平衡?城市温度高出周边地区多少算正常……

限于能力,我无力给这一系列问题以圆满答案。本文只是抛砖引玉,目的在引起重视,切望方家解除我的疑虑,更愿我的疑虑只是杞人忧天。

  (摘自《北京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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