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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的穷人

2005-07-01 14:46:00 来源:书摘 马一龙  我有话说

美国高速公路有出口也有入口,入口前面多多少少都会有穷人站在那儿,经常举着一个牌子或者一张纸,上面通常是这样写的:无家可归者,你的任何零钱,对我的帮助都很大。

有时候写的更令人

心痛,譬如:无家可归的妈妈,有三个小孩,没有钱吃饭。

也有人只站在那儿,前面没有任何文字说明的牌子和纸张,他们表情哀戚地向过往的行人伸出一只手,希望善良的市民能施舍一点零钱。

还有一些人每天往返同样的路,有一位女人每天经过我们学校,她走到一座桥上后,然后继续往回走。我怎么知道她是穷人呢?因为她的裤子已经破烂,裤腿已成布条,她每天穿同样的裤子,每天走同样的路,她不需要拿什么招牌,我们一看就知道她属于美国的流动人口:无家可归的人。

但是这些人跟中国的流动人口不一样,他们中有百分之六十以上的人有心理问题;大部分人因为吸毒或者酗酒而变得很堕落;还有一部分是美国军队退伍下来的老兵。还有更多的穷人被关在美国的监狱里。苏联解体后,美国监狱的人口是世界之最。他们大部分是吸毒的人,吸毒是一种病,吸毒是穷人的病。大部分吸毒的人是穷人,毒品已经成为穷人的噩梦。只要你在穷人区长大,你很难避免感染上这种病。怎么说呢,如果从小你就接触到毒品,发现只有卖毒品你才可能有足够的钱生活,对于他们来说,毒品好像是他们暂时摆脱贫困的惟一途径,可悲的是,毒品最后又毁灭了他们,监狱是他们的归宿之一。

我认为吸毒不是罪犯,吸毒是一种病,就像英国人曾强硬地迫使中国人接受鸦片,我们不能怪吸毒的人。他们高兴吸毒吗?正好相反,他们吸毒是因为悲观、因为心理疾病、被诱惑,不小心染上了这个病,现在医学界也普遍这么认为,所以,他们更需要医院,而不是牢房。

为什么监狱关押了大量的吸毒穷人?有一个重要的政治原因,共和党一直想讨好美国最有钱的人和公司,这些富人不希望有任何的穷人来打扰他们。因此,在共和党执政的时候,国会定了一个新的法律,这个法律跟美国的棒球有着相似的规则,只要你买毒品或者卖毒品或者吸食毒品,被抓到三次你就要坐牢,要坐很长很长时间的牢,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有。

因此,现在美国监狱关押的犯人主要的就是这些在街头巷尾买卖毒品、吸食毒品的穷人。无论如何,结果很恐怖,美国监狱的增长速度远远超过学校,现有美国监狱关押犯人的人数已经超过美国的一些小州。

无论你对买卖毒品有什么看法,你不能否认买卖毒品是穷人的生意,真正的大毒枭都有着漂亮的伪装,他们是有钱人。

穷人为什么会这样子呢?你认为他们会高兴这样做吗?如果你把有钱人的儿子放入穷人区,过不久你不会发现:为了生存,他们惟一的出路就是买卖毒品。

在美国也有一些慈善组织在帮助那些无家可归的穷人,他们建立了一些穷人居住的避难所。他们的口号是:“我们不一定能够成功,但我们可以做朋友。”

西雅图最大的“无家可归的避难所”在港口一条很偏僻的路上,那地方原来是海军的一个空置的仓库,依据西雅图的法律,空下来的仓库都要给慈善机构用的。因此,这儿也就成为这个慈善组织为穷人准备的避难所。

这个避难所仓库每天晚上有两百多穷人排队,仓库为他们提供了晚餐,提供了床铺,还有洗澡的地方,穷人多,床位少,晚来的人只好在露天过夜。

仓库里还有不少美国老兵,“有一位,他在越南战争的时候被俘虏,越南军人虐待他,他们电击他,抓他的睾丸让他说话。”原来的主管对我说。

来这儿的大部分军人都是这样:战争中受到的打击太大,心里留下了难以愈合的创伤,无法回到现实,回到平民的社会,他们“落伍”了,精神崩溃了,于是,他们开始酗酒,最后一无所有。

可以不可以说这个地方也是失败者的避难所呢?

到了八点,大部分的男人已经吃过晚饭,很多人躺在床垫上,有不少人在看书。有一位长着胡须的男人一直在专注地看书,他从下午一直看到晚上,看同样的一本书。那本书是一位主管的,但是主管不喜欢,所以她就把书借给那位有胡须的男人。每次主管经过,那位男人都会告诉他书中的内容。

“我替你看,告诉你书中精彩的部分,因此你就不需要看了。”他开玩笑地说。

事实上,每个人都喜欢有个工作,如果他们不喜欢,或者不愿意工作,那他们很可能生病了或者出现了其他的问题。

仓库里的穷人也有一些临时工作的机会,扫地或者拖地。工作做完之后,他们可以领一张卡,每一张卡都有八处符号,每一个符号都可以用来换衣被或者咖啡。

西雅图的穷人经常光顾仓库,这儿已经成了他们临时的家,但是穷人太多,来晚的人只好在外面等候。一天,天下着雨,仓库外面站着很多人,警察过来问:“你们在这儿干什么?你们这么多人不能站在这儿。”

但是穷人中间也有医生、律师、律师说:“我们有权利站在这儿,这儿是个公共场所。”

警察说:“你是谁?你以为你懂得法律比我多吗?”

