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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橙黄绿青蓝紫

2006-06-01 16:46:00 来源:书摘 朱鸿  我有话说

赤死于一次车祸。

赤当年刚刚大学毕业,是报社记者,驻站于青海省玉树州。有一次,她随铁路局领导到偏僻的可可西里地区去慰问养路工,这是出活的机会,她希望拿出优秀的稿子。高原上天空地大,风多云幻,时时

出没奇禽怪兽,就是看不到女人或男人。养路工要做的事并不复杂,也不十分累,就是寂寞。一天早晨,赤参加了一个领导与养路工的座谈会,结束之际,她发现李局长接到由几名养路工传递过去的一张纸条。李局长把纸条展开又合上,合上又展开,若有所思。赤看到局长走下主席台,走到她身边,把她叫出会议室。

李局长近乎六十,是一个饱经风霜的养路工出身的人。李局长说:“把你叫出来,是想请你帮一个忙!算我恳请你。不过我们先商量商量!”赤爽朗地说:“可以啊!什么事情?”李局长说:“可能会让你为难,所以要先商量一下!”赤说:“告诉我让我做什么。”李局长说:“我的养路工都是非常好的,只是感到孤独。这里远离城市和乡镇,几乎看不到女人。为了看一看女人,他们有的坐火车专门从此站跑到彼站,有的已经三年不见女人了。有一个养路工传递纸条,给我提了一个要求,希望拥抱你一下。你还是一个姑娘,让你为难了。不过你是这里惟一的女的,算是我个人的恳请,帮一个忙。行就行,不行就不行。”赤确实有一点为难,甚至烧一下从脸腮燎到了耳根,不过她还是说:“行!”随李局长返回会议室,她感觉所有的养路工都望着她。李局长把赤带上主席台,庄重而缓慢地说:“谁的纸条,要牵记者的手?欢迎他站起来。”一瞬之间,简陋的会议室安静得只剩下门窗缝隙的风鸣云影,随之爆发了热烈的掌声。这时候,十几个养路工推出一个青年,他羞红着脸,迟疑不动。赤忽然脱下自己臃肿的棉衣,走下主席台,来到那青年面前。赤的临近使他手足无措,其他人也不推他了。赤便过去拥抱了他。在新的一浪掌声之中,赤感觉那青年的头靠到她肩上,身体颤抖。赤遂不禁紧紧拥抱了他,并轻拍他的背。松开那青年之后,赤朦胧地看到李局长在流泪,很多养路工都在流泪,尤其那青年已经完全哭了。赤转过脸擦她的眼睛,再转过脸,她看到养路工一个一个地在拥抱自己刚刚拥抱过的那青年。赤就过去拉住他们的手,向他们问好,而他们则久久围着赤。李局长最后问:“你们还有什么要求?”养路工几乎异口同声地说:“我们要老婆!”两年之后,赤在一次赴省妇女联合会途中遭遇车祸而死,享年24岁。

