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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每一瞬间的感动

2005-07-01 10:19:00 来源:书摘 黄文 王小慧  我有话说

王小慧是近年来活跃于欧洲和中国的著名摄影艺术家,同时从事文学写作和电影创作,许多评论家说王小慧的作品是“作家摄影”。是用摄影来讲叙故事描写人生,是位灵魂医生。的确,王小慧正是

怀着一种爱意,把自己所经历的一切珍藏在心灵的谷仓里,用艺术去慢慢地加工消化,慢慢地治疗痛苦,慢慢地超越过去。

黄文:听你的背景故事的时候,我才知道你其实是一位建筑师。那建筑和摄影在你的生活是怎样出现的呢?

王小慧:摄影原本是我最大的爱好,这个爱好源于文革期间。那时没有任何业余文化生活,这个爱好便像是沙漠里的绿洲,为我的生活带来许多乐趣。开始是我十三岁的时候,我的一位姨父借给我一架照相机教我学习拍照。我至今还记得他教我一些构图原理,现在回想起来很可笑,比如他告诉说,我们到公园里面去拍湖的照片,一定要有点近景,否则画面会太单调,千万记住要找些垂柳叶子什么的“把湖景框住”。虽然现在觉得可笑,但他是我最早的一位启蒙老师,我打心底感激他的启蒙,特别是他的耐心和鼓励。如果他老是严厉批评我的话,我可能很快就没有兴趣了,而他却不断地夸奖我。我觉得小孩在初学一样东西时,老师如果多鼓励,那么他的兴趣就越来越大,否则可能会出于好心拔苗助长。我学建筑学也是受他影响……

黄文:当时你把建筑当作你的专业,但是你没有放弃摄影,那么那个时候的摄影是拍些什么呢?

王小慧:大学期间我和五个同学创建了学生摄影协会,我们有时拍点学校的活动,类似小记者的身份;再就是拍一些建筑资料,特别是我读研究生的时候,还有一笔经费,其他的研究生来做实验或研究的。而我的课题的“研究”实际上就是到处旅行、到处考察建筑并拍下来。这对我来说是非常幸运的一件事,也是建筑学系研究生令外系学生羡慕的奢侈。

黄文:听起来还是没有跳出实用摄影的圈子。

王小慧:我刚才就想说那个时候拍建筑是“主业”,但我经常高兴了就会拍一点不是“主业”的东西。比如拍风景、拍一些比较有情趣的小品,像落叶呀,水波呀或云啊雾的,偶尔也会拍些人物。

黄文:但你去了德国之后,你的摄影发生了根本的改变,我记得第一次看你在德国的展览,有一张是拍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正走过雨地,当时,我看了那张照片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触动,我觉得这个摄影师很孤单,那是你当时的心境吗?当时你是不是感觉非常孤独?

王小慧:当时我并不感觉孤独,那时我在荷兰与同事们一起参观建筑时偶然拍摄的一张照片。黄文:我的感觉是你加入了一种很淡很忧伤的情绪,我反正被这种东西打动了。

王小慧:我想我这个人的性格基调大约就是那种容易被打动、被感动、比较敏感的类型。出国前和别的女孩子一起看电视剧,我常会为剧情感动得不能自己。旁边的女孩子会推着我说:“哭什么,那是假的啊。”这让我觉得很煞风景,因为我愿意沉浸在被感动的那种忧伤氛围内。

黄文: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打动你,触动了心中的心弦让你按动快门?

王小慧:我还是要引用一个作家评论我作品时的几句话,我觉得他说得挺准确的:“她不是用眼睛来看,而是用心来看世界,一旦看到她便心跳了,绝无清晰的思辨,却是一阵情绪的波澜。在她的相机里,连动所有的机械部件都心来牵动,镜头上也布满过敏的神经,当神经颤抖起来,她便按动快门,这按动快门的一念,只是要把稍纵即逝的心灵感动永久地固定。”我想我的摄影就是试图抓住瞬间的感动。有时候别人对我说,唉呀,没时间了,你下次再拍吧!反正那东西跑不掉的。我说不行,就是那一瞬间,就是那一小点感动,过去了就没有了。也许回来时景物没有变,但我与景物“神交”的火花消失了,我也没有了拍摄欲望。

黄文:有位摄影家说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观点,他说在摄影艺术当中,男性摄影师和女性摄影师的照片里的女性是不一样的,你觉得作为一个女性摄影家,当你去拍自己姐妹的时候,你所关注的是什么?

