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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李敖的女儿

2004-05-01 14:32:00 来源:书摘 李文  我有话说

  噩梦:14岁遭受继父性骚扰,永不原谅

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有一件不能不说的事,那就是我14岁的时候,曾遭受了继父文乃建的性骚扰。

当年我的妈妈

王尚勤将我送回台湾、回到美国后不久,就再婚了。她的新老公文乃建,在当地的一个公司里做工程师。在当时的华人圈子里,大家都知道文乃建娶了李敖的情人。后来他们有了两个小孩子,同母异父是弟弟。

那时我刚到美国读书,假期就来到妈妈家里。这一次是我有生以来惟一与妈妈长住的一段时间,差不多有1个月。可是,就是这一次,在妈妈与她丈夫文乃建家的小住,竟带给了我25年的一个噩梦。

那是一个夏天,天气特别热。妈妈的家是美国普遍的那种洋房,前后都有大花园。在国外,人们总是要不断地收拾院子,特别是夏天的时候,园子里的草长得比较长,会有小虫子什么的。那天文乃建穿着工作服、长筒靴子在园子里除草,两个小弟弟也在家。

刚好那天妈妈没有在家。

我在妈妈家住的是小弟弟的一个房间,房间里没有化妆台。早晨起来后,我就到妈妈的房间里去梳头发。

就在我对着镜子梳头发的时候,文乃建就走进来了。

我当时是坐在化妆台前的小椅子上,就是那种只够一个人坐的。

文乃建就走过来,靠近我说:“小文,很爱漂亮的噢!”我当时只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然后他就这样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摸过来到我的胸部上,还低下头来亲我,对着我的嘴很深度地亲下去。

当时的我完全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完全不知道怎样来面对这样的情况!我完全被这个平时一副好脾气样子的文乃建的陌生表现吓坏了!

我哭着跑回自己住的小房间,吓得不敢关上门,惊恐得不敢下楼到餐厅吃饭。

妈妈回来后,见我没有去吃饭,就到房间来看我,以为我生病了。我就向妈妈说了文乃建的。我现在不记得当时妈妈听过后,对我说了什么。后来我还把这件事告诉了我的三姑,因为三姑是爸爸委托的我在美国读寄宿学校期间的监护人。

从那时起,我开始对年纪大的男人有了恐惧感,我继父的生日是1939年6月21日。因为总感觉你不能把握下一分钟要发生什么,你本来熟悉的人会突然变成什么样子来吓你。

在后来的很多年里,只要是见到叔叔或伯伯年龄的男人,我就会有些害怕;而且只要闻到杀虫剂的味道,我也会感到恐惧,因为那是那天文乃建的味道,他当时正在割草,身上喷了很多杀虫剂。

叛逆:17岁结婚

我的性格很叛逆,越是不让我做的事,我越是要不计后果地去做。

当时爸爸把我送到美国读住宿学校,这对当时的我来讲,实在是太高兴了。我觉得终于自由了,不会再被爸爸逼着读书,可以做我自己想做的任何事了。

突然间,我觉得自己好像真正地长大了。

就在这时候,我遇到以前我在台湾的美国学校读书时认识的一个高年级的男孩子。中国有句古话:他乡遇故知。我们能够在美国又见面,两个人都觉得很有缘,这样我们就谈起了恋爱。他是祖籍潮州的香港男孩子,比我高一个年级,是1962年出生的,这是我的初恋。当时我们很快就热恋了,轰轰烈烈的,并且不顾所有人的劝告,我们决定要结婚!因为当我自由自在地跟我男朋友在一起的时候,特别渴望有个自己的家。

我从小生活就不固定,我跟外婆住过、跟六姑住过、跟三姑住过,最后跟奶奶在一起。所以我一直没有在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家庭中生活过,我想有个家。

