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到欧洲和日本、新加坡等一些国家参观过的旅游者，看到那里到处是洁净的河流、优雅的公园、碧纯的海滩、清静的街区道路，总会涌起一种羡慕之感。进而便捉摸：为何人家能够等闲拥
回到国内，一一对照眼前景象，仔细考虑了一番，却又感到，环保似乎并不难，良好的生态也并非高不可攀：只要每个人都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脚、手、口，把它们管紧一点，那就是了。
先说我们的脚，是用来走路的，但若遇到有些地方，那就应当收住脚步，绝对不该跨进去。像春天正在萌芽拔节的草地，夏天黄鼬狗獾正在谈情说爱的树丛，秋天白鹤灰雁南来栖息的苇滩。但是现在，许多人却总是管不住自己的脚，常常像野马似地信步开缰。虽然草地前竖着“请收住您的步履，让小草安然休息”的牌子，他依然随意在嫩草上践踏，于是好端端的草地就被他踩得遍体创痍。更有许多自然保护区，也出现了许多本不该出现的脚印，如可可西里藏羚羊繁殖的太阳河边，白头鹤越冬的崇明东滩，东北虎故乡的大小兴安岭深处。这些脚印属于一类叫做“盗猎者”的人。此等利令智昏的人，可说是人类中最愚蠢的一群。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此刻他们的脚是在向罪恶迈动，他们不仅是在毁灭野生动物的家园，也是在毁灭包括他们自己在内的全人类的自然生态和生存环境!
再说手。人们常说，“垃圾是放错地方的资源”。那么，是谁把资源“放错地方”的?这些年来，我们的手是越来越随便了，垃圾于是也就越扔越多、越扔越远。本来澄清玉洁的湖泊河流成了藏污纳垢之地，本来景色宜人的绿丛树梢经常飘挂着恼人的废塑料薄膜。连泰山、黄山、张家界、武陵源这些在外人眼中非常圣洁的地方，也早已垃圾成堆了，惹得远方游人大叹不可思议。
手的功能，还因借助于工具而愈显出大能耐，在短短半个纪念中，人们在各种旗号下大举斧锯，成千上万顷地砍伐山林，直把全国的森林伐掉了一大半，把许多青山葱岭砍成了荒山秃岭!
有些好人也生了一双“坏手”。他们想借助外力搞“生态建设”，但随意性太强，结果引进了不少不该引进的物种。如今无法无天地疯长在上千公里东海滩涂上的那种“互花米草”，便是好心人们着意引入的“草滩杀手”!
还有一个：嘴巴。嘴巴可说是人体中除大脑和心脏以外最重要的器官。世界上有一句“食在中国”的美誉，同时又有了“最野蛮的中国人”的贬毁。“什么都敢吃”的岂止广东人，北京、四川，还有笔者所在的上海一带，并称四大菜系的粤、京、川、扬的众多当家菜肴，都离不了野生动物和一直被视为“人类朋友”的有益动物。不说别的，光为两道“凤肝龙髓”、“百鸟朝凤”的名菜，就要害死了多少野鸭鹬雀和蛇类!去年非典期间，果子狸一度成为明星。但公众更关心的焦点，似乎并不在这个可爱的小动物身上是否带有SARS病毒，而在于“炖狸”这道菜究竟是否还能上餐桌!也就在世人“谈非色变”的当口，据说两广捕捉、销售猴子的“生意”从未断绝，因为一些“真正高级”的食府宾馆，那道叫做“吱”的“山珍”，即活吸猴脑的怪菜，仍然应接不暇!
口的作用当然也远不止一个“吃”。西方人称口有三大功能：吞吐，呼吸，交往。吃东西亦即“吞”，只占其中的六分之一。它的另一半，即“吐”也很有名堂。如把口中之痰、肚中秽物吐在何处，便与环境大有干系。百余年前，大清中堂李鸿章老先生出使英伦，一口浓痰忍不住，吐在了别人的庙堂之中，引得人家满朝王公大臣瞠目结舌，李中堂自己却浑然不觉。此风延拓至今，不论乡村城镇、街坊宅院、绿地水池、楼堂馆所，到处可见此物，直有“神州何处不飞痰”之盛。报载，此类举动还随日渐兴旺的旅游经济“出口”海外，俨然有成为“国吐”的苗头，弄得韩国济洲、泰国清迈等旅游胜地，都专门用中文标明“请勿吐痰”――这也算是一种特别针对中国人的“绿色壁垒”了!还有一个“吐”，即“吞云吐雾”的“吐”，吸烟的代词。有些人，不论公众会议也好，空调房间也好，走到哪里，烟夹到哪里，“雾”吐到哪里，空气环境也随即被污染到哪里。
凡此种种，都堪称是脚手口之功能的严重异化。但因此类现象，往往出自个人小事，不涉政治观念、大是大非，所以执政立法者们，也往往对此掉以轻心。虽然早从五十年代起，就将“不随地大小便”、“不随地吐痰”、“不破坏绿化”、“不攀折树木”等列入“行为规范”，有些也立了法、定了性，加上了“严禁”两字，加“严禁滥伐山林”、“严禁捕猎、贩卖野生动物”、“严禁吸烟”等等，然而从来就没有真正执行过，成了一个典型的稻草人，也就从来没人真把它当回事。久而久之，劣行成了恶习，私欲坏了公德，轻则影响观瞻，重则破坏生态，内则贻祸人生，外则戕损国威。中国严重的环境问题，其源盖在于此!
“人之寿夭在元气，国之长短在风俗。”正因为糟蹋环境的因素，多在于社会大众个人的恶习劣行的积累，所以改良社会、改良环境，也必须从管好每一个人的脚、手、口做起。与我国地理相近、文化同宗的邻居新加坡，在全世界做出了一个很好的榜样。他们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独立后不久，就针对当时严重的“大众行为不良症”，下了“德治”、“法治”两帖良药，匡恶俗、正规范、整秩序、树典型、把乱扔垃圾、践踏绿地、扰乱公共秩序、胡乱涂抹墙壁、暴饮暴食、嗜杀动物、在公众场合吸烟、抽大麻、赌博等诸多不良行为，来了个“一锅端”。民众整体行为出现了彻底的变化，文明的国民行为，很快带出了文明的国家形象和社会环境。不出10年时间，一个原先肮脏杂乱的国家，就变成了焕然一新的法纪井然、环境优美、人见人爱的“花园之国”，使每一个外来人士，一进新加坡，都无不深受感染!
结合我国的现实，由于对脚、手、口放纵已久，现在突然要把它们都“管”起来，似乎有点麻烦。但其实也都不难。譬如管手，主要也就是管住两点：一是对各种无用之物，大家都不能乱丢，而是要尽可能把各人家里的生活废弃物分一分，归个类，收集起来，各投指定之处。这样，许多废物就都有可能回收起来，重新派上用扬，道路、河流等城乡环境自然也会清洁得多。二是对各种有用之物，如环保设施、绿树红花，都不能随便动手去攀拆、破坏，而要努力保护。管口，也无非是管住“进”“出”两字。“进”则坚决不吃国家规定不许买卖、食用、虐杀的野生动物，不浪费各种食物；“出”则不随地吐痰、不随处抽烟。至于管脚，更是“轻而易止”：遇到那些不该进去的地方，不贸然闯入，还它一个清静自然就是了!
(摘自《人与自然》2004年第4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