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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GDP:能做到的和不能做到的

2008-05-01 14:25:00 来源:书摘 陈宏伟  我有话说

  中国第一份绿色GDP核算报告

2006年9月7日,国家环境保护总局和国家统计局联合向媒体发布《中国绿色国民经济核算研究报告2004》,这是中国第一次发布绿色GDP核算报告。

这份研究报告结果表明,2004年全国因环境污染造成的经济损失为5118亿元,占当年GDP的3.05%。其中,水污染的

环境成本为2862.8亿元,占总成本的55.9%,大气污染的环境成本为2198.0亿元,占总成本的42.9%,固体废物和污染事故造成的经济损失57.4亿元,占总成本的1.2%;此外,虚拟治理成本为2874亿元,占当年GDP的1.80%。

2004年,全国行业合计GDP(生产法)为159878亿元。废水实际治理成本为344.4亿元,占GDP的0.22%;全国废水虚拟治理成本为1808.7亿元,占GDP的1.13%,废水虚拟治理成本为实际治理成本的5.25倍。全国的废气实际治理成本为478.2亿元,占当年行业合计GDP的0.29%;全国废气虚拟治理成本为922.3亿元,占GDP的0.57%,大气污染虚拟治理成本是实际治理成本的1.93倍。全国固体废弃物实际治理成本为182.8亿元,占当年行业合计GDP的0.11%;全国固体废物虚拟治理成本为143.5亿元,占GDP的0.09%,固体废物虚拟治理成本是实际治理成本的0.79倍。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看到结果了!

但这一“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结果,还远远称不上完整的绿色国民经济核算,更不是有些人所期待和理解的“绿色GDP”,而只是“经环境污染损失调整后的绿色GDP”。

通常意义上,完整的绿色国民经济核算,应当包括资源耗减成本与环境退化成本。资源耗减成本中的资源包括耕地、矿物、森林、水、渔业等五大项内容;环境退化成本包括环境污染、生态破坏等两大项内容。

此次公布的核算结果,只计算了环境污染造成的损失,而且还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环境污染损失成本至少应当包括二十多项指标,此次核算只涉及了其中的十项,专家还说,“即便在这十项环境污染损失核算中,还存在低估和缺项问题”。

“无论如何,做总比不做好,有结果总比没有结果好。相对得到这一结果而言,更重要的意义是,我们开始了一种新工作方式,学会了一种新的思维方式。”一位项目专家组成员说。

绿色GDP核算是社会经济发展的必然产物

英国《经济学人》曾载文称,中国目前因为环境污染一年要损失GDP的8%―12%,大约一千四百亿美元。另外,因为环境整体退化,GDP还会损失大约三百亿美元。

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在中国,估计每年有30万人因为呼吸道疾病而过早死亡;中国每年一亿七千万吨的城市固体垃圾只有20%得到适当处理;根据咨询公司Frost & Sullivan的研究和预测,中国需要新建一万个污水处理厂,至少投入480亿美元,才能达到处理37亿吨日污水排放量50%的标准。

德国《明星》周刊2005年底刊发文章说,中国正沦为地球的“垃圾堆”,经济发展以高污染为代价。文章说,在中国,超过80%的垃圾和污水得不到任何处理。全球空气污染最严重的20个城市有16个在中国,北京也位列其中,欧洲航天局通过卫星观测发现,北京是全世界污染最严重的首都之一。

据《2005年中国环境状况公报》,全国地表水中,辽河、淮河、黄河、松花江水质较差,海河污染严重;淮河、海河、辽河、太湖、巢湖、滇池、南水北调(东线)、三峡库区及其上游等重点治理流域的453个水质考核断面达标率仅为60%。

地下水污染存在加重趋势的城市有21个,目前中国70%以上的河流湖泊遭受不同程度的污染。

《2005年中国环境状况公报》还对城市空气质量、区域声环境质量、耕地净减少情况、全国森林资源清查结果以及降水情况进行公开。其中,在监测的522个城市中,空气质量达到一级标准的城市22个(占4.2%)、二级标准的城市293个(占56.1%)、三级标准的城市152个(占29.1%)、劣于三级标准的城市55个(占10.6%);2005年,全国耕地净减少36.16万公顷;全国因水土流失每年流失土壤50亿吨。