最后,警察走了。

第二天有大批的警察来了。

“你们不能站在那边。”

“我们只是等着床位。”

你不能在外面等。”

“为什么?”

“外面是给游客看的,外国人来的时候,他们不想看到你们这些人,你们赶快滚。”

但是穷人没有地方可以去。最后,一位牧师请他们到他的教堂去。有两百多个穷人跟他去了,有小孩子,也有怀孕的妇女。教堂看起来不错。

“我们这里有帐篷给你们,“牧师说。

穷人都把帐篷撑了起来。

有人问:“我们上厕所怎么办?”

最后,他们就用教学的卫生间,穷人有秩序地轮流去卫生间洗一洗。怀孕的女人躺在帐篷里面。

“她很快就要生小孩子!”医生很高兴。

西雅图的媒体听说有这样的“帐蓬城市”,电视台记者、报社记者蜂拥而至。

“我听说你曾经是医生,”一位很年轻的女记者问这个穷人医生。

“我现在还是。”

“但是你目前的处境并不好,如果你真的是医生,你怎么会变成穷人呢?”

“小姐,我告诉你,我原来是个有钱的大夫,我的诊所在城中,我的病人每个小时都要给我一百二十块钱,如果动手术,那就更贵。我虽然有钱,但是我却不快乐,我的心情一直不好,我回家经常喝酒听音乐。我常对自己说,钱带给我一切,但是我却不快乐,这些钱都来自于别人的痛苦。但是我依然还是去上班,还是去赚别人痛苦的钱。

有一天,我出去吃饭,天气很好,我来到海边散步,突然,我发现地上有人,我走过去,地个人好像是喝醉的,他旁边有一个空酒瓶。他满脸是血,头碰破了,出于职业的本能,我赶紧给他先做检查,先确定他的心脏没有停止跳动,然后我开始检查他的头部,我用带来的矿泉水给他洗了洗,做了一些处理,他并没有很严重的伤,所以,我就走了。在走之前,我在我的一张名片中写着:有空来玩。然后将名片放在他的身上,我的意思是想让他知道,如果他还有别的问题可以来找我,不要钱。

过一段时间,大概两三个月之后,有一位穿得很整齐的男人来到我的诊所。他的西装、皮鞋、帽子都是新的,我的护士当时出去了,所以我亲自出来接待,“先生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您是医生吗?”他问我,“我就是。”他很慎重地把一张名片拿出来给我,我礼貌地接过名片,看着来人,突然,我发现来人眼睛红红的,似乎努力想制止已经在眼眶中转动的眼泪,我不好意思再看他,连忙低头看名片,这是我的一张名片,还有“有空来玩”四个字,很显然,来人是那天醉酒的男人。

“然后呢?”年轻的记者问。

他作了自我介绍,他说那天醒来后,首先就发现了身上的这张名片,他非常感动。为什么呢?我记得他说的一句话:“我们喝酒不是因为我们喜欢喝酒,而是借酒浇愁,因为没有人关心我。自从我看到这张名片,我就确定这世上至少还有一个人曾经关心过我,那个人就是医生你。”

那个医生就是我,之后,这个人参加了一个戒酒组织,找了工作,慢慢地恢复健康。最后,他可以重新回到他原来的单位,一家律师事务所当律师。他说他现在的一切变化都是得益于那天我对他的关怀,他重新热爱生活。

我听了他的故事后,心里非常的高兴,享受到从未有过的快乐。我想了很久,我想帮助更多的人,我自己也可以得到更多的快乐。我给穷人免费看病,他们觉得很奇怪,但是我感到非常非常的愉快。

我下决心专门帮助那些没有钱的病人,我把我的房子、汽车卖掉,然后去找那位律师。他决定跟我一起到避难所为穷人服务,到现在已经有五年了。”

“但是你也变成一个穷人了,你的衣服很脏,你什么都没有了,这样的生活能快乐吗?”记者问。

“有时候不快乐,当我看到警察大人驱逐穷人时,我就很气愤。但是在这儿我能够帮助穷人,我感到很快乐。”

这时一群当地的居民走过来,“喂!你们不可以睡在这儿,这个地方是我们的住宅区。”有人喊叫着。

“警察马上到。”

那位穷人律师从一个帐篷走出来,“对不起,我们有权利,这块草坪属于教会。”

那些有钱人根本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穷人律师,“啊,我们的意思是说,我们没有足够的警察来保护你们。”

“不需要,我们可以自己保护自己。”

突然,一声清脆的婴儿哭声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穷人医生跑过来高兴地对律师说:“是一个男孩。”

那些当地的居民觉得很懊恼,“我们明天再来,如果今天晚上发生任何事,你们是要负责的。”

“法律会裁定谁负责任。”

那群人就走掉了。

现在这个问题还在闹,西雅图市政府后来出台一个规定,所谓“帐篷城市”在一个地方最多只能停留三十天,然后就要搬走换一个新地方。

“这就是美国的穷人,这就是阶级斗争,是穷人和富人之间的斗争。”我那位很厉害的历史系的朋友说。

(摘自《我与凤凰卫视的缘分》,世界知识出版社2005年1月出版,定价:18.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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