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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品仿制:制药行业潜规则

2006-09-01 15:55:00 来源:书摘 [美] 玛西娅•安吉尔 续芹 译  我有话说

FDA医药政策的联合理事罗伯特・坦普尔在评论模仿性创新药时说:“我通常认为这些药物都是完全一样的,如果你服用的一直是最便宜的药物,我认为你没有什么损失。”

时不时地,制药公司将一种创新药物推向市场,但是通常这些新药是很早以前的药物的翻版,即“模仿性创新药”。研究人员进行最初的药物研发

工作,制药公司就尽量延长这些研究成果的寿命,并在此基础上不断“翻版”。

从1998年到2002年被FDA批准的415种新药中,只有14%的药物是真正算得上创新的。还有9%是在旧药基础上做了改进,在FDA看来,这些改进能够显著提高疗效。那么,剩下的那77%呢?令人无法置信的是,它们都是模仿性创新药--这些药物与已上市的同类药物相比,疗效没有多大区别。其中的一些含有与旧药不同的化学成分;而大部分连不同成分都没有。

这滑稽的一幕是由于法律上的一个致命漏洞引起的--制药公司只需要向FDA证明新药是“有效的”。它们并不需要证明这些新药与市场上的同类药物相比是更加有效、或者至少同样有效的。在临床实验中,它们将新药与安慰剂(糖丸)进行比较,可以使那些比现有药物疗效更差的药物通过检验。单凭这一点,就使得制药业变成了模仿性创新药的生产基地。

  专利延期

有时,当一种畅销药专利期满的时候,可以制造一种实质上与之一模一样的药物并申请专利,再唆使使用者转而使用新药就可以了。这种新药应当与旧药有一定程度的差别以获得申请新的专利的资格。以Nexium为例。Nexium是英国阿斯利康公司制造的用来治疗胃溃疡的一种质子泵抑制剂。它在2001年上市,正好是该公司治疗胃溃疡的畅销药Prilosec专利到期的时候。如果没有替代产品的话,Prilosec专利到期带来的损失对阿斯利康而言可能是致命的。Prilosec曾经是全球最畅销的药物,每年的销售额高达60亿美元。

为了防止这种损失的出现,阿斯利康公司制定了多方面的战略,其中有一个大胆的计划。Prilosec是一种活性和一种非活性分子的混合物。公司将提取Prilosec的活性组织,并将其申请专利,命名为Nexium(公司不会称其为“Prilosec的一半”),并将其宣传为对Prilosec的改进,让人们在Prilosec即将过期之前转而使用这种新药。

该公司获得了FDA对新药Nexium的批准。随后,它发动了大规模的广告攻势以便说服Prilosec的使用者和医生,Nexium是一种更好的新药。很快,Nexium就成为美国广告做得最多的药物。为了帮助完成药物的转换,阿斯利康对Nexium的定价略低于Prilosec,并且对医疗保险计划和医院给予折扣,免费向医生赠送试用品,甚至还通过报纸提供优惠券。这场广告攻势2001年花费了公司5亿美元。最终,似乎一夜之间,Nexium--新的紫色药丸--取代了Prilosec。

为了获得FDA对Nexium的批准,阿斯利康需要做一些临床实验。这些临床实验中有些是将Nexium与安慰剂进行比较,但还有四项是直接将Nexium与Prilosec进行比较(检测它们对食道溃疡的疗效),证明Nexium是对旧药的一种改进。

该公司用了更大剂量的Nexium。它分别将20mg和40mg的Nexium与20mg的Prolisec进行比较--尽管如此,效果仍不理想,在四个临床实验中只有两个支持这个结论。主任汤姆・史卡利曾这样对一群医生说过:“如果你为患者开了Nexium,你应当感到羞愧。”

模仿性创新药的竞争

大多数情况下,模仿性创新药是由竞争性公司制造的。它们制造畅销药的翻版,希望分享已经被证实有利可图、并且扩张性很好的市场。也许最著名的模仿性创新药家族就是降胆固醇药Statins了。最初的降胆固醇药有默克公司制造的Mevacor,1987年上市。这是一种真正的创新药物,是根据全球多所大学和政府实验室的研究结果研制的。它的潜在市场很大。其他公司很快就开始生产它们自己的降胆固醇药。Mevacor很快有了自己的模仿性创新药,默克公司制造的Zocor,以及辉瑞的Lipitor,百时美施贵宝公司的Pravachol,诺华的Lescol,以及最近的Crestor。

