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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书房

2006-01-01 14:13:00 来源:书摘 董宁文 编  我有话说

我的书房

丰一吟

我父亲在缘缘堂时,据说曾以楼下西房为书房。但我小时候看到他已经搬到楼上中间的书房兼卧室了。抗日战争以后,有时一家人只住一间房,条件好的时候,才有父亲单独的书房兼卧室。即使在建国后,父亲住上了陕西南路的西

班牙式小洋房,基本上也还是书房兼卧室。所以,在我心目中,书房似乎一定是兼卧室的。

父亲去世,我家从陕西南路迁到漕溪北路后,我有一间十五平方米的房间,不仅书房兼卧室,还兼起坐、会客用,有一阵子还兼吃饭用。

两年半以前,我家改善住房,女儿女婿买下了现在的斜土路二二零零弄内的公寓套房,面积几乎翻了一倍。我以为可以住得宽敞一点了。哪里知道,现在流行厅大房小,我的房间还是只有十五平方米,而且是手枪式的。那手枪柄最多两平方米,充当了我的“书房”。

我坐东面西,左手是南窗,前面的书桌紧靠西壁。人坐在椅子上,椅子只能往后退一步,多退一步就是东墙了。右手是我写文章用的电脑,再过去就是我的卧床和起坐的沙发、藤椅。我那已经十五岁的胖外孙不肯一人独居一室,还要跟我挤一张床,把杂七杂八的书啦、光盘啦、玩具啦,堆在我房里。不过,他怎么堆也不敢侵犯我“神圣”的书桌。我书桌上的东西,谁也不会动。这是最安全的地方。

客厅确实很宽大,但我只是在那儿放了四只书橱,难得会会客。要说我的“书房”,应该就是那两平方米的手枪柄了。面对着这手枪柄,很难拍照,所以我至今没有拍一张“书房”的照片。

文人雅士往往有一个斋名,请书法家题了字悬在壁上。我也有一个斋名,叫“石珊楼”。因为无论在旧居或新居,我家都住在十三楼。但我只请人刻了一枚图章,没有写成字挂在壁上。壁上只挂了我父亲书写的陶渊明句:“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

正因为“岁月不待人”,我工作时,不愿意随便站起来去放东西。如果要把东西放到别处去,我往往先在旁边小凳子上放一下,工作作完后,再站起来一一放到该放的地方去,这样可以节约许多时间。为此,我的椅子左、右、后,常常安排些小凳子,专供我临时放东西用。没有小凳子的时候,就把东西放在地上。在这种时候,我犹如四面受困,动弹不得。但我如果能在这两平方米里坐上半天,就很有收获,大部分东西都可取诸左右,方便极了。

所以我的“书房”不是“何陋之有“,而是“何小之有”,乐在其中。

书房礼赞

范用

个子不高,精明能干,爱书如命。他的藏书不亚于一个小型图书馆,而且颇多善本。每次去看望他,只听到他的声音,而不见其人。因为他完全被书柜给包围了。他是书的奴仆,又是书的主人。

――戈宝权

有一间书房,算得上人生幸福。人在书房,可以享受到一片宁静。

人们说:“书神”,书香就在这里。“室雅何须大”,大了就和书房不相称了。在照片里看到外国的书房,简直是个厅,给人的感觉像是图书馆;我看过李翰祥的书房,即有此种气派,他是大腕。

素食为斋,据此,书斋当是朴素的,书生本色。周作人诗云“请到寒斋吃苦茶”。

架上的书,不是摆设,是供主人阅读的。而且大卷十几卷精装,神气十足,未必能显示它的主人是个读书人。

做人要老实,书房也要老老实实,朴实无华。

我的书房

邵燕祥

这张照片像正常的书房呢?

我从一九九八年七月移居新的公寓楼,在第十一层上有了这间书房。这还是前两年的照片,现在堆得更广而高了;高莽说像个坟堆儿――新旧书籍报刊堆成的“坟”。

搬来时,有几只盛着旧书的纸箱,至今还未拆包,就置放在阳台。

这些书,有的是曾读过的,自然有一分“书缘”,还有待读的,属于我说的要在余年“谈平生未读之书”,这一部分所占比例越来越大了。

有些报纸和期刊,是已阅但因有值得再读或保存的文字而留下的(有些期刊则是成套保存的);还有些是我离开这间书房到外地去,这个期间漏读总想补读,却留下来一直没得暇补读的。

“文革”中有言,由大乱达到大治。我这里大乱无疑矣,但不是我发动的,大治我所愿也,不知如何达到?难道必得通过裁汰才能还我窗明几净么?可又怎么忍心割爱,从哪里下手呢?

