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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的“黑手党”

2004-08-01 15:36:00 来源:书摘 左士光 我有话说

在今天的西班牙,游客最常听到的是关于“小偷”的话题。

在介绍西班牙的旅游书上不这样一段话:“春天和煦的阳光洒在拉布拉斯大街上,满目可见的是兴奋欢快的世

界各地游客、浪漫迷人的西班牙女郎和忙碌工作的小偷……”

游客在二月的马德里最常听到的是什么话题?不是斗牛,斗牛活动要等到6月以后才开始,现在谈为时过早。也不是弗拉明科舞蹈,那是吉卜赛人的玩意儿,西班牙人对吉卜赛人来此定居已怨恨几百年了,更不愿与外国人探讨吉卜赛人引以为豪的传统艺术。甚至不是马德里人新生活的代名词―足球。看家马德里队最近战线不佳,在马德里人看来这已有足够的理由让全国下半旗致哀,哪里还有心思谈论。在今天的马德里,游客最常听到的是关于“小偷”的话题。

西班牙的小偷肯定受到全世界同行的羡慕。他们不像世界其他地方的小偷那样是过街老鼠,被人们憎恶和鄙视。西班牙的小偷有着黑手党的某些特质―虽然不是传统概念里的正面人物,但人们出于敬畏而把他们的形象扶正了许多,接近亦正亦邪的侠士。他们的作为使人闻风丧胆,给人造成的心理接近本・拉登,但在人们议论的过程中无意间把他们的名声扩大,使人觉得他们像民间传说中的英雄。

在马德里,不论是读旅游手册、坐出租车,还是入住酒店、逛商场,大家以不同的方式向我传达着同一个信息:马德里的小偷是无所不能,无所不在的。我甚至觉得马德里人应该像老和“您吃了没有?”做问候语那样打招呼:“您被偷了没有?”

比如出租车司机会告诉我:“你要去的地方小偷很多,不要呆太久。”出酒店时前台服务生告诉我:“你这样背书包会被偷的,应该放在胸前。”这些提醒固然显示出马德里人好心的一面,但书上清楚地讲到一旦被偷,千万不要向当地人说。因为你非但得半点同情,还会被责备你自己太不小心。似乎小偷只是这个城市雇用的考官,用来检验游客的机智和细心。

按照书上的说法,到了西班牙与到了战火纷飞的阿富汗没有什么区别。人多的地方不能去,因为小偷都集中在那些地主,商场、闹市和地铁里的小偷会把钱包蹭走;人少的地方不能去,因为这种地主的小偷不仅偷,还抢,又黑又长的地下通道和空旷的公园是作案的场所;人不多又不少的地方也不能去,因为小偷会把洋激凌或番茄汁抹在你身上,然后假装好心人来告诉你,在你脱衣服的时候下手偷窃。碰到热情的当地人要提防,因为他很可能邀请你喝一杯放了安眠药的果汁,然后把你打劫一空。我发现如果我按照各方面的警告行事,我会时刻生活在恐慌中,不会与陌生人说话,不会探索新奇的地方,甚至会足不出旅馆。如果那样我实在没有必要出外旅行。

马德里人的好心和对小偷纵容的奇怪心理有很多体现形式。一次晚上11点我独自一人走在马约尔广场旁的大路上,突然一辆警车停在我身边,车上下来两个警察叫住了我。我非常诧异,因为只是在莫斯科我才有过两次被警察查护照的经历,其他国家没有警察会在大街上叫住一个旅客问话。两名警察没要求我出示护照,只是问我在做什么。我回答说随便走走。他们说这一带小偷多,让我多注意,尽量不要在此地滞留。又是两个好心人。我谢过他们,一边走一边想西班牙的警察真是待人热心,尽职尽责。可是转念一想,不对。他们的职责不是告诉人们这里有小偷,而是抓小偷。警察因为小偷的存在而告诫一个游客不要在旅游点滞留,就好比房地产开发商告诉住户:“我们在建房时把楼盖歪了,随时有倒塌的危险,请你平时住的时候多加小心,尽量不要呆在房间里。”