无论资源的消耗水平和综合利用程度高低,有一点毫无疑问,就是经济发展需要承担资源成本,并付出环境代价。如果不正视这一现实,并采取适当措施,那么经济发展最终可能背离实现个人基本福利最大化和社会协调运转这一初衷。

尽管传统GDP代表着目前世界通行的国民经济核算体系,是三百多年来诸多经济学家、统计学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是衡量一个国家经济社会是否真正进步的重要指标,但这个指标体系中,没有考虑资源与环境因素对经济社会发展的负面影响,在它的系统里,自然资源几乎是免费使用的,向环境排放废物也是没有任何代价的。

国家环境保护总局副局长潘岳就此撰文说:

“由于没有将环境和生态因素纳入其中,GDP核算法就不能全面反映国家的真实经济情况,核算出来的一些数据有时会很荒谬,因为环境污染和生态破坏也能增加GDP。例如,发生了洪灾,就要修堤坝,这就造成投资的增加和堤坝修建人员收入的增加,GDP数据也随之增加。再例如,环境污染使病人增多,这明摆着是痛苦和损失,但同时医疗产业大发展,GDP也跟着大发展。从社会学角度看,GDP也不能反映社会贫富差距,不能反映社会分配不公,不能反映国民的净福利水平,不能反映国民生活的真实质量。”

“单纯地用GDP来评估一个地区的发展成果,考核领导班子的政绩,必然有失偏颇,容易导致一些地方不惜代价片面追求增长速度,忽视结构、质量、效益,忽视生态建设和环境保护。”《中国绿色国民经济核算研究报告2004》中这样说,“绿色国民经济核算是社会经济发展的必然产物。资源环境压力需要绿色GDP;粗放式经济发展道路驱动绿色GDP;社会财富分配不公催生绿色GDP;科学发展观和新政绩考核制度呼唤绿色GDP。”

关于“中国放弃绿色GDP计划”的风波

2006年5月初,英国《金融时报》发表文章称,中国放弃“绿色GDP”计划。文章称,在围绕是否引入拟议中“绿色GDP”指标的争论中,国家统计局的观点与国家环境保护总局相互对立。国家环境保护总局认为,“绿色”指标有助于中国评估经济发展在环境方面所付出的代价,也有助于实现可持续增长;但国家统计局一位官员表示,国家环境保护总局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复杂性。

这令人想起2005年5月24日在北京召开的中国循环经济高峰论坛上,时任国家统计局局长的李德水一句令四座震惊的话:“我们有必要计算‘绿色GDP’吗?”

李德水的质疑主要集中在三方面:一是由于环境污染具有“开放性”,对于资源和环境损失的估算很难像产值统计那样严格按照属地原则进行;二是给一些资源定价几乎不可能,确定资源和环境的价格是开展绿色GDP核算的一个主要障碍;三是目前是否有对绿色GDP进行核算的必要。

有统计专家认为,由于各种基础数据的严重缺乏,在还没有做好环境资源实物量的统计数据之前,绿色GDP的核算几乎无从谈起。

一个月后,《商务周刊》发表文章说,绿色GDP在部委争议中乌托邦化。

实施绿色GDP核算的障碍

从技术和学术角度,对于绿色GDP核算问题确实存在困难和质疑。

“许多国家都在研究绿色GDP核算方法,目前尚无一个国家政府正式公布绿色GDP数据。”国家统计局国民经济核算司司长许宪春2002年在《光明日报》撰文说。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绿色GDP核算需要以资源及环境实物量核算为基础,进而进行价值量核算。

如果说实物量核算尚能勉强做到,那么,即使在准确的实物量核算基础上,进行价值量核算,也是难之又难。

潘岳说,困难之处在于,环境要素并没有进入市场买卖,例如砍伐一片森林,卖掉原木,原木的销售价,即可表现出价格,即可以纳入GDP统计。但因为森林砍伐而导致依赖森林生存的许多哺乳动物、鸟类或微生物的灭绝,这个损失是多大呢?再因为森林砍伐而造成的大面积水土流失,这个账又该如何核算呢?