橙所在的纺织厂门口附近,总有一些卖饮食和卖水果的小摊,还有一位乞丐。那天橙未吃饭,只是拿了一个馍夹菜便匆匆从家里出来走向车间。不过在路上她还是没有胃口。她远远看见了靠墙而坐的老人,遂笑着过去把馍夹菜给了他。老人很惊异,因为他在这里还没有吃过完整的用袋子装着的饮食。橙发现了老人眼睛所流露的感激,从而产生了一个想法:每天给老人带一个馍夹菜。于是橙就每天给乞丐带吃的。她喜欢吃馍夹菜,她就经常带馍夹菜,不过有时候她也带馒头或烧饼,这是由于家里未做馍夹菜而已。偶尔几次,她忘了带东西,就在门口附近的小摊给老人买馒头或烧饼,总之不想让老人失望。乞丐在外,遇到的常常是鄙视和斥责,但这位乞丐却遇到了有人每天给他带吃食的好事。很多同事都见过橙给乞丐带吃的,有的小嘴笑,有的大声笑,有的悄悄骂她病了,有的默默地点头。橙不管这一切,当她把馍夹菜放到老人怀里的时候,她永远是微笑着。一年之中,她也会在星期一到星期六的某几天向车间请假,但她却会安排朋友代她给老人带吃的。后来橙恋爱了,碰到她请假,当然就让自己的对象代她给老人带吃的。开始她的对象为难极了,觉得他一个男士做这样的事会留下一个空间让人做负面猜测,甚至丢脸。橙和他争吵起来,甚至提出分手,他拗不过她,还是答应代她带吃的给老人。橙吻了她的对象。在1992年6月的一个星期一,橙带着馍夹菜,然而她没有看见那个老人,询问小摊主,才知道为迎接市容检查,相关部门把乞丐及流浪者与残疾者全部用卡车拉走了。橙不知道把馍夹菜给谁,忽然泣不成声。那个乞丐在那天之后,永远从纺织厂门口附近消失了。橙死于难产而导致的医疗事故,享年28岁。

黄死于卵巢癌

在高中二年级的时候,班上转学过来一个大脑袋大眼睛的男生,只是身材矮小,腿脚残缺,走路一闪一闪的。班上的学生早就自成体系,他边缘化,是漂泊者,不过他反应很快,聪明之极。放学以后,由于他走得慢,总是落在最后。有一天,他低着头一拐一拐地走着,黄飘然而至,出现在他身边。黄灿灿地问:“对班上熟悉了吗?”他不胜惊讶地说:“熟悉多了。”黄遂陪他一起走。他平常并不觉得自己慢,然而那天他真感到太慢了。他怕拖累黄,一急便走得汗水涟涟。他盼黄放下他,走自己的路。实际上黄陪他,他觉得一片辉煌。他孤独极了,多么渴望有人与他来往,多么渴望能打进集体之中,何况黄非常漂亮!那天之后,黄几乎每天陪他回家。有时候,在上学的路上碰见,黄也陪他。雨天和雪天,有坡的一段路滑得跌跤,黄还用手扶他。学生和老师不免用诧异的眼睛观察黄,然而黄一脸的坦白和快乐,久而久之,黄陪他便成了自然的事情。黄并不是恋爱。黄只是想,这个男生需要关心和帮助。不过对这个大脑袋大眼睛的瘸子,黄的行为显然成了他永恒的财富。他想起来就感动,并温暖。多年以后,他和黄工作于一个城市之中,他是一家大型国有企业的总工程师,黄当医生,彼此没有来往。有一年聚会,他向一个同学透露了自己的秘密,尽管他有地位,有钱,也可以有女人,然而他总是怅然若失,郁郁寡欢。问:“你希望什么?”答:“希望能对黄做一点什么,表达谢意,不过我知道黄什么都不需要,特别是不会需要我的什么。我还希望黄偶尔能陪我喝一杯茶,然而我明白这个意愿是非分的!”斯言辗转传到黄的耳朵,黄便打电话约他喝茶。他在茶苑见到了黄,人到中年,但他却依然感到一片辉煌。之后每过一月两月,黄便约他喝一次茶。他不主动约黄,是因为他害怕黄拒绝。实际上他也清楚,如果他约,那么黄肯定不会拒绝。黄患卵巢癌而死,享年38岁。

