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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恩来:被动卷入“文革”

2006-04-01 14:04:00 来源:书摘 刘武生  我有话说

讲台上的江青激动万分,讲台下的周恩来一言不发,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周恩来的无奈。

1966年5月16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通过的《中国

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的通知》,简称《五・一六通知》,是全面发动“文化大革命”的一个纲领性文件。对这个《五・一六通知》的真正含义,对毛泽东在《五・一六通知》中加写的一段话,特别是对其中所说的“ 资产阶级代表人物”、 “赫鲁晓夫那样的人物”的矛头所指,周恩来当时也是不清楚的。

对《五・一六通知》中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赫鲁晓夫那样的人物”,刘少奇、周恩来、邓小平都不知道指的是谁。

1967年5月21日,周恩来在接见陆、海、空三军文工团部分文艺工作者时,袒露过他的心态。他说:当时虽然有些猜测,却未曾想到是指刘少奇。事实上,不仅周恩来没有理解到,就连主持这次会议的刘少奇也没有想到是指自己。

5月18日,即在《五・一六通知》通过的第3天,刘少奇、周恩来、邓小平会见胡志明时,都认为:“中国党内的赫鲁晓夫修正主义者已经挖出来了”。这种情况真实地反映了当时中央领导层的党内生活很不正常。

在这次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还有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林彪提出,要求中共中央政治局通过决议,说明叶群在同林彪结婚前是处女。在会场主席台前的桌子上放着林彪手书的一张纸,大意是说他证明:(一)叶群和我结婚时是纯洁的处女。婚后一贯正派。(二)叶群与王实味、×××根本没有恋爱过。(三)老虎、豆豆(指林立果、林立衡。――编者注)是我与叶群亲生的子女。(四)严慰冰的反革命信所谈的一切全系造谣。聂荣臻看到后,拿着林彪的这个手书,气愤地说:“发这个做啥?收回!”随即主席台上的人就让把林彪的这个手书收回了。

1971年“九一三事件”后,刘西尧听周恩来说起过这件事。他在《“文革”中我给周恩来当联络员》的回忆文章中写道:“‘九一三事件’后,我听周总理说,在1966年通过《五 ・一六通知》的政治局会议上,针对陆定一的妻子严慰冰对叶群的指责,林彪竟提出要政治局通过决议,说叶群在和林彪结婚前是处女,被政治局多数成员否决。林彪叛逃后,周总理提起此事讲,一个共产党员提出这样的问题,简直是荒唐。当时他感到很惊讶!”

1966年8月1日至12日,中共八届十一中全会在北京召开。全会通过的《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决定》,简称《十六条》,是全面开展“文化大革命”的又一个纲领性文件。毛泽东主持全会,邓小平宣布全会议程,刘少奇做工作报告。报告后半部分着重讲“文化大革命” 发动以来的工作,对派工作组问题作自我批评。毛泽东插话批评说:“工作组不管怎么样是做了坏事”,“起了一个镇压群众、阻碍群众的作用,起了个坏作用”。8月2日,周恩来在全会讲话,对派工作组问题主动承担责任。他说:

“从十中全会以后到现在,一切重大决定都是毛主席亲自制定的。这次文化大革命,聂元梓等七人的大字报是毛主席亲自批登《人民日报》的。这一登,整个文化大革命就轰开了。这次决定撤销工作组,也是毛主席回北京后亲自决策的。这次文化大革命是史无前例。”

“对工作组的问题,留在北京工作的我们几个人都要负责,要替北京市负起更多责任来。主席一号说百分之九十的工作组都犯了方向性的错误,而我们直到主席回来,汇报的时候,还主张工作组不撤。投身到战斗中免不了犯大错误,我就犯过大错误,现在过问这个事情一定也要犯错误。要做这个精神准备,犯错误就改。要能够听不同的意见,多方面的意见来比较,如果自己想得不对,请教于群众,请教于主席,请教于中央。大家来想,总会做得好些。”

8月4日,在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扩大会上,毛泽东严厉批评主持中央“一线”工作的同志。他说:“现在共产党也镇压学生运动。”“讲客气一点,是方向性错误,实际上是站在资产阶级立场,反对无产阶级革命。”“这次会议要解决问题,否则很危险。”他还不指名地批评刘少奇说:“我是没有下去蹲点的。有人越蹲点越站在资产阶级方面反对无产阶级。” 刘少奇承担责任说:“这段时间,主席不在京,我在北京主持工作,我负主要责任。”毛泽东接着说:“你在北京专政嘛,专得好!”