在美国,暑假的时候,我会住在姑姑家里。有一次,她很忙,我不能住她家,住在姑姑的朋友――一位长辈家里,他们空出一个小房间给我。那时姑姑就常来看我,还会看我房间里有没有别的人。我已经十七岁了,她还管我这么严。我很讨厌人家管我,爸爸管我,我讨厌;姑姑管我,更讨厌,可是没办法。后来,姑姑发现我和男朋友在一起,她大发脾气。

十一年级时,我要住校,这时我决定和男朋友在一起。

姑姑骂我:“既然你这样,我就要跟你爸爸讲,你走自己的路吧。”

当时我和男朋友想方设法要结婚,他的家庭基本上是赞成的,我的爸爸和家人都坚决反对。爸爸甚至说,是他的家庭利用与我结婚,取得美国身份。

我一直不同意爸爸的这个看法,因为当时我们还是小孩子,因为恋爱了就很想完成一件像结婚那样很刺激的事情,再说我很想有个自己的家,就有了那样的决定。可是,当时年龄实在是太小了,按照美国的法律,17岁结婚,一定要爸爸妈妈或者监护人签字,才可以领到结婚证书。可是妈妈不签字,爸爸也不签字。远在台湾的爸爸对我很生气,很失望,几乎都要与我脱离父女关系,不认我这个女儿了。爸爸怪我不好好念书,不把书念完就结婚。爸爸觉得一个书香人家的女儿,最起码先把大学读好,再读硕士,然后才可以去嫁人。

现在想想,那时候结婚实在是太早。

但是在当时,我们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劝告。我任性地认为,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管教,越不让我做的事情我就越做。别人告诉我适不合适,没有任何用处,必须是我自己判断我做得对不对或者事情过去后有了坏的结果,使我认识到这是不适合我的事情,我才能够去改变。

就这样,我跟我的男朋友,跑到拉斯维加斯去办结婚手续,因为只有在赌城,17岁才可以不用爸爸妈妈或者监护人签名,领取结婚证。

于是17岁的我,就有了我的第一次婚姻。

  叛逆的代价:18岁离婚,离开半岁的女儿

从我结婚的时候起,爸爸就不跟我讲话了。

那时,我也退学了,由于学期已经开始很久了,交给学校的一大笔学费也拿不回来。爸爸很生气,不再供给我钱了。

爸爸对我的教育看得很重。他为了鼓励我读书,说读完高中送我一部车,读完大学送我一套房子,总之每个女孩希望有的一切我都会有。

可惜我17岁结婚,爸爸什么都不给我了。

我先生家是白手起家,他们家里对孩子在教育方面的关注不像我爸爸的家族看得那么重。所以对于我们离开学校,两家的态度也是很不同的,对他的家人来讲没有什么大不了,可是对李家对爸爸来讲,就是一件严重的事情,严重到连那么叛逆的我都知道,这次不是以前跟爸爸顶嘴,对爸爸大声说话那么简单了,我知道我这次伤到爸爸的心了。

尽管我知道这些,可是我还是要去过我想像中的无忧无虑的生活,有个稳定的家庭的生活。

结婚没有多久,我就怀孕了,生下了一个女孩。怀孕中,我才开始有长大懂事的感觉,并且开始思考爸爸讲过的一些话,开始怀疑这种生活是不是真正我想要的,我爸爸不接受我的婚姻,除了我们在不合适的年龄结婚外,爸爸认为,他的家世背景很普通,与我们的家庭完全不相配。

我开始想这是否是真正适合我的生活。要结婚我也结了,要过家庭生活我也过了,打工养家的日子也尝过了,任性过后,我好像一下子明白了,这真的不是我做得对的事情,我还要走更长的人生路,我要继续读书!

在女儿差不多半岁的时候,我决定离开,继续我的学业。

我先生当然不同意我的决定,他希望我一直跟他在一起。可是我跟他讲:我已经长大了,我的理想不是跟你过这样的生活,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后来先生提出的惟一条件是,女儿一定要留给他。

就这样在我结婚不到一年半的时间,女儿不到6个月大的时候,我就离开了!

