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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有光百岁口述

2008-09-01 18:25:00 来源:书摘 周有光 口述 李怀宇 撰写 我有话说

1953年,周有光,张允和夫妇在苏州

与妻子张允和

张家四姐妹的名气很大,不光在中国,在外国都有很大的影响。张家作为一个大家,开始于我老伴张允和的曾祖父张树声,张树声是跟随李鸿章打仗出身的,“张家”与“李家”相并列。李鸿章因母亲去世,清朝大官允许回家守孝三个月,李鸿章回乡丁忧的时候,职务就是由张树声代理的。张树声的官做得很大,任过直隶总督、两广总督、两江总督。所以下一代人也做了很大的官,到第三代张允和的父亲张武龄,生于清朝末年,受了新思想的影响。他知道家里有钱、有地位,但总这样下去不行,就决定离开安徽,到苏州兴办新式教育。1921年他在苏州办乐益女子学校,很成功。他跟蔡元培、蒋梦麟等当时许多有名的教育家结成朋友,帮助他把学校办好。他不接受外界捐款,别人想办法找捐款,他恰恰相反,有捐款也不要。当时有一个笑话,他的本家嘲笑他:“这个人笨得要死,钱不花在自己的儿女身上,花在别人的儿女身上。”其实,他在当时比较先进、开明,他的财产专门用来办教育,他对下一代主张,自己的钱只给儿女教育。

叶圣陶在我岳父的学校教过书,他讲过一句话:“九如巷张家的四个才女,谁娶了她们都会幸福一辈子。”

九如巷原来在全城的中心,住房跟学校是通的。解放后,苏州政府把原来的房子拆掉,在这个地方建了高楼,成了政府办公的地方。张家住的房子归了公家,现在张允和还有一个弟弟住在那里,原来的房子还剩下从前所谓的“下房”,现在就修理修理住了。

有趣味的是,我们家家道中落,她们家家道上升,都跟太平天国有关系。我的曾祖父原来在外地做官,后来回到常州,很有钱,办纱厂、布厂、当铺,长毛来了,清朝没有一个抵抗长毛的计划,本地军队结合起来抵抗,城里不能跟外面来往了,城里的经费都是我的曾祖父给的。长毛打不进来,就走了,打下南京成立太平天国,隔了两年又来打常州,就打下来了,我的曾祖父投水而死。太平天国灭亡以后,清朝就封他一个官――世袭云骑尉。世袭云骑尉是死了以后要给子孙世袭很多钱。我的祖父在打太平天国的时候在外面,打完就回来,不用做官,每年可以领到很多钱。一直到民国,才没有了。原来的当铺、工场地皮还在,房子大部分被太平军烧掉了,剩下的几年卖一处,花几年,再卖一处,花几年。当时家的架子还很大,我的父亲是教书的,要维持这么大一个家庭当然不行。我父亲后来自己办一个国学馆,收入不是很多,维持一个小家庭可以,维持一个大家庭当然不行。这样子,就穷下来,所以到了我读大学时是最穷的时候,连读大学的学费都拿不出来。

我的妹妹周俊人在乐益女子中学读书。张允和是我妹妹的同学,常常来看我的妹妹,到我家来玩,这样我们就认识了。放假,我们家的兄弟姐妹,她们家的兄弟姐妹常常在一起玩。

我跟她从做朋友到恋爱到结婚,可以说是很自然,也很巧,起初都在苏州,我到上海读书,她后来也到上海读书。后来更巧的是我到杭州,她也到杭州。常在一起,慢慢地、慢慢地自然地发展,不是像现在“冲击式”的恋爱,我们是“流水式”的恋爱,不是大风大浪的恋爱。

我们真正恋爱是在杭州,在苏州、在上海是朋友而已。在杭州,我在工作,她在那边读书。杭州地方比较小,又方便,我们周末到西湖玩,西湖是最适合谈恋爱的。杭州后来也是破坏得厉害,原来庙的规模大得很,庙在古代就是旅馆,《西厢记》中,相国夫人和家人住在庙里,庙里招待得特别好。庙是谈恋爱的地方,庙是看戏的地方,庙是社交的地方。佛教能够兴旺,是跟社会结合起来的。

有一个趣味的事情,有一个星期天,我们一同到杭州灵隐寺,从山路步行上去。灵隐寺在当时规模很大,环境优美,现在只剩下了当中几间房子。当时恋爱跟现在不同,两个人距离至少要有一尺,不能手牵手,那时候是男女自由恋爱的开头,很拘束的。有趣的是,有一个和尚跟在我们后边听我们讲话,我们走累了,就在一棵树旁边坐下来,和尚也跟着坐下来,听我们讲话。听了半天,和尚问我:“这个外国人来到中国几年了?”他以为张允和是外国人,可能因为张允和的鼻子比普通人高一些。我就开玩笑说:“她来中国三年了。”和尚于是说:“怪不得她的中国话讲得那么好!”