在叶剑英讲到我们有几百万人民解放军,不怕什么牛鬼蛇神时,毛泽东声色俱厉地说:“牛鬼蛇神,在座的就有!”由此可见,会议气氛紧张到了何等程度。

8月5日,毛泽东写了《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张大字报》,措辞严厉地指出:“站在反动的资产阶级立场,实行资产阶级专政,将无产阶级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运动打下去。”“联系到1962年的右倾和1964年形‘左’而实右的错误倾向,岂不是可以发人深省的吗?”毛泽东这张不指名指责刘少奇等同志的大字报,第一次把中共中央核心领导的分歧公之于众,并且上纲到惊人的高度。

  在批判刘少奇、邓小平的中央政治局生活会上,周恩来一言未发。

根据毛泽东的提议,全会决定改组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会,刘少奇由常委会第二名降为第七名。直到这时,周恩来才明白毛泽东在《五・一六通知》中加写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 “赫鲁晓夫那样的人物”所指的是谁。在会议期间,他两次对廖汉生说,“现在毛主席已下了决心”。后来,1984年2月18日,廖汉生回忆说:

“周总理说:毛主席下了决心,写了《我的一张大字报》,晚上把我叫去,交给我,让我向大会传达,后又收回去了。第二天晚上,又把我找去,再把《我的一张大字报》交给我。现在毛主席已下了决心,要改组政治局常委。”

毛泽东《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张大字报》发表后,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生活会上,对批判刘少奇、邓小平,周恩来和陶铸“很不理解”,始终没有发言。据陶铸的夫人曾志在《陶铸与中央文革决裂的内幕》一文披露:

“十一中全会上,主席主持召开了好几次政治局的生活会,目的是批判少奇和小平同志。会前,江青私下找陶铸进行布置。陶铸说:‘江青要我在会上打头阵,要我向刘、邓放炮,我对她说,我刚来中央,对情况一点不了解。结果打头阵的是谢富治。开了几次生活会,最后只有我和总理没有发言。’”

“文化大革命这种前进的速度、广度和深度”,“包括我自己在内,都没有足够的精神准备”。

中共八届十一中全会后,“红卫兵运动”迅猛兴起,“革命造反”的狂潮一浪高过一浪。周恩来讲到他当时对“文化大革命”的认识时,多次表示自己的思想“跟不上形势的发展” 。他说过:自己虽然干了几十年革命工作,但就“文化大革命”这个新生事物来说,在许多地方还不如年轻人那样思想解放,那样敢说敢闯,没有条条框框。1966年8月18日,周恩来会见越南总理范文同时,袒露过这种“跟不上,但要争取跟进”的心态。他说:

“新的革命运动,我们这些老革命就不熟悉了,变成‘保守派’。我们跟主席一道工作,有时毛泽东思想红旗举得不高,错误是经常要犯的,当然不是站在对立的立场上。我们要保持晚节,就是紧跟毛主席不掉队,在‘文化大革命’中经受住考验。”

周恩来的这番话并非客套,而是他当时的真实思想和态度。后来,在许多讲话中还谈到对“ 文革”的认识问题。1966年10月28日,他在中共中央工作会议上说过:“说老实话,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样的一个大局面。”在谈到“文革”运动的时间安排时,反映了他希望“文革” 早日结束。他提出:“可不可以设想一个时间表,大区、省、市、自治区一级能不能在春节以前使机关的运动告一段落,中央各部、各口子在春节以前告一段落。”这个时间表反映了周恩来当时对“文革”确实还“很不理解”。

后来,12月19日,周恩来在中央负责人集体接见外地来京师生和红卫兵的大会上,还谈到自己对“文革”没有“精神准备”。他说:

“文化大革命这种前进的速度、广度和深度,都不是我们原来所能料到的。我们大家,包括我自己在内,都没有足够的精神准备。就是说,没有能够完全预料到。”

直到1968年9月14日,接见首都工人、解放军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在谈到对“文化大革命” 的认识时,周恩来还说过他对“文化大革命”不理解。他坦诚地说:“说老实话,我对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初期也不是很理解,没有想到今天这样的局面。”

对于周恩来在“文革”期间的处境和心境,当时同周恩来接触较多的谷牧深有体会。他在《回忆敬爱的周总理》的文章中写道:

“对于‘文化大革命’,在运动初期,党内绝大多数高级领导干部都处于一种‘很不理解’ 、‘很不得力’的状态,我们这些人都是如此。我体会,包括周总理和少奇同志几位中央主要领导同志,他们也是在一种很不自觉的情况下被卷入这场政治风暴中去的,他们也是在凭着自己的认识看问题,凭着自己的经验干事情,凭着自己的责任感做工作。他们的思想和肩上的担子都是沉重的。周总理作为当时中央的主要领导人之一,对于毛主席为首的党中央作出的决定,是必须贯彻执行的。所以,无论是同我们这些人谈话,或公开对群众谈话,他总是讲要‘加深理解’、‘跟上形势’。但是,‘文革’究竟要干什么?怎么搞法?将来的发展是个什么结局?他也搞不太清楚。”