爸爸听到我离婚的消息特别支持我,安慰我说:“小文,你放弃你的女儿是对的,要不然就做不了你自己的事情。你是一个太年轻的妈妈,又要继续上学,带着女儿是很辛苦的,而且对这么小的女儿也不公平。”我也想她的祖父祖母可以好好带着她、养着她,她就不必跟着我吃苦。

我很痛心地留下女儿。我的先生有点暴力倾向,我担心他会追着我不放,我必须离开他所在的地方才可能有新的开始,所以我离开了加州,回到纽约。

我到纽约后重新回学校读书。我的学士学位是在纽约私立大学(N.Y.U)读的,我的硕士学位是在哥伦比亚大学拿的,博士是在旧金山读的。一路念得痛痛快快,一口气把学士、硕士和博士全部读了下来。拿到哥伦比亚的硕士学位后,我向爸爸提出要一份礼物,于是就有了第一辆属于自己的宝马车。

孤独与幻灭:每两个月我都会大哭一场

在美国的时候,我常常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参加一些party,就像我的朋友们送给我的绰号“queen”那样,我常常会是这些宴会的中心,高贵典雅、活泼漂亮,很有礼貌地周旋在宴会上各色人等中。当时看着我似乎很快乐的在宴会上穿梭,我的一个朋友就跟我说,hedy,其实你不快乐,你越是这个样子越表明你心里没有安全感。

他说的话是对的。已经这么久、这么久的时间,我没有一个亲人跟我在一起生活,爸爸妈妈不在身边陪伴,我也没有老公可以倚靠、也没有兄弟姐妹互相亲热。我是一个人,所以我对朋友特别好,常常牵朋引伴一起出去玩,表面看起来热热闹闹,可回到家后,我很孤独。

从读书住校后我一直是自己住,不管这个公寓是多么高级,管理多么的好,但也是几十户、几百户完全不相干的人住在一起。大家都是陌生人,看起来一家一家地住着,人与人之间似乎离着很近,其实距离很远很远。没有一个和你分享或者分担喜乐与伤痛的人。有时候很晚了,从外面回来,整个公寓的灯全部都亮着,可是我知道没有一盏灯是为我亮着的。

这么多年,我都是住在这种是家又不是家的地方。有很多清晨,我起床后,坐在化妆台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我会越看越觉得自己陌生,我会问自己:“whoamI?”我就是李文吗?镜子里的这个人是李文吗?李文是谁?我在哪里?我为什么在这里?过往的生活场景一幕幕在眼前闪过。看着镜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反复地问自己这些问题。

这是一件很令人伤心的事情!所以几乎每两个月,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我就会突然想哭,每次哭的时候都是很幻灭的感觉,对人生没有什么希望。总觉得自己的人生是不快乐的,哭过一场就会好受一些,就会轻松一些。

爸爸李敖是那么有名的一个人,他的叫李文的女儿怎么会这样的孤独?爸爸从小对我讲,有个家不一定是好事情,各有各的活法,就算是家人,有的还不是几十年不见面,还不是自己都顾不过来。一个人终其一生还不是自己活!可是,一个没有家的人的生活也是蛮辛苦的一件事。爸爸一直讲,他不是个好先生,不是个好父亲,但他尽量负责任。比如他知道妈妈生下我后,他会想方设法把我带回李家抚养;爸爸坐牢那么苦难的差不多6年里,他会认真地给我写一封封关心教育的信;爸爸出狱后,和奶奶、我一起生活过一段时光,是我非常怀念的有亲人在身边的日子。

但是有家的感觉不代表我一定要有婚姻。大部分中国人强求自己,为了结婚而结婚,我不接受这样的观点。我见过太多的离婚事件,为了一个传统,为了一种传统中叫婚姻的文化,为了一个与大家一样的社会需求,结婚又离婚,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所以,我渴望一个家,但不一定结婚,但要有一个伴,有亲人,有狗,而且,在家里的每个家人都要有自己的空间。

(摘自《我和李敖一起骂》,海南出版社2004年1月版,定价:20.00元,社址:海口市金盘开发区建设三横路2号,邮编:57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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