别人都说我们结婚七十多年来没有吵架,就因为我们的亲戚经常向我们的保姆询问此事。其实我们也有吵架,不过我们吵架不会高声谩骂,不会让保姆听到的,也没有闹几个小时的,一般是三两句话就吵完了。还有一点,我们吵架通常不是为了两个人的问题,而是因为其他人的问题。的确,我们的婚姻生活是很和谐的。到了北京,一直到我老伴去世,我们每天上午10点钟喝茶,有的时候也喝咖啡,吃一点小点心。喝茶的时候,我们两个“举杯齐眉”,这当然是有一点好玩,更是双方互相敬重的一种表达。下午三四点钟,我们又喝茶,又“举杯齐眉”。有朋友来家里特别是记者,看到我们“举杯齐眉”,都觉得有趣得不得了。这就对家庭和谐起到作用。还有,我们相信外国哲学家的一句话:“不要生气!”许多人问我们长寿之道,我们想不出什么道理,可是我们相信不要生气。因为,外国一位哲学家说:“生气是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这是完全对的。譬如,夫妇两个为了孩子生气,孩子做错了一点事情,就大动干戈,实际上就是惩罚自己。我们相信这个话很有道理。所以,我和老伴从相识到相恋到结婚的过程,好像是很平坦的。

“左倾”幼稚病

我的老伴在成都,丁聪也在成都,经常到我们家来,跟我们家很好。丁聪很喜欢我的孩子,所以闹了一个笑话,我们很喜欢丁聪,我在家里说:“丁聪有‘左倾’幼稚病。”我的儿子去告密,说:“我爸爸说你有‘左倾’幼稚病。”后来隔了几十年,我的儿子说:“爸爸当年的‘左倾’幼稚病不比丁聪小。”

现在回想,那时候真是糊涂,盲目地冲动。为什么“左倾”?爱国嘛,反对帝国主义,思想就“左倾”了。这是一个时代思潮,影响很大。这个时代思潮值得研究。

那时候,我们青年一代的确有“左倾”幼稚病。没有“左倾”幼稚病,我不会从美国回来。而且回来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很多人回来,有的人回来后倒霉得不得了,我还算幸运的。我认识一个人最倒霉了,他在美国做联合国的医生,待遇很高,一定要到中国来工作。联合国的秘书长几次请他重新考虑,他一定要回来,回来以后成了“右派”,进监牢,死掉了。

当初有这么一股风,在美国当然生活好一点,钱多一点,可是许多人不在乎这些东西,希望能为中国做一些事情。生活苦一点,无所谓。真正不能想象:改革开放以后,中国人那么喜欢到美国去。现在我的亲戚都说:“你那时候干吗回来?”他们完全不了解历史的变化。因为我们经历过抗日战争,所以对祖国感情特别深。抗日战争促进了中国人的团结,振兴中华变成了大家的希望。

那时候对共产主义不了解,我一进大学图书馆,就借了一本英文的《资本论》,看不懂,不是英文看不懂,是内容看不懂。马克思死的时候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三十一年,那是资本主义初级阶段的前一半,后一半他没有看到。他的《资本论》所讲的都是想象、推理。人类社会有阶级不是他发明的,一早就有人发明了。现在明白,社会不能没有阶级,今天的阶级比从前更厉害,阶级是以合作为主,以斗争为辅,有阶级必然有斗争,可是合作才能发展,不然饭都没有得吃。劳动人民联合起来,要求罢工,这就是阶级斗争,增加工资以后就赶快工作,经济就发展上去了。所有按照马克思主义建设的国家都是穷得一塌糊涂。苏联自己搞垮了,朝鲜、古巴,没有一个搞好。我在美国、日本看到没有工人的工厂,大吃一惊。这一点邓小平是明白的,所以要搞有特色的社会主义,就是脱离了阶级斗争。

回到上海

1949年6月从美国回到上海,我本来想休息一段时间,可是他们很快让我到复旦大学去上课,我在复旦大学经济研究所讲经济学。

我那时候精力充沛,在大学教书,在银行界工作,还跟几个有名的经济学家在上海办一个刊物,叫《经济周报》,我每个星期都要写文章。那时候真正想为国家做点事情。《经济周报》办到1955年,我离开上海了,就停办了,后来私人不能办刊物了。《经济周报》在解放前就有了,解放后最重要的人是许涤新。许涤新跟我关系很好,解放前他办一个杂志,他是秘密的共产党员,他争取我,我就给他的杂志写文章,那时候还不知道是共产党的杂志。抗日战争时,毛泽东带着周总理到重庆,我也在重庆,毛泽东待了几天,周总理留了很长时间,经常召集所谓的民主人士开会讨论问题,我跟周总理很熟,许涤新是周总理的秘书,重庆开会都是他联络的。

