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天，全国人民都在饱受“空难”、“黑匣子”、“保险金”等词汇的折磨。这是继大连空难以后的又一次震惊性事件。所有人都吓坏了，心理在琢磨:不坐飞机了，改乘其他交通工具吧。但没有一个人选择徒步旅行。
对于早期的人类来说，徒步旅行是一种非常危险的事情，因为徒步行走的速度太慢，容易遭到野兽的攻击。直到20世纪期，徒步旅行的人(比如斯文・赫定)还被称为探险家，出门旅行就意味着冒险。《中山狼传》写了一个东郭先生遭遇狼的故事，尽管他通过耍嘴皮子的方式躲过了一劫，但毕竟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他有一辆自行车，或者一个溜溜板，那就什么事也没有。
人类试图通过提高速度(比如骑马，坐狗拉雪撬)，来减少野兽和其它高速危险物的伤害。但高速度也带来了新的危险，经常导致交通事故，比如从马背上摔下来。自行车的发明在提高速度的同时也增加了交通事故，特别是在农村的小路上，农民骑行车摔伤的事故并不少见。
在野兽基本上被人类消灭的今天，徒步旅行是最安全的行走方式。但是人们已经被高速度所控制，一发而不可收，行走速度越来越快，很难馒下来。超出音速10倍(每秒种三四公里)的飞机巳经在美国诞生，人类最终目标是要研制出超光速飞行器。人们的时空观念已经被高速度所改写。人们宁愿在高速运动中毁灭也忍受不了狭小空间、缓慢速度带来的“窒息”感。有时候(他们还会到游乐场去坐高速旋转的游戏装置，体验高速带来的毁灭感。
速度越快，遭受野兽攻击的可能性越少，但被巨大速度惯性伤害的可能性就越多。如今，伤害人类的不是虎狼这些野兽，而自己发明的工具。高速行走给人类带来的伤害，已经排在造成人类死亡原因的前三位。下面是两组官方数据。2∞4年1到9，全国因公路交通事故丧生的人数接近7.8万(每天约300人)。2003年全世界因交通事故死亡人数为50万，其中中国10，印度9万(均占两国人口总数约万分之一)，美国4万，俄国3万(均占两国人口总数约五千分之一)。我们从数据中可以发现两条基本规律，第一，汽车是最危险的高速交通工具，因为车多路少；相比而言，火车和飞机更为安全。只不过汽车交通事故太多，大家都习以为常了、麻木了，以为飞到天上就万事大吉，没想到还是有危险，于是特别恐慌(特别是对摔成碎片的恐惧)。第二，高速移动在最发达的国家和最不发达的国家(特别是最前者)危险性更大，中间状态的国家相对比较安全。美国交通工具太发达、速度太快，事故必然多。中国和印度正在一个慢速与快速转型的过程之中，一时还没回过神儿，就像一位习惯于步行的农民，突然骑上自行车一样，动不动就摔倒。
步行移动时摔跤了，最多也只会闹一个笑话。但人类宁愿死，也不愿意闹笑话。乘坐高速移动工具，出事故是必然的，不出事故是偶然的。飞机300万小时飞行无事故已经是一个奇迹。在战争和瘟疫之外，高速移动将会成为人类最致命的伤害。速度越快，伤害越大。自行车事故可以造成骨折，汽车事故可以导致死亡，飞机事故的结果是碎片，超出10倍光速的及其更高速的飞行器事故，结果是将人变成分子。这些天，所有人都在等待黑匣子的解密。黑匣子的寻找和破译，并不能够阻止事故的发生，而是记录了事故发生的秘密，就像一个恐怖故事。
（摘自《没有乌托邦的言辞》，花城出版社2005年4月版，定价：22.50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