绿有一年从乌鲁木齐到陕西师范大学去进修,古都的文化遗产让她入迷,于是她抽空就看兵马俑与大雁塔。有一天绿登临钟楼,上上下下跑了一圈,饿了,便在大华饭店小吃窗口买包子。一个包子两角,绿拿十元买了三个包子,应该找她九元四角,但服务员却把三个包子和九十九元四角一并递给她。绿顺手接过,背身而去,只是脸涨得通红,心也跳得急速起来。按计划她在那天还想看一看大清真寺,然而意外之财打乱了她的计划,遂在钟楼附近乘车回大学去。在车上,她总是感觉有眼睛盯她,这使她不但脸继续涨得通红,而且不敢向两边看。从那天开始,绿就不敢离开大学,她害怕大华饭店的服务员在街上认出她,抓她。她还为自己当时的行为追悔莫及,一再谴责自己为什么当时不把多找的钱退回呢?她真的是寝食不安,坐卧不宁,就连宿舍的同学都发现她神情不对。终于有一天,绿把自己的心事透露给她的一个同学,并要同学陪她到大华饭店去退钱。绿的同学揽其脖子笑弯了腰,说:“我还以为你多占多贪了九十万元呢!”绿说:“那不吓死我呀!”她的同学答应陪她。在小吃窗口,绿依然脸涨得通红,她说:“对不起,我退回上次你们多找我的九十元钱。”服务员莫名其妙,问她:“钱怎么啦?钱怎么啦!”绿遂把事情的经过解释了一遍。所有的服务员并周围的消费者,无不向绿投来赞许的目光。一个炸制麻团的服务员立即用纸包了一堆麻团递给绿,非让她带上不可。绿反复推辞,不过服务员一片诚心,甚至周围的消费者也劝她:“拿上吧,拿上吧,他们的谢意!”绿接住了麻团。这时候,绿的同学看见她热泪盈眶。

几年之后,乌鲁木齐发生了一起人为的爆炸事件,绿失血过多而死,享年32岁。

青死于天桥的坍塌。

经过考试,青进了一家出版社。方社长是她父亲的朋友,她从小称方为叔叔,称方的妻子为阿姨。习惯成自然,青很难改口,仍称方为叔叔。那个方社长倒是得意于以长辈自居,对青称他为叔叔总是乐不可支。一个朋友善意劝青称方为社长才合适,因为这是单位,她和方社长现在是同事。她认为有道理,不过见面还是喊叔叔。父亲也告诉她称社长是一种尊重,然而她觉得称社长生硬、生分,所以继续喊叔叔。在出版社工作两个月之后,青发现了一点秘密。单位一个有夫之妇对方社长显得过分地亲呢,并从不掩饰这种亲昵。方社长似乎也喜欢那个女人,有几次她坐其轿车出行。接着青获悉了那个女人打算离婚的消息,而在出版社那个女人与丈夫感情不和则是众所周知的,只不过佯装不知。大家似乎达成了默契,都耐着性子观察一场变故,而且表现了一种不议论不干涉私生活的修养。青想到方的妻子,她称阿姨的那个女人,她还想到家庭破裂与子女分离的情景。青忧虑、焦急,几乎要把她的发现透露给方的妻子,她的阿姨,以便使她能制止那个女人的进攻。不过她终于没有,她害怕闯下乱子。青再三考虑,认为应该直接找社长,于是她就风风火火地走进社长的办公室。她说:“方叔叔,我有一个意见要给你提。”方社长一见青就笑,呵呵着说:“什么意见,你提吧,我听着。青红着脸说:“大家都知道你对喀秋莎好,只是没有人说。大家都知道喀秋莎在利用你,也没有人说。喀秋莎时时处处要把你和她联系在一起,就是要造成既定事实。她要是对你真的有感情,就不应该逢场总是扯到你,给大家炫耀。这样下去你会没有威信的,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也要降低。还有我阿姨,这对她不公平!”方社长的笑一点一点收敛了,他埋着头,大口大口地吸烟,之后抬起头,望着青,缓缓地说:“你长大了!谢谢你提的意见。”几天之后,出版社开会,方社长已经坐下了,喀秋莎才来。大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看着她穿着高跟鞋走到方社长跟前,气氛凝重。她说:“我有事情,请假不开会了。”方社长严肃地说:“开会是出版社的决定,你要走,是你的事情。现在开会。”青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并为自己的义勇感到自豪。2003年的一天,青经过天桥到一家银行去,不料天桥的横梁立柱全部倾倒,她摔下而死,享年24岁。