马德里的小偷们也并非徒有虚名,很快向我展示了一下他们的本事。在我小心翼翼地逛自由市场时,书包已被全部打开,所幸包里没有值钱的东西。我把钱和护照都放在一个小腰包里。并非腰包是个安全装置,而是我实在不愿意接受朋友们的忠告,把钱缝在内裤里,每次要买东西前先要找厕所。但在罗马的两次与小偷的遭遇让我认识到了腰包的弊端。

一天在罗马的地铁里,没有太多人的车厢内显得空荡荡的。一名中年男子胳膊上搭着一件衣服,走到我的身连连。这已经引起了我的警惕。就在他假装站不稳,轻轻地碰了我一下时,我下意识地把抓扶手的手放下,正巧打到他的胳膊。低头看时,腰包已被打开。幸运的是小偷还未来得及下手取钱。

有了这次经验,我有些骄傲。自认为是反扒英雄,所以有些有恃无恐。第二天又坐地铁,刚上地铁就碰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拦路。明明在他身边有扶手,他却专抓住远处的铁架,胳膊挡在我的腰间。我保护性地把手搭在腰包上时,只见眼前白光一闪,觉得小孩的手向后一甩。低头看为时已晚,钱已经不见了。我大吼一声,抓住小孩的胳膊,用英文说你把我钱还回来,不然我们去警察局。他只是一脸无辜的样子,说着意大利语,大概是说我冤枉了好人。坐在旁边的意大利老太太不停地用手指着小孩,用意大利语努力向我说些什么,可惜我一句也听不懂,但我猜是说就是他偷的。我也能确定是这个小孩偷的,但不能确定钱在哪里。他的对面站着一起上车的小女孩,身后还有一名看上去是和他一伙的青年男子,我怀疑钱已经转移到了其中一个人的身上。正不知所措时,意大利人爱手舞足蹈地表达的特点帮了我的忙。小男孩作出各种手势来说明自己的无辜,因动作过大,露出了肚皮。我的钱就别在他的腰上。我一把把钱抓过来,问他这是什么,他再也不吭声了。

有了这两次遭遇,我既忙于寻找安全措施,又在琢磨报复手段。我发现了腰包后面的一个小隔层可以放钱和护照,这样可以把重要的东西隐藏起来,在腰包里塞满手纸。我想像着小偷两指夹住了手指,以为是钱到手了,但在他抽出手的时候,像魔术表演中,手中的钱变成了长长的白飘带,所有人都盯着他的痛快场面。后来我专往人多的地方挤,而且还故意挺着肚子把腰包放在别人的手边。但小偷似乎个个都火眼金,自从我把钱换手纸后,再也没有小偷接近我了。

有时真正的危险来自我们觉得安全的地方。在欧洲只是有惊无险,而在北京我才”、“做到了破财免灾。从欧洲回来后,和朋友们在餐馆把酒论英雄,谈到到热血沸腾处,脱下西装挂在椅背上。牛吹完了,钱包也没了。钱丢了不说,补齐所有境外的证件和信用卡的麻烦使我头痛,为此花的国际长途电话费大概也不比丢的钱少。我盘算着小偷是因为我的钱包才把我当成目标,我索性不要钱包了,看你偷什么。经过挂失、申领新卡、等待邮寄的烦琐过程,我终于在7天后补齐了证件和信用卡。是该庆祝的时候了,约了个新认识的朋友到三里屯酒吧聊天。7天前的一幕又在酒吧重演,不同的是少丢一个钱包。当我告诉朋友我的钱被偷了,要向她借钱付账时,她很痛快地替我付了账,但我不能保证当她向女友讲述形形色色的吝啬男人时,不拿我举例。

其实恐惧更多的还是源于陌生。我们常因对身边的危险熟悉而忽视它的存在,而由于对某些事物缺乏了解就把危险放大。就像有人问我滑雪是否很危险,我的回答是滑雪的危险比在北京逛商场的危险大,比在北京开汽车的危险小。如果我们能坦然地接受生活中我们身边熟悉的危险,我们就不应因为对陌生的恐惧而停止探索。在这方面,我愿以骑士堂・吉诃德为榜样,即使有些愚昧,但也会因为勇气而能体会人生更多的情趣。

  (摘自《绿领逛欧洲》新世界出版社出版,定价:46.00元。社址:北京西城区百万庄路24号邮编:100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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