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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的气息

2006-09-01 16:57:00 来源:书摘 〔美〕尤金•菲尔德 著 秦传安 译  我有话说

你是否曾经走出过城市浓烟滚滚的空气,进入图书馆芬芳优雅的气氛中?如果你有过这样经历的话,你就会知道这种变化有多么令人感激,而且,你自然也会同意我说的话:没有任何

别的东西能使人的神经如此安静,能对身体健康如此有益,能让人的精神这么快地恢复活泼的涌流。

小泉八云(爱尔兰籍日本

作家)曾写过一篇论述香味的专著,是一项有独创性的学术成果。他自掏腰包将其付梓,并限印五十本――所以这本书极为罕见。不过说来也怪,这位作者在此书中竟只字未提书的气味。我认为这是一个最不能原谅的错误,除非,他真的认为这个题目值得另文详述,从而将其延缓至他能够投入身心对之进行必要的研究和关注时才予以考虑和处理。

我们可以在威廉・布莱兹〔布莱兹(1824―1890),英国书目文献学家、印刷史家。著有《书的敌人》等书。〕的权威著作中找到关于书的呼吸的论述。不过,在这个问题上,并不一定需要专家。假使有人怀疑这一点的话,只要他随时打开书柜门就不得不心悦诚服,扑鼻而来的气息无疑会向他证明:书籍确实是在吸入空气,呼出芬芳。

大英博物馆的访客,抱怨此地空气憋闷、令人殊为不堪者,亦并不少见。众所周知的“大英博物馆头痛”已经被伦敦的医学同行公认为一种特殊疾病,究其致病之因,盖因空气中缺乏氧气的缘故。此种环境的造成,都是书籍太多惹的祸。由于书籍特殊的呼吸方法,每一本书每二十四个小时就要消耗几千立方英尺的空气。

很长时间以来,赫胥黎教授很想知道,为何大英博物馆的空气有毒,而其他图书馆却能免于此厄。一系列的实验使他确信:空气中毒物的存在要归因于博物馆里亵渎神明的图书的数量。他建议,这些制造毒气的书籍必须每六个月用―巴斯(巴斯,古希伯莱人液体度量单位,约相当于三十八升。)松汁处理一次。据我所知,这是一种雪松树汁溶液。他说,这玩意儿

能暂时清除那些有害卷册中的邪恶倾向和能力。

我不知道这样的疗法是否产生了效果,但我记得曾在普林尼的著作中读到过,那种松汁曾被古人用来保护他们的手稿不致朽腐。当格涅乌斯・特伦提乌斯去他在加尼库仑山上的庄园里挖掘时,偶然发现了一个保险箱,里面不仅有罗马老国王努玛的遗体,还有努玛编纂的那部著名法律的手稿。在这样的环境下埋葬了几百年之后,国王陛下的样子你大概不难设想,不过手稿却光鲜如新,它们之所以能这样,据说是因为在埋葬之前曾用柑橘叶子擦拭过。

这些所谓的努玛之书,要不是那些发掘和阅读它们的人的狂热的话,或许已经保存到了今天。但它们很快就被执政官昆图斯・佩提琉斯烧掉了,因为它们谈到了哲学话题,或者是因为它们所表达的理论对当时的统治者很不利。

因为本人和亵渎神明的著作向来没什么大的瓜葛,所以我对此类书籍的毒性(赫胥黎教授已对之开出解毒剂)一无所知。在我荟集到身边并使之成为我的忠实伙伴的这些书当中,我可以诚实地告诉你,你不可能找得到比它们更令人愉快的气息了。我徜徉在它们当中,一会儿摸摸这本,一会儿碰碰那本,以深情的赞许向它们全体致意。我幻想自己正漫步于一座堂皇华美的花园,满眼娇艳迷人的历历美景,一畦畦花圃中,绚烂的鲜花迎风绽放,令我心醉神迷,似梦似幻。确实没有别的气味像我的图书所散发出的气息那样令人愉快。

在幽静宜人的角落有我的花园,

到处弥漫着醉人的芬芳;

我的旧书呼出的气息醇美甘甜,

它们的位置正背对高墙。

这对开本因年代久远显出威严,

带着斑斑霉点有绿有黄;

大海的呼吸散发自每一个页面,

使人想到密封船的货舱。

这笔珍藏来自法国的佳丽名媛,

隐约散发着淡淡的芳香,

它的香气中混合着百合和水仙,

花园有鲜花盛开的歌唱。

在这儿有一册书开本小之又小,

有清教徒的风采和粗狂,

明显印有那美国佬的冬青味道,

或者,有可能是薄荷糖。

在沃尔顿那喋喋不休的小溪旁,

喜气洋洋的雏菊在生长;

而在那绿草如茵的林地和牧场,

有毛茛和玫瑰正在驻防。

不过最让人钟爱的图书,我想

是那些让你感受到神圣,

当岁月的灰烬洒落在纸质泛黄、

易于翻阅的书面的中间。

这儿欢声笑语而那里眼泪盈盈,

直到拿起那书卷的珍藏;

这些落在书面之间的岁月灰烬,

对我们讲述漫长的死亡。

当我们再一次阅读这字句诗行,

亲切面容依灰旧时模样,

那些珍爱的芳香,遥远的时光,

充盈洋溢在人们的心房。

来吧,随我到花园的僻静之处,

摘拾那繁花盛开的芬芳;

噢,散发甜蜜气息是我的旧书,

它们的位置背对着高墙。

它们比鲜花更好,这些书全是我的!对于它们来说,季节的更替又意味着什么呢?无论是夏天的干旱,还是冬日的严寒,都不能使他们凋萎或改变。在所有的时间和所有的环境中,它们并无不同――容光焕发,芳香缭绕,充满希望,健康有益!没有哪种魅力它们不拥有,没有哪种美丽不属于它们。

自古以来,人们都渴望把他们在世所格外珍爱的一些图书带进坟墓,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就连努玛国王也准备让他的书和他一起埋葬。这些珍贵的典册中,有二十四卷和他一起被托付给了坟墓。加布里埃尔・罗塞蒂(罗塞蒂英国诗人和画家,是拉斐尔前派的主要创始人之一。)的妻子去世时,诗人将自己未完成的那卷诗歌投进了妻子敞开的坟墓里。那是他所

能给予妻子的最后也是最宝贵的礼物,让她永远珍藏在记忆中。

历史记录了一个又一个这样安慰垂死者的实例:就是给他书读,许多人还会将一册他尤为喜爱的书放到他的手上,以此给他送终。这种甚至连白丁都拥有的对书的尊敬,可以引下面的事实为证:许多声名卓著的图书馆有时是由文盲遗赠的基金所建立的。那些坚决拒绝分享书的友谊、拒不承认书的益处的家伙,他们最后的时刻必定是多么可怕啊!

这的确就是我对这些友谊的尊敬,而这样的友谊,当我一想到不久之后就要和它们分开的可能性,也不免带有几分痛楚。我已经告知我的朋友们,当我归入尘土的时候,要确保我的书将和我一起埋葬。在我那间空荡荡的前厅里那张老式桃花心木写字台的左手边上抽屉中,可以找到这些图书的清单。

  (摘自《书痴的爱情事件:一部关于书籍的心灵传奇》,中华书局出版,定价:16.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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