很难相信按照可比较的剂量,Statins类药物中的不同药物的疗效会有什么差别。但是为了占据市场的一席之地,这些降胆固醇药有时会在不同的患者中间进行测试以得到些微不同的结果,于是就将该药宣传为对哪种病人特别有效。例如,一种降胆固醇药可以对如何防止心脏病患者心脏病发作进行测试,而后将这种药物宣传为唯一有这种作用的药物,尽管其他降胆固醇药如果在同样的病人身上进行测试的话,可能会得到同样的结论。

还有一种方法是将一种新的降胆固醇药与一种旧药进行比较,但是剂量上做点手脚。不仅仅是降胆固醇药,其他模仿性创新药也是如此。FDA批准药物的时候不仅规定了特定的用途,还规定了一定的剂量--也就是公司在临床实验时选择使用的剂量。这样,选择怎样的剂量就成为了一种艺术。因此,当制药公司宣称它的模仿性创新药比别人的更好时,我们需要擦亮眼睛看一看这是不是因为剂量不同而引起的。因为更大的剂量总是会有更多的风险。模仿性创新药严重地依赖推销,并且人们总是容易被说服,为购买推销的东西支付更多的钱。

  模仿性创新药行业的窍门

要在模仿性创新药市场上获得胜利需要一些条件。第一,市场一定要大,足够容纳下相互竞争的各种药物。因此,模仿性创新药通常都以很常见并且伴随一生的疾病作为目标--例如,关节炎、抑郁症、高血压、高胆固醇等。这些病不会严重到一下子致命,但是也不可能很快治愈。有时候,它们只是一些小烦恼罢了,例如花粉热。总之,必须每年都有大量的人需要服用这种药物,这样才能够带来巨大的、稳定的收入。得罕见疾病的人并不能引起制药公司的兴趣,因为市场太小了。周期短的疾病也不能引起制药公司的兴趣,例如大多数的急性感染症,因为尽管感染经常发生,但是它们持续的时间一般不长。致命的疾病会使患者死亡,因此治疗这些疾病的药物通常也并不畅销。

第二,该市场中的消费者应当能够支付得起药物费用。这也就是为什么制药业对治疗热带疾病--例如,疟疾、非洲锥虫病或者血吸虫病--如此不感兴趣的原因所在。尽管这些疾病传播很广,但制药业对它们视而不见,因为患病者的国家太穷了,根本就买不起药。过去20年内批准的药物中,只有很小的一部分是用于治疗热带疾病的。而降胆固醇、治疗精神障碍、花粉热和胃溃疡的药物却成堆,有些病即使无论穷国还是富国的人都会得(例如肺结核),大型制药公司也不感兴趣,因为患者大多数是穷人。

第三,该市场不仅仅要足够大,还要有弹性,也就是它能够扩张。例如,最近降血压药的市场扩张了,因为一个专家组改变以前判断高血压的标准。多年来,超过140/90mmHg才被认为是高血压。但是这个专家组认为需要认定一个高血压前期。他们认为这个阶段的血压在120/80至140/90之间。一夜之间,血压在此范围内的人们发现自己患病了。尽管专家组建议高血压前期的患者应当首先通过节食和锻炼来治疗,但是天性使然,人们纷纷寻求药物的帮助。这个定义的扩大为高血压药物带来了数百万的消费者--尽管目前我们还不知道它们在这部分消费者身上赚取了多少利润。

类似地,判断高胆固醇的标准近年来也下降了。曾经的标准是1dL血液中含有超过280mg的胆固醇;后来这个标准被下调为240mg;现在,多数医生按照低于200mg的标准来判断病人是否是高胆固醇。像高血压前期一样,许多医生会建议你节食或者锻炼来达到正常水平,但是人们发现那些建议很难执行,于是只好吃降胆固醇药了。我并不是认为胆固醇的判断标准不应该降低,只是想说明药物市场非常容易扩张,因此给模仿性创新药带来很大空间。

市场除了可以扩张之外,还可以被创造出来。一些伴随着年龄增长出现的症状现在都被认为是疾病。过去的几十年里,上千万的妇女因为绝经后的症状服用了荷尔蒙。现在许多老年男性因为“雄性激素不足”而接受睾丸激素的治疗,有时使用促生长素作为强身健体的补品。

以前,制药公司推销药物是为了治病。现在,恰恰相反。它们推广疾病用以促销它们的 药物。几乎每个人都时不时地会感到胃灼热(俗称“烧心”)。过去的解药就是一杯牛奶,或者是非处方的抗酸剂就能够减轻症状。但是,现在胃灼热被叫做“酸性逆流疾病”或是“胃食管反流病”,在治疗该病的药物的销售宣传中,这种病被宣传为严重的食道疾病的先兆。结果,2002年,Prilosec成了全球第三大畅销药物(Nexium那时还没有机会取代它)。