蓝曾经有犯罪的经历,这当然是她自己的体会。那年她丈夫出差在外,有一天晚上,一个同学做客她家,特殊的气氛与特殊的心境,竟催化她接受了这位同学的示爱,从而有了一夜之欢。不料丈夫为了不打扰她,居然在凌晨四点无声无息地回来了。她撕心裂肺,痛苦死了,跪到丈夫脚下恳请其原谅。她不证明自己以前没有不忠,也不辩白自己这次是意外不忠,她只是保证自己以后不会不忠。尽管丈夫用沉默让事情过去了,然而恰恰是这种沉默,她才明白自己的行为深刻地伤害了丈夫。在以后的日子,她用真心真情滋养着隐秘的精神创伤,并使家庭恢复了轻松和愉快。冬天过去了,春天来了,但在春天蓝却遇到了人生最难最难的一个问题。她的那位同学由于白血病而无可救药,临终之际,他让弟弟专门见蓝,带他的口信,最后的愿望:蓝看一看他。真难啊,真难!不过她还是决定看一看他。蓝知道这是一次冒险,明白一棋不慎,满盘皆输。但她却不愿意让一个人抱撼而去,因为这可以做到。她也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她不能事前告诉丈夫,也不能不让丈夫在事前知道,否则都是麻烦。深思熟虑,蓝在到医院去之前,有一纸肺腑之言留给丈夫,大意是:他已经不行了,我仅仅是出于人道才去医院看他。如果你执意认为这是我和他的感情所致,它伤害你,我不能让你理解和原谅,你休我吧!我取出了你过去送我的两条围巾放在床上,你在窗口挂红的,表示让我回去,挂黑的,表示让我离开。蓝在医院见了她的同学,他只说了一句话:我给你们制造了麻烦,原谅我!蓝也说了一句话,你放心吧!道别之后,她平静地穿过城市的大街小巷,进入她的社区。她向五楼的窗口望去,那里什么也没有。阳光之下,她一脸迷茫。她不知道如何是好,是向前还是后退。在她不解之际,窗口突然出现了围巾,是红的。她的彷徨荡然而去,泪水夺眶而出。

蓝在2004年死于乳腺癌,享年32岁。

紫死于卵巢癌。

西安有一个青年,在清华大学读完博士便在北京工作了,随之他把自己的母亲接到那里去随他生活,因为父亲去世早,他为独子,母亲必须依靠他。紫是一位北京姑娘,爱其才,又敬其孝,便嫁给他,日子和睦而幸福。不过命运不济,一种非典型肺炎的冠状病毒偏偏击中了他,于是在这个家里母亲就失去了儿子,妻子就失去了丈夫。她们同苦,抱头共哭。然而无论天晴天雨,生活总是要继续的。尽管紫由于丈夫的逝世悲痛之极,不过她对婆婆的照顾仍很精心甚至更为精心。她知道,在这种状态下,老人非常敏感,容易受伤。她还像过去一样,陪婆婆在星期六看电影,在星期天作祷告,变化在于,过去多是婆婆做饭,现在多是她在做饭。紫打算就这样生活,总之不离开婆婆。她认了,没有什么。问题在于婆婆成夜成夜地暗泣,难以从悲痛之中解脱出来。婆婆本来眼睛就不好,现在泪水常流,眼睛就更不好了。过了一段,婆婆忽然变得明朗起来,这使紫轻松了很多。在一个星期天,紫陪婆婆从教堂出来,发现婆婆欲言又止,欲言又止。到了晚上,婆婆拉着紫的手对她说:“我想好了!你应该有自己的前程,我不能拖累你。在北京我会伤心的,我想回西安去。我想好了,定了!”紫哭着抱住婆婆说:“妈妈,你不要逼我离开你。你回西安,我就跟你回西安。你要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会为你养老送终的。我也想好了,也定了!”再三考虑,婆婆坚持定居西安,紫便把她送到西安,而紫则言必信,行必果,把工作调入西安一家银行,以照顾婆婆。亲戚与邻居无不夸奖紫,然而紫绝不是因为夸奖才这样做的。她们的生活酸涩而平静。对于婆婆,这是一种顺受,但对于紫却是一种主动的选择,所以紫还有快乐,而婆婆则常常暗泣。时间久了,婆婆的眼睛近乎失明。只要外出,紫一定伴她。有时候,婆婆坚持一个人外出,紫不好劝阻,然而又怕婆婆跌倒,非常为难。她终于从一个故事得到启示。紫在手绢上绣了一句话,婆婆一个人外出,她就把手绢别到她的上衣。这句话是:我婆婆眼睛不好,请扶她一把。谢谢你!紫2005年3月1日死于卵巢癌,享年30岁。