《人民日报》2004年12月的一篇文章说,即使能找到计算资源价值的方法,其变化幅度也很可能会随着时间和地点的不同而有很大差别,从而大大增加核算过程中的人为因素,影响其可比性。例如,对有些资源来说,也许眼下的价值很高,但科技的发展可能会使它的存在和保有对人类有害,如铀矿等,这样其价值就可能会变得很低,甚至是负值。还有一些资源的价格会由于地区保有量的差异而产生巨大的差别。例如,对于淡水资源缺乏的地区,淡水消耗是资源的减少,而对于淡水资源过剩的地区,淡水消耗对于环境和经济发展甚至是有利的。

还有人举例说,比如垃圾发电能够得到发出的电力的价值,扣除垃圾发电产生的废气排放之后,可以计算出其绿色GDP值。由于垃圾发电的原料来源不如煤炭高效,所以,其排放肯定要比常规火电高,因此,计算出来的垃圾发电的绿色GDP肯定不如煤电。但是,其垃圾无害处理所创造的生态效益,恐怕远远要超过其发电的作用,如果再要扣除垃圾发电的环境成本,显然对它的环境作用评价不够公平。

另外,像小浪底水库为了保持黄河下游的生态用水,常常需要在正常发电水位以下放水,发电效益受到极大影响。但是,其创造社会生态环境效益却极高。

潘岳说:“还有一个观念问题:一旦实施绿色GDP,必将带来干部考核体系的重大变革。过去各地区干部的政绩观,皆以单纯的GDP增长为业绩衡量标准,现在要将经济增长与社会发展、环境保护放在一起综合考评,这会使很多干部想不通,会因此形成诸多阻力。可以想见,随着绿色GDP的研究和实施,环境的保护或破坏,必成为选拔干部的一项重要标准。”

警惕走进绿色GDP的误区

2004年12月,《人民日报》发文称,事实上,到目前为止,GDP仍然是衡量一个经济体经济总体发展水平的最好的综合性指标。退一步说,即使要搞绿色GDP核算,也必须先搞好GDP核算,因为搞好GDP核算是本。

  关于绿色GDP有局限性极其与传统GDP的辩证关系,专家认为,绿色GDP只是在GDP的基础上考虑了环境因素,只是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经济与环境之间的相互作用,但它没有考虑经济与社会、环境与社会之间的相互影响。建立起绿色GDP核算之后,并不是要取消GDP:其一,GDP是非常重要的宏观经济指标,它在判断宏观经济运行状况、制定宏观经济政策、检验宏观经济政策的合理性等方面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其二,GDP是绿色GDP的基础,没有GDP,就不可能有绿色GDP;其三,只有将绿色GDP与GDP进行比较时,才能清楚地看出资源耗减成本和环境损失的代价。

《商务周刊》也曾刊文说,绿色GDP虽然考虑了自然资源和环境的因素,反映了经济与环境之间的部分影响,但社会与经济、环境与社会之间的相互影响,如人民生活水平、就业率等并没有考虑进去,这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全面的经济指标。

《中国绿色国民经济核算研究报告2004》特别强调,绿色GDP核算不等于绿色GDP。绿色GDP是一个经过高度综合的总量,代表核算的最终结果。而绿色GDP核算是一个核算体系,其意义在于在不同层面、从不同角度、用不同手段描述环境与经济之间的关系。

因此,专家认为,将绿色GDP纳入官员政绩考核的想法尚需商榷。

不过,也有专家认为,尽管短期内把绿色GDP指标纳入干部考核体系是不可能的,但长远来看,不仅是可能的,也是必需的。

(摘自《改变:中国环境记者调查报告・2006年卷》,三联书店2007年12月版,定价:32.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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