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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2008-05-01 15:31:00 来源:书摘 □ 薛 范  我有话说

1994年11月18日,中央乐团合唱团在北京首演以“伏尔加之声”为题的俄苏歌曲音乐会。当我最后以歌曲翻译者的身份出场和观众见面时,台上台下齐声唱起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这场面确实激动人心。自此以后,几乎成了一种约定俗成的模式:无论在我到过的北京、上海、杭州、大连或昆明,也无论在音乐会、联谊会或荧

屏上,《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成了我的背景音乐。1997年4月中旬,俄罗斯红旗歌舞团第三次访华,在上海演出谢幕时,最后又是在《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歌声中邀请我登台和观众见面……

80年代初,我给一家素无交往的刊物头一回寄去稿子,很快收到了一位编辑署名的复信。他说他熟悉我的名字,“我们念大学的时候就唱过您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1987年,我第一次去北京,拜访《歌曲》编辑部时,一位老编辑是这样向其他同志介绍的:“喏,他就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译者。”大家呼啦一下跑了过来,热情地和我握手……

还有一次,在机场大厅候机,我听见排着队的旅客中,有一位指着我,悄悄地对身边的同伴说:“喏,就是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像这样令人愉快的小插曲还有许多。说它是愉快的,是因为我的名字有幸和这首风靡全球的歌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联结在一起;是因为我40多年的工作有幸通过一个独特的方式――通过一首歌曲――获得社会的承认。这样的荣誉原本应属于原作者的,翻译者只不过是“二传手”,而人们“爱屋及乌”,把原本属于原作者的荣誉给了我,在我看来,这是对我的工作的莫大鼓励和最高奖赏了。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诞生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问世于1956年。这样一首短小而并不复杂的歌曲,近半个世纪来在世界各地越传越广,这在世界音乐文化史上也是罕见的。

关于这首名曲,有过许多不平凡而有趣的经历。1956年,当时苏联正举行全国运动会,由莫斯科电影制片厂摄制了一部大型文献纪录片《在运动大会的日子里》。电影厂邀请著名作曲家索洛维约夫-谢多伊为影片配乐。作曲家与诗人马都索夫斯基合作为影片写了4首插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便是其中的一首。

歌曲结合了俄罗斯民歌和俄罗斯城市浪漫曲的某些特点,富有变化,明快流畅,很快就受到人们的欢迎。第二年,在莫斯科举行第6届世界青年联欢节,它一举夺得了金奖。来自世界各地的青年是唱着“但愿从今后,你我永不忘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登上列车,告别莫斯科的。自此,这首令人心醉的歌曲飞出了苏联国界,开始它的全球旅行。

1959年,苏联设立以“列宁”命名的最高荣誉奖,索洛维约夫-谢多伊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等5首歌曲荣获首届列宁文艺奖。

1958年,在莫斯科举办第一届国际柴可夫斯基钢琴比赛,一等奖获得者是美国青年钢琴家范・克莱本。他在告别音乐会上激动地弹奏起这一乐曲,全场爆发出暴风雨般的掌声,听众们都站起来齐声高唱。克莱本回国后举行音乐会时,还把这首歌作为常演曲目。1962年,肯尼・鲍尔用英语录唱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由曼・库尔蒂斯填词,取名《莫斯科之夜》)成了美国当年的畅销唱片。要知道在“冷战”期间,美国几乎是从不介绍苏联歌曲的。法国作曲家兼歌手弗朗西斯・雷马克用这首歌的曲调另填法语歌词,取名《春天的铃兰》在法国唱红一时。苏联的“若克”歌舞团在巴西访问演出,演唱巴西的《桑巴》,全场观众高歌《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作为回报。骑着阿拉伯快马的撒哈拉骑手用最稀有的豪萨语唱着这首歌来到尼日利亚。这类有趣的故事不胜枚举――芬兰、几内亚、日本、加拿大、澳大利亚……到处都可以听到有人在唱这首歌曲。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在中国获得第二次生命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创作于1956年,我把它翻译成中文是在第二年。当时在《苏维埃文化报》上看到第6届世界青年联欢节参赛节目的获奖名单,其中获金奖的作品共有5首:穆拉杰里的《友谊最珍贵》、诺维柯夫的《我们手挽手、心连心》和索洛维约夫-谢多伊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等。

我手头恰好有《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等3份原谱,于是花了几个晚上把它们赶译出来。译介《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是和译介其他俄苏歌曲“一视同仁”的,并没有对它“刮目相看”。当时,我除了对词曲作者略有所了解之外,有关歌曲的创作背景等则是一无所知,更不用说预见它后来的流传盛况和影响了。

1957年7月,我在译配《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时足足花了两天的工夫,好几处译文始终不尽如人意。那天晚上,我去“小剧场”观摩歌剧演出。散场后,我摇着手摇车走在淮海西路上。当时刚下过一阵细雨,地上还是湿漉漉的。路边的法国梧桐还往下滴着水珠。蓦然,不知从哪幢楼里飘来了悦耳的钢琴声,我不由得停住了车,凝神谛听。哦,是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作品9之2),我少年时也曾练过的。不知怎的,我竟想像那位弹奏者一定是位妙龄少女,大概第二天要向钢琴老师还课,不得不在夜深还一遍遍苦练。琴艺并不见佳,但在那个静静的夏夜,路灯撒开淡淡的光晕,梧桐叶簌簌絮语,夜空里弥漫着潮湿的异样的气息――悠悠扬扬飘忽的琴音,自有一种神秘的、甜蜜的意蕴。我就坐在手摇车上出神地聆听着“那位少女”和肖邦的对答,任自己的思绪在缥缈的幻境里遨游……直到琴声终于沉寂才怅然若失地离开,到家已经午夜一点了,依然毫无睡意。拿起摊在桌上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未完成稿,忽然灵感如涌,只一个小时就把歌曲译成誊清。

歌曲译成后,在上海的《广播歌选》1957年第9期上发表,距联欢节降下帷幕还不到两个月,可见当时的出版效率之高。随后,全国各省市音乐刊物相继转载。后来得知,《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被译成各国语言正式发表的先后次序,中国排名第一。

在十年浩劫万马齐喑的岁月里,除了语录歌曲,一切优秀的外国音乐作品都被贴上“封资修”的封条,打入了十八层地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被诬为“苏联黄色歌曲”,自然也不例外。然而有一次我在街上居然听到两个少年在低声唱这首歌曲,尽管荒腔走调,但我的耳朵仍然敏锐地捕捉到了。没错,那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那是我译词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我听过不知多少位中外歌唱家的演唱,但还从来没有如这一次令我如此动容而难忘。我看见好多人放慢或干脆停住脚步,回头看那两个少年,脸上露出不易觉察的会心的微笑。这首歌曲在当时的中国又获得了新的内涵:它是美、是爱、是希望、是鲜花、是阳光……我心里说:“真正的人民歌曲是任何暴力和恐怖都扼杀不了的!”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是我把索洛维约夫-谢多伊的歌曲作品翻译介绍过来的第一首。自此以后,我与这位歌曲大师便有书信往来。当然,经过一场“十年浩劫”,那些书信早已荡然无存,但他赠我的一本他个人的作品集却又失而复得,奇迹般地从“抄家物资”中回到了我的手中。索洛维约夫-谢多伊于1979年去世,而这本扉页上有他亲笔题签的歌曲集就成了中俄两国人民友谊的很有意义的纪念品,看见它,总使我追忆起50年代那段美好的日子。

(摘自《一本书和一个世界》第二集,昆仑出版社2008年1月版,定价:28.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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