对“文化大革命”,力求“加深理解,跟上形势”。

周恩来没有参与毛泽东亲自发动和领导的“文化大革命”的酝酿准备工作,对许多事情并不知情,因而缺乏思想准备。但是,当时他没有怀疑毛泽东发动“文革”的初衷是“反修防修,防止资本主义复辟”。现在看来,当时,毛泽东、周恩来等中央领导同志对“修正主义” 和“资本主义复辟”的理解是含混不清、不准确的;而且他们对当时中国国情的估计也是不切实际的。长期以来,周恩来对毛泽东是尊重和信赖的,认为毛泽东总是站得高、看得远、想得深,即使在一些问题上出现不同意见,总是要求自己从积极方面去理解,去跟进。因此,他对毛泽东亲自发动和领导的“文化大革命”,总体上表示拥护,并力求“加深理解,跟上形势”。

“文革”初期,周恩来根据当时对毛泽东亲自发动和领导“文化大革命”的初衷的理解和认识,总体上是拥护和支持的,在国内外讲话中多次表示过。1966年6月27日,他在阿尔巴尼亚地拉那群众大会上说:

“在社会主义国家里,如何防止修正主义篡夺党和国家的领导权,如何防止资本主义复辟,不断巩固和发展社会主义,还没有一套完整的经验。这几年来,我们党根据毛泽东同志的教导,采取了一系列根本性的措施,来避免修正主义篡夺领导,防止资本主义复辟。最近几个月来,我国轰轰烈烈展开的文化大革命,是意识形态领域内的一场十分激烈的阶级斗争”, “归根到底,是一场复辟与反复辟的斗争”。“这一场挖修正主义根子的斗争,将进一步巩固我国的无产阶级专政。”

如果说,《五・一六通知》是从理论上全面发动“文革”的一个重要标志,那么,中共八届十一中全会通过的《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决定》,简称《十六条》,以及毛泽东《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张大字报》和他《给清华大学附属中学红卫兵的信》,则是在实践上全面发动“文革”的重要标志。中共八届十一中全会公报一发表,从北京到全国各地立即掀起了“文革”狂飙。

随后,8月18日,毛泽东在天安门接见北京市大中学校的红卫兵,同首都百万群众共庆“文革”的开展,进一步震动了全国。刘少奇、邓小平和其他中央政治局常委都出席了这次群众大会,并在大会主席台上按中共八届十一中全会改组的结果排列顺序,刘少奇降为常委中的第七位,公布了中共中央高层的重大人事变动。

“八・一八”大会使广大红卫兵受到极大鼓舞,成为“文革”的急先锋。“红卫兵运动”的兴起,大批以“红五类”出身为主体的大中学生,冲出校园,走向社会,把“文革”狂飙进一步刮向全国各地。他们以破“四旧”为名,到处抄家,捣毁文物,更改街名,揪斗老师、领导干部、爱国民主人士和高级知识分子,肆无忌惮地进行侮辱、打骂,甚至任意诬蔑一些领导干部是“黑帮”,诬蔑一些专家学者是“反动学术权威”,诬蔑一些教师是“牛鬼蛇神 ”,诬蔑一些群众是“黑五类”,致使许多人或被打致伤、致死,或被“扫地出门”。

对于“红卫兵运动”中出现的种种违反党和国家政策、法律、制度的恶劣行为,及其造成的骇人听闻的罪恶事件,周恩来忧心忡忡,困惑不解。1966年8月22日,他在清华大学全校师生员工大会上讲话时,就表露过当时的这种心情。他不解地说:“八月八日的《决定》(指《十六条》。――引者注)现在公布十四天了,你们正在学习。为什么还有隔阂呢?就是因为有许多问题不清楚。有许多问题我们也不清楚。拿我来说,就很不清楚。”

主持制订对“文革”的限制性政策。

“文化大革命”狂飙兴起时,虽然周恩来是在没有思想准备的情况下被动卷入的,但他对毛泽东亲自发动和领导的这场“革命”,力求理解,争取跟进,并对“文革”中出现的种种违法乱纪行为,制定一些相关的政策、措施,加以约束和限制。当时,极左思潮和极左行为泛滥,林彪、江青一伙为了乱中篡权,惟恐天下不乱。在这种极度动乱的局势下,对 “文革”加以约束和限制往往阻力重重,但周恩来为此倾注了大量心血和智慧,以尽可能减少“文革”造成的破坏和损失。

(摘自《周恩来的晚年岁月》,人民出版社 2006年1月出版,定价:38.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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