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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学与健康

2006-04-01 16:33:00 来源:书摘 范少光  我有话说

非常高兴今天能来到北大来给大家做讲座。首先我想从一张幻灯片讲起。大概三年以前,我听说美国有一位诺贝尔奖获得者,他拿着一张幻灯片为美国NIH(相当于我们的医学科学院)募捐。这张幻灯片说的是,一百年或者五十年

以前,穷人和富人的平均岁数一样长,而现在富人寿命长,穷人的寿命短。他的结论是“钱可以买命”。因此他动员大家为NIH捐钱,通过NIH中科学家的研究,可以提高人们的生活质量,延长人们的寿命。今天,我想从另外一个角度认识这一结论:是否可以说明,从总体来看,一百年以前,人得病以后,不管西医、中医、伊拉伯医、印度医都没有实质的作用;吃药和不吃药也都没有用,该死的就死了,该活的就活下来了。而近一百年来,医学的进展是很快的,治疗和不治疗有很大的差别。因此我们的寿命大大延长了。那么医学到底有哪些值得我们关注的进步呢?我想,要是我活在一百年以前,大概死了三回,第一回是我在四十几岁时得了阑尾炎,阑尾炎如果不做手术,肯定不会自己好。第二回是我得了急性前列腺炎,当时急性前列腺炎的细菌感染是非常厉害的。我当时住在三院的时候,都已经有点糊涂了,我问我太太:我为什么住在这里?说明当时意识已经不很清楚了。是抗菌素救了我的命。第三回是去云南讲课,当时发高烧,发烧的类别呈现“弛张热”型,所谓“弛张热”,即体温可达39度,一、两个钟头后下降到36度,一两个钟头后又升高到39度,然后再下降到36度,如此循环。说明细菌的感染已经非常严重。又是抗菌素救了我。所以我想,如果我这三次中有一次死了,今天就见不到大家了。

近一二百年来尽管医学有了很大的进步,但未知的东西,需要了解的东西,需要解决的问题仍然很多很多。恐怕十辈子也研究不完。例如,现在有两大疾病没有解决:一是病素的感染。2003年流行的SARS,就没有直接针对病素的药物。再比如感冒,听说有人感冒到医院,花了400多块钱,很可惜。病素根本无药可治。我孙女有一次发烧,烧了三天,我一看她精神比较好,表示没有中毒的症状,没有给药。一天过去了,第四天也没退,还是没给药。第五天上午还烧,我自己也有点犹豫了,是不是要带她去看一看?到下午烧退了。这五天,除了退烧药以外,什么药也同吃,自己好了。其实大部分的病是可以自己好的。所以感冒,特别是年轻人的感冒,只要没有细菌的感染,它自己会好的。上面的例子,假如第五天,我到医院,大夫给我开了药,下午退烧了,我一定会说这大夫真棒,上午开的药下午病人就好了,而实际上是她自己好的。我实验室里有一个是儿童医院的医生,他说我们儿童医院的信誉最好。例如一个小孩在到儿童医院看病之前,去过几个医院,发烧一直没有退。最后到了儿童医院,上午给药下午就好。病人会说儿童医院的药真棒,实际上是自己好的。第二个是肿瘤,现在除了少数的肿瘤,大多数的肿瘤是无法治愈的。这两大类的疾病仍然是我们的大敌。

我是搞神经系统研究的,只举一个例子,可以告诉大家神经系统有多么复杂。一个神经元分两个部分,一个部分是它的细胞体,另一个部分就是它的终末(神经纤维)。兴奋可以顺着神经纤维往下传,短则几微米,长则超过一米。例如一根支配脚尖的神经从脊髓腰骶部下来,到脚趾的肌肉,可以有一米以上,然后分支和肌肉接触,把兴奋传给肌肉,这是神经和肌肉的联系。另一种是神经和神经的联系,也是一个神经细胞发出纤维与另一神经细胞发生联系。一个神经细胞可以和多少神经细胞发生联系呢?有人说几千个,有人说几万个。一个神经元上又有多少个这样的“接口”,即一个神经细胞可以接受多少神经细胞发出的纤维联系呢?有人说是几万到十万个。我们的脑大约有200―1000亿个神经元。一个神经元可以和几千或几万乃至十万个神经元相连。大家可以想像它所形成的网络有多复杂!有人形容它比我们的宇宙还复杂。

我们怎么去认识和研究生命现象呢?生命现象是极其复杂的,大部分的医学生物学研究(不是全部),都从概率来研究它的可能性。我们常常听说,“鸡叫天就亮了”。太阳是不是鸡叫升起来的?答案一定是否定的。证明的方法也很简单:杀掉公鸡太阳照样升起。这里实际上是设计了一个很好的“对照”实验,证明了太阳升起和鸡叫没有因果的联系。生物医学的研究中,要证明一件事情的存在,一定要设定一个对照。例如要证明阿司匹林具有退烧作用,一定是在两组发烧病人中进行研究,一组使用阿司匹林(实验组),一组以淀粉替代阿司匹林片(对照组),用药后实验组体温降低,而不用药病人(对照组)的体温高于实验组。有了这一结果,经统计学分析后(后述)才能证明阿司匹林具有降低体温的作用。如果医生凭个人的经验,甚至是几十年的经验,观察了很多病人,在用某种药后病人退烧了,不作上述研究,难道不能下结论?这里的关键是,如果没有对照,如何证明病人不吃此药不会退烧?由于很多疾病是可以自愈的!不吃药自己会退烧,是可以好的。只有设了对照组的研究,结果才是科学的。