在上海生活很好,我又是大学教授,又是新华银行秘书长,又在人民银行华东区兼职,拿三份工资,工作很顺利。张允和在光华实验中学教书,在上海是最好的中学,她教中国历史。我们在苏州还有一个家,我母亲不喜欢住上海,小孩子觉得住上海也没有苏州好。苏州的环境很好。

我是党外专家,后来“反右”以后就变成“狗屁”了。幸亏我到北京来了,否则在上海就是“大右派”。上海的大变化我看到一点点,就是“三反”、“五反”,“三反”、“五反”是整大资本家。大银行家从楼上跳下来自杀,天天有人自杀。可是整个来讲,还是很好的,至少我碰到的还是很好。

张允和不能应付政治的波动

张允和到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工作也是意外。她在上海教书,全国都用范文澜的《中国通史》,她很认真地写了两万字的意见,《人民日报》就把她的意见要求登出来,她很得意。人民教育出版社把她请到北京来编辑教科书。人民教育出版社的社长是叶圣陶,他本来是张允和的老师。

来了不久就碰上“三反”、“五反”,跟她毫无关系,群众运动瞎搞了,哪里有那么多的“老虎”呢?因为搞运动是另外有领导小组的,社长叶圣陶没有发言权,张允和的背景,叶圣陶了如指掌,可是又帮不了忙。

“三反”、“五反”说她是“大老虎”,为什么呢?第一,我家虽然很穷,她的娘家很有钱,是大地主;第二,“三反”、“五反”要把所有的信都交出去,她乖乖地把私人的信交出去,她跟我通信当中有许多好玩的事情。有一个男的老朋友写信给她,说:我们现在都老了,我从前非常爱你,我爱了你十九年,后来你结婚了,这些事情就不谈了。那么她就写信告诉我,想不到这些事情这么奇怪,你猜猜看,这个人是谁?我就告诉她,这个人可能是C吧,可能是L吧,可能是D吧。那么,搞运动的人看了觉得不得了,认为这一定是反革命的密码,就把她打成“大老虎”。

其实经过这种运动的人觉得无所谓,她没有经过这种事情,当真了,神经一紧张,生病了,叫做“牙周神经炎”,人要发烧。当时我还在上海,她就跟领导讲好到上海治病了。这牙周炎想不到还很厉害,整个把牙拔掉,重装牙齿要很长时间,就写信给人民教育出版社,说牙还没有好,要几个月才能回来,人民教育出版社给她写了一封信:你不要回来了。搞运动不讲道理的呀,这样子,她很不愉快。

虽然张允和受了挫折,还没有影响我的情绪,我对共产党建设中国还是抱有信心的。全中国的信心丧失,是在“文化大革命”。“文化大革命”之前搞运动,还没有发生那么大的影响。我来了北京之后,就把整个家庭搬到北京来了。

那时候的确是很热心,我在上海有三份工资,在北京只有一份工资。当时上海的标准待遇高,北京的标准待遇低。到北京来,经济上损失很多,那时候的确是为国家办事情,从不计较这些。

张允和受了这次刺激,又有好处。我们来了北京,当时的文化部部长、副部长都是我的朋友,他们也知道张允和能力很高,单位就缺少张允和这样的人,叫她去工作,我们研究了半天,不敢让她去。我说:“不要做工作了,政治运动的波浪你受不了,没有送条命已经好了。”因为她只能做工作,不能应付政治的波动,再碰到政治波动,没有命了。只有在党里面搞运动搞惯了的人叫“老运动家”,无所谓的,张允和没有这个本事。后来果然不断搞运动,而且搞到“文化大革命”,如果她去工作,那真是死路一条,因为她这个人比较脆弱,经不起这样子搞。

她一面搞昆曲,一方面读读书,很好。她到北京来,就是自己写写文章,研究昆曲,跟俞平伯他们一起搞昆曲研习社,后来俞平伯不做社长了,让她做,所以很愉快。幸亏不做工作,不然没有命!

俞平伯跟我们家交情好得很。我们家有很多俞平伯写的东西,老伴去世以后,我现在不挂这些东西了,我孙女带走了,她也很会玩。俞平伯很有学问,家学渊源,三代都很有学问。

俞平伯的风度真是没有话说,这是中国传统的仁人君子,高尚学者的风度,待人好极了。他对《红楼梦》的观点跟共产主义当然是谈不上的。所以批判俞平伯是没有用的,看起来是笑话,古代的文学为共产主义服务,怎么可能呢?

俞平伯在曲会里常常讲他的研究成果,等于大学里上课一样,非常深入,那真是有水平!