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位女子,都是我的朋友。赤丰腴、白皙。橙弯月为眉、细柳作腰。黄天生丽质、华贵雍容。绿属于小俏皮与小可爱一类。青有点漆之目、灿烂之笑。蓝妩媚,含情袭魂、默语夺魄。紫大方、爽朗。然而有一天,紫现戚然之痕,我便劝她结婚,她问:“我有婆婆,谁要我呢?要我的人,是必须让我带着婆婆的,这样的人在哪里?”七位女子,都是我的朋友,先后都死了。我不仅仅是心疼,心还有洞。心成了虚空。凉风与冷气,从心里穿来穿去。

死是什么?死并不轻贱于生。死并不逊色于生。死需要琢磨。善也死,恶也死,然而为什么好人不长远?山东出孔子,也出康生,康生比孔子寿。报仇雪耻之乡出鲁迅,也出周作人,周作人比鲁迅寿。严嵩88岁,慈禧太后74岁,居然都是高迈之年!实际上我之所惑司马迁早就表示惑了。伯夷与叔齐兄弟,德高为君,竟以饥饿而亡。颜回品学兼优,竟在英年而亡。盗跖滥杀无辜,竟能安享岁月。在司马迁的时代,有一种观点:“天道无亲,常与善人。”但司马迁却根据自己的体验对天道提出怀疑,他说:“余甚惑焉,倘所谓天道,是邪,非邪?”问题是,如果天道不存在,那么以什么鼓励善,遏制恶?然而如果天道存在,赤橙黄绿青蓝紫之死何以解释?她们谁不是仁人?谁不是义人?死是什么?

药伯坚信自己敬畏神,是正直的人,没有罪孽,但他却蒙受了一次重于一次的灾难。朋友劝他神不会惩罚没有罪孽的人,并提醒他,可能他有罪孽吧!一个青年参加了约伯与其朋友的讨论,他认为,蒙受灾难并非是神对罪孽的惩罚,有时候,神也惩罚忠于他的人,以进行严酷的考验,甚至神之所行是超越人的理解界限的。难道赤橙黄绿青蓝紫之死,也是神的考验,作为朋友,我也不要追究她们死的原因吗?

能给我安慰的是苏格拉底之死。他的死及其他对死的观点,使我心里有了一点暖色。他认为,死使灵魂从肉体得以分离,并作自由的飞翔!沿着苏格拉底的思路,我应该得出这样的结论:赤橙黄绿青蓝紫的灵魂依然在,而且飞翔于中国的天空!可惜中国的大地有唯物论的种子,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相信世界分为此岸和彼岸,相信灵魂可以不朽与不灭?

让我这样告诉赤橙黄绿青蓝紫及其她们周围的人吧!生是人的起点,死是人的终点,像赛跑一样,她们已经到了终点,她们迅速地到了终点,她们先到了终点――她们胜利了!

  (摘自《天涯》2006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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