有了对照,实验中还必须有一定的病人数量(例数),而且这些病人的分组必须是随机的。例如对100个病人进行研究,选哪些病人为实验组?哪些病人是对照组?这种分组不能有主观的选择,而是随机的。例如不能将男性分在一组,女性分在另一组;也不能将身体好的分在一组,而身体不好的分在另一组等等。

最后,还要对实验数据作统计学处理,目的是观察这一结果的“可靠性”或“可能性”。因为即使我们在上述研究中是“公平”的或随机的,不带有主观因素的干扰,但实际情况是,不同人对同一药物的反应存在个体差异。从理论上讲,存在以下的可能性:即有可能由于在分组时,误将容易退烧的病人分在了用药组,而将不容易退烧的病人分在对照组,这种个体的差异导致了用药组病人的退烧。统计学的处理可以从数学的角度,分析由抽样造成的差别所发生几率(可能性)有多大。在数学上,如果这种抽样误差所造成的几率小于5%(0?05),一般则可以认为,两组病人体温的差别是由于退烧药所引起的。

因此,用生物医学的研究方法,证明一种现象的存在,一定要设对照,又有一定的例数,分组是随机的,最后还要作统计学的分析。单凭医生个人的经验是不能作出结论的,所作的结论也是缺乏科学根据的。

此外,一种药物用于病人前,一定先要在动物身上进行研究(动物实验)。动物实验的研究可以了解药物的作用、使用剂量、半致死剂量、药物在体内的分布、药物在体内停留的时间(半寿期)、代谢途径(排出方式)、有效成分、作用机理等等。这些是不能“在自己身上进行试验”替代的。在此基础之上,再进行临床研究。临床研究又要分1、2、3期。还要做远期效果的观察等等,这些步骤一步也不能少。因此,开发一个新药,费时长,花钱大。在国外,一个新药的开发,由开始到结束,一般需十年的时间,花费十亿美元!

当然,上述研究方法也有局限性。例如它只是从概率(可能性)的角度提供了产生这种结果的概率或可能性,说明一个总的趋势,它并不排除极少数例外的可能性,它没有说明产生这种结果的机理或原因,也不说明这种结果的实际应用价值或意义。例如,如果用上述方法证明了一种药物具有降低动脉血压的作用(降压作用),只是说这种药对大多数人来说,具有降血压的作用,不排除极少数人用药后血压下降。它也没有说明降血压的机理。如果这种药只能降低血压3mmHg,临床是不会使用的,因为降压作用太小,没有实际意义。

有了上述这些基本知识,下面这些广告和宣传,你还相信吗?

“尝遍了每一种草木矿石,多少次差一点付出了生命代价。”“他把四川特产的上千种药材的药性、毒性摸得一清二楚。”“这种奇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患者来信说,我患有腰痛病已经十多年了,每天疼痛难忍,服了两个疗程,腰部活动自如,至今没有再犯。”“另一患者称,服药两个小时后,肩部疼痛减轻了许多,手可以抬过头了!!”

上述药物的疗效根本没有经过科学研究的验证,又没有做过临床分期试验,也不知道它的毒副作用和远期效果,更不知道它的有效成分。你信吗?你敢用吗?

在此,我推荐张梅珍所写的一篇文章《用中药也要留意不良反应》,发表在2004年11月7日的《北京青年报》上。我摘用几段供读者参考:“目前已发现能够致死的中药达20多种”,“破除以下几个错误观念:中药取于自然界,没有毒副作用,吃多了也不要紧。”“中草药有病治病,无病健身。”作者建议要“严格掌握用药指征,避免滥用。遵从医嘱,不要随意增加剂量,延长疗程,切不可认为用药时间长,保险系数就大,一剂中药吃个不停,要根据机体的变化定期调方”。

这里,奉劝大家,用药要慎重,没有经过科学验证的药、一些中草药、偏方、秘方、祖传秘方等等,要慎之又慎。切不可长时间使用一种偏方,甚至出现了副作用,还认为是药效到了,继续使用。一旦出现问题,有时是无法弥补的。请相信科学。

我讲的第二个问题,是不学医的人能否参加医学的科学研究。我非常希望不学医的人参加到医学科学研究中来,他们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看问题。几年前我在香港听了一个报告,题目是《血压的频谱分析》。大家都知道,动脉血压有收缩压(高压)和舒张压(低压)。实际上可以将高压和低压看成是一个波,因此从一个时间段来看,是一个“频谱”。如果将一个人24小时的血压都记录下来,不仅可以看到收缩压和舒张压这一波动,在此之上,还有更慢的波,叫做慢频波。报告人对这种慢波作了研究,结果是,如果这个慢波消失了,病人活不过三天。说明这一慢波是有一定生物学意义的。我做了一辈子研究,从来没有考虑过血压是一个频谱。由此可见其他科学进入到医学来,可以从另一个全新的角度来认识我们的疾病,认识生命现象。

(摘自《北大讲座・第十辑》,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1月版,定价:20.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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