“书斋”垮了

辛丰年

由于某些不值一说的原因,最怕搬家的我最近偏偏碰上了这种倒霉事。怕搬家,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怕搬书。书搬起来最麻烦,也最重,每搬过一次都是寒斋的天下大乱,也叫人心乱如麻。

年已八十,这回肯定是最后一次搬家。比起“文革”中搬家来,这次好像心里更乱。那时没有什么书斋,把几十斤书送进废品站之后,所乘已无多,是扔掉还是带着去劳动改造,都很难决断的。可是如今这次,面对的是二十多年来积聚的几千本书,许多是读了还想再读的,有一些是读过不止一两遍的,还有几乎天天要翻要查的工具书,所有这些同我朝夕相处,坐卧与共(我的“书斋”即是卧室)的书,要统统搬到新居去是办不到的,无处可放。像鲁迅那样租一处房子来放点书吗?租不起,这却如何是好!

没有什么好办法,只有分散处置,取消名实难副的“书斋”了,一部分书叫外地工作的儿子搬去,塞进他那早已塞满了书的车库。一部分书分赠友好。他们是和我有共同语言的爱书人,但并非藏而不看的藏书家。

至于我自留的,仅仅装了几个纸箱。但为了挑选这一小堆书,却也煞费了思量。

暮年散书,岂止是惆怅而已!然而也想得开。留下自己最爱读也值得我用剩下不多的时光、视力和脑力去温读的书(鲁迅、金克木、钱锺书、知堂、张爱玲、李敖),好好消化它们,这比一味沉涨于浮光掠影的杂览是更可取的吧。

我的书房

杨绛

我家没有书房,只有一间起居室兼工作室,也充客堂。但每间屋里都有书柜,各人都有书桌,所以随处都是书房。

如今剩下我一人,我的书桌位置不适,撤了。南窗下、北窗下原先不属于我的书桌、都由我占用;各室大大小小的书柜,也由我一人掌管。我翻书、找书,还约略记得什么书在哪个柜里,但每当我坐在南窗下或北窗下工作时,往往忘了身在何处;我的书房在哪里已无从捕捉了。

一大乐事在书室

流沙河

说来不好意思,我家书屋仅有三橱书。橱是老式双扇玻璃门的,容量小,不常开。书在橱中大睡,要好几年才被唤醒一回。醒来后,翻一翻,查一查,又送回去睡了,不知再见又是何年。《阿房宫赋》说秦宫女“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正像书的命运。台岛诗人痖弦《寂寞》诗曰:

一队队的书籍们

从书斋里跳出来

抖一抖身上的灰尘

自己吟哦给自己听起来了

书无人读,这是今日繁华场中的一大寂寞。

书室门外还有一橱,也藏着书,命运比秦宫女更苦些,只能被视为楚逐臣,翻翻查查都轮不到,却又不想抛弃。内人卧室还有一架,是她的书,我用不上。我卧室大床上有书八堆,堆高尺五以上,估计册数不到两百,皆属宠姬,夜夜倚床读之。白日坐在书室写写小文,常常跑回卧室翻书查证。可见菁华不在书室之中,而在卧室之上。这些才是我的命根子啊,计有《十三经注疏》、《史记》、《资治通鉴》、《太平御览》、《太平广记》、《说文解字集注》、《说文解字段注》、《历代史料笔记丛刊》、《世界历史辞典》、《古文观止》等等。谁来把这些书抄没去,等于打断我的双腿,让我坐以待毙。回溯大半生,幸好年轻时读了一些书,一九五七年罹祸后又读了一些书,赖此点滴积蓄,今日得以溷迹士类,讨碗饭吃。

书室十分寒伧,我却乐在其中,或读或写,终日恬然。窗外市声车声,鼓膜听起趼皮,也就听无声了。每日午饭后,躺在马架椅上,看《参考消息》,迷离蒙long半醒半睡之际,世界烟云过眼,亦算秀才知了天下事。室内决不装修,水泥地面,白灰刷墙,要让房屋也能呼吸,把它当作活物看待。我爱我的书室,惟此为我灵魂之所安也。

每逢周日,必有友人来,少则二三,多则五六,各据一席,喝茶谈天。主题不出阅读范围,皆能说长道短,互相笑傲戏谑。时有噪声,不免惊扰邻室,误以为书室内在吵架。浮生又得半日之忙,忙在嘴巴,而心态则大闲。此为我家书室一大乐事。寒暑无阻,风雨亦至,这种大乐事已延续七八年了,真不容易。

(摘自《我的书房》,岳麓书社2005年5月报,定价:24.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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