这种民间机构从明清就有了,士大夫在一起雅集。这个昆曲民间机构等于京剧的票房,都是士大夫有钱、有闲、高尚的娱乐。曲会在现在王府井商务印书馆的地方,里面还有小的演出剧场,中央很多有名的人都来看。周总理常常来看戏。康生也来,康生很懂昆曲的。

沈从文也来过,但不是很多,沈从文对昆曲的兴趣没有我们大。他搞另外一套,忙得不得了。张兆和也懂昆曲,来得不多。

宁夏五七干校

“文化大革命”来了。忽然报上登出来,要反对教授,反对工程师,反响很大,国际反响也很大。几天后,口气改了,不讲反对教授和工程师,叫反对“反动学术权威”,“反动”的当然可以反了。毛泽东发动“文化大革命”,头一个星期的口号跟第二个星期很不一样,头一个星期的口号出来,反响太坏,第二个星期口号就改了,内容没有改。

“文化大革命”的目的是什么?开头大家都不了解。开头没有江青,后来江青变成“文化大革命”一个重要的人物。开头没有“四人帮”,后来才有“四人帮”。

一直到苏联瓦解以后,才看到更多外国的东西,才明白:毛泽东是一步一步跟苏联学的。“文化大革命”当中一个新因素是斯大林死了,赫鲁晓夫一上台就反斯大林,这件事情给毛泽东刺激很大,他害怕他死了,人家就反对他,他要把反对他的人――“睡在身边的走资派”先打倒。现在看起来,“文化大革命”首先是要打倒走资派,建立另外一个权力中心,没有建立起来,王洪文当然不行,的确跟他自己讲的一样。

“文化大革命”把我们整个机构下放宁夏平罗五七干校。五七干校实际是劳改营,我们这种人是社会不需要的人,是“社会的渣滓”。这是按照苏联的办法,苏联也把老的知识分子、资产阶级、地主赶到北极圈以外。

在宁夏时,我和林汉达――他原来是教育部副部长――两个人年纪比较大,第一年要下田,第二年叫我们去看高粱地,看看有没有人来偷,我们在山冈上望去,至少可以看一二十里路,没有人的。每天早上去看高粱,太阳下山前回来,比较轻松,我们就聊天。林汉达是研究语文用语,他主张词汇要口语化,把人家不容易懂的,改为容易懂的。我们谈到寡妇和遗孀的分别:穷人死了,老婆叫寡妇;有钱人、名人死了,老婆叫遗孀。林汉达后来生病死了。

我去看白菜,要服从造反派的领导,宁夏没有白菜,都是卡车运来的。白菜非常好,容易烂,要赶快交给厨房吃。好的都不吃,吃的都是坏的。我发现一个白菜原理:坏的才吃,好的不吃;不坏不吃,坏完吃完。从头到尾吃的都是坏白菜。

我们见到大雁下大便,这是一个有趣味的事情。古书上说,鸿雁传书。北京、南京的天空原来都有大雁飞来飞去,后来大烟囱冒烟,大雁害怕,就不飞了。现在大雁在中国西部宁夏一带,从西伯利亚飞到印度洋。大雁飞来的时候,天空中几天几夜,数也数不清。林彪死了,通知我们明天清早5点钟要开会,每人带一个小凳子,坐在空地上面,开会没有大会堂的。我一看天气好,到中午一定很热,开会都是大半天,我就戴了一个大草帽。大概九十点钟的时候,大雁来了,不得了,铺天盖地,到了头上,大雁纪律性好得不得了,领头大雁一声怪叫,大雁们下大便。我戴了大帽子,身上只有一点点大便,许多人身上都是大便,洗都不好洗。那天戴帽子的人不多,因为清早有一点点云,所以很多人都没有戴帽子。他们说,这种情况大概一万年才遇到一次。这是一生当中非常有趣的遭遇。

“文化大革命”时,张允和是家庭妇女,不是重要对象,所以受的冲击不是很大。张允和带小孙女住在北京的亲戚朋友家里,家里不能住。东西都搞光了,她受不了,这种地方都表现出她比较娇嫩。

我从干校回来,很有趣味,把高级知识分子都集合到国务院训话,说:你们这些人都是“社会的渣滓”,没有用处的。我们是人道主义,所以给你们吃一口饭,都回去吧,不要乱说乱动。没有工作,都回家了。

1976年,实际上我还没有恢复工作。毛泽东去世了,邓小平上台,政策是改了,可是许多坏事还存在,一时改不了。1977年开始改,一直改到1984年稍为像一点样子,比较上轨道要到1987年。开头也没有恢复办公,把社会搞得一塌糊涂要转过来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差不多十年工夫,拨乱反正,大概到1987年以后,才上轨道,这些是很慢的。我名义上是恢复了,但是没有上班,在家里面做研究工作。我的生活很简单,研究的内容不简单,表面上安安静静。所以,造反派批评我们:“专家专家,专门在家。”

  (摘自《周有光百岁口述》,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5月版,定价28.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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