现在可能全世界都知道,近年来有一种被命名为“勃起功能障碍”的病,还有一种药物Viagra(伟哥)以及两种模仿性创新药Levitra和Cialis来治疗它。这些药物的广告中出现的不仅有老年人还有年轻的运动员。含义很明显,无论多么罕见和多么轻微的阳痿,都是“勃起功能障碍”,它是有药可治的,如果这个充满阳刚之气的橄榄球四分卫都不羞于购买它的话,你也不必为此害羞。

模仿性创新药的制造商更是简单地扩大了精神疾病的名单。例如,葛兰素史克公司的Paxil被批准用于治疗“社交恐惧症”――据说是一种由于非常害羞而产生的对社交生活和群体的不适应。但是,哪个害羞的人不是具备这样的特征而影响正常的社交生活呢?生物伦理学家卡尔・艾略特这样认为:“这种销售药物的方式其实就是在销售疾病。如果你是治疗社交恐惧症药物的唯一生产商,你当然希望患者的范围越广越好,界定的边界越模糊越好。”精神疾病很少有客观的诊断标准,这就使得精神疾病的范围比身体疾病的范围要容易扩大得多。

Paxil还获准用于治疗“广泛性焦虑障碍”。 “9・11”事件后不久,该公司为推广该药物发起了一个雄心勃勃的营销活动。广告上不断播放世贸中心被撞毁的画面。有谁不为这件事感到焦虑呢?但是这个广告暗示着,即使是这样合时宜的焦虑(对大多数人来说,可能是暂时的)也应当得到药物治疗。《纽约时报》的专栏作家莫林・窦德对此做了最精辟的总结:“制药公司越是为利润感到焦虑,得了广泛性焦虑障碍的人就越多。”

  丰饶中的稀缺

在模仿性创新药泛滥的同时,一些重要的关乎生命的药物仍然十分匮乏。如果制药公司发现某些药物不赚钱,它们就会停止生产。有时,公司会决定停止生产一些重要的药物,以便将生产能力用于制造有市场潜力的药物--通常是模仿性创新药。FDA要求,如果一种“医疗上必需”的药物的唯一生产商决定停止生产该药物,它应当发布一个为期六个月的公告,但是通常这条规定都得不到贯彻。食品及卫生管理局的一个工作人员马克・戈德伯格说:“我们能够批准公司去生产药物,但是公司什么时候想停产该药物却成了悉听尊便的事。”2001年,有许多重要的药物都十分短缺,包括一些麻醉剂、被毒蛇咬伤后的抗蛇毒素、早产儿需要的类固醇、某些药物服用过量后的解毒剂、血友病需要的抗凝血剂、一种心脏复苏治疗时需要的血管注射剂、治疗淋病的一种抗生素、一种催产药以及成人感冒和肺炎的疫苗。

也许最糟糕的是儿童疫苗短缺。2000年,防白喉、破伤风和百日咳的综合疫苗在美国非常稀缺,以至于美国的疾病控制中心建议婴儿只注射五种必要疫苗的前三种。该机构还建议延迟对麻疹、腮腺炎和德国麻疹疫苗以及水痘疫苗的第二针注射,因为只有极少数制药公司愿意制造这些疫苗。现在只有4家公司制造疫苗,而20多年前生产疫苗的公司是现在的4倍。

1994年,美国疾病控制中心限定了全国的公共卫生中心购买儿童疫苗的价格(美国大多数儿童通过公共卫生中心得到疫苗)。此后,很多公司都不再向政府出售疫苗,但继续向私人医生和健康计划组织高价提供疫苗。毫无疑问,公司在儿童疫苗上肯定不如在降胆固醇药或是治疗勃起功能障碍的药上赚的钱多,但是它们赔钱了吗?制药公司的利润如此巨大,人们希望它们能够少赚一点钱而去生产那些关键的药物回报社会--作为对公众的感谢,因为正是公众支持了它们的发展。但是,制药公司却不这么想,它们考虑的除了钱还是钱。就像美国家庭用品(现在的惠氏)的发言人在公司停止生产异丙肾上腺素(一种用于心脏复苏的药物)时所说的那样:“这完全是一项商业决策。”如果你被响尾蛇咬了,你可能得不到抗蛇毒素,但是你肯定能得到治疗高胆固醇的药。

(摘自《制药业的真相》,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年5月出版,定价:28.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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