王小慧:我想很多男人拍女人,他们可能更注意一些外表的美,虽然这并不能一概而论。而我则更注重一些气质上的东西。我特别喜欢的一张照片是一个女渔民,在武汉湖边上给我们划船的,虽然经过风吹日晒,她的皮肤晒得很黑,人也不是出众漂亮,但她那种气质特别吸引我,我觉得这是在我们这个喧嚣浮躁的社会里,特别是大城市里很难得碰到的宁静柔和的面孔,而且那么天然无雕饰,毫不做作。那眼神静得像她身后的那大片湖水。对我来说她很美。还有像这张照片,是我拍的一个儿童乞丐,她跟着母亲来讨饭的,正在吃别人的残羹剩饭,在北京火车站附近我拍到的。她的眼神很真,很打动我。还有许多外表不美的女人,我觉得拍下来会成为很好的艺术作品。生活中的丑可能就是艺术中的美。

黄文:如果有人评价说王小慧是一个非常主观的摄影家,你同意这样的评价吗?

王小慧:我可以同意。而且正因为我较少有单纯记录、再现客观的摄影,我的大部分作品有一种很强的内在的观念性。比如说拍摄的人体作品有“阴与阳”系列、“洗去血迹”系列、“人际关系”系列等等;拍摄花卉作品则有“花之灵”系列、“花之性”系列、“花之殇”系列等等。即使是“视觉日记”一类看似纪实性的作品,实际上也是有一个贯穿始终的观念性主题在其中。这些作品每张是再现客观现实的,但整体去看是把生命当作一场旷日持久的行为艺术的整个创作过程中不可或缺的。毕加索曾说过“画,无论完成与否,都是我日记的一页”,也只有在连贯的整体观照之中才有意义。我想我的作品也有类似的特质。同样道理,我在全世界旅行时所拍的那些肖像也可整体性地去看,它就是我后来整合之后创作的摄影组照《同一个世界》和影像作品《天涯若比邻》。

黄文:一个主观的摄影家会把自己的想法加到她所拍摄的影像当中去,但是我们却不能够指望我们的读者一定能从我们的作品当中读出我们想传达的意思。

王小慧:我觉得这种多义的理解对一个艺术作品并不见得是坏事,这样他们有很多想象空间,每个观赏者会对你的作品有他们自己的理解。我的硕士论文在时隔十几年后印成书出版,叫作《建筑・文化・艺术的传播》,是以建筑为实例来论述视觉艺术、传播学理论的。我以为任何艺术都有艺术家与观赏者之间的传播的问题。如果艺术家想表达的意思能被欣赏者理解许多,即被人“读懂”,说明这个传播成功,艺术家的观念要经过由构思到符号的转化过程,带有原始信息的符号系统也随之转化为新的系统,即“欣赏系统”中的有机元素,由欣赏者反馈到艺术家的系统则为“反馈系统”,三个子系统共同构成一个封闭的循环,即整个传播的过程。艺术家发出信息,也收到反馈信息,观赏者要接收信息,译解信息,并输出一部分反馈信息。但他们能理解多少与其文化观念、审美观念、价值观念、经验、趣味等等相关。艺术家与欣赏者永远是个趋近的状态,艺术家要表达的原始信息与观赏者所接收到的信息永远不可能是完全相同的。我既反对孤芳自赏式的艺术家,也反对为市场所左右的、媚俗的艺术家。我以为艺术家同时肩负着引导的社会责任。

(摘自《双子座:对话中的王小慧》,文汇出版社2005年2月版,定价:29.8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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