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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全球变暖”说的质疑

2009-04-01 14:09:00 来源:书摘 葛剑雄 我有话说

全球变暖 原载美国“卡格尔漫画网”

“我们越是了解1500年的气候周期,就越会觉得近期气候变暖是人为的或危险的说法是不可靠的。”

自从“全球变暖”的理论在世界和中国流行以来,媒体很少报道不同的声音,尽管在科学界始终存在着不同意见。在中国,连科学界的不同意见都很少公开发表,于是给公众的印象就是,“全球变暖”已成定论。特别是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委员会(IPCC)前年发表的有关气候变化的评估报告的第四部分,认为气候系统的全球变暖已是“明确的事实”,接着力主“全球变暖”的美国前副总统戈尔与IPCC共同获得2007年诺贝尔和平奖,更使公众以为“全球变暖”已是无可争议的事实,现在和未来唯一该做的就是如何减少“全球变暖”的影响了。

不过,科学界的不同声音始终没有停止,而且并没有因为舆论越来越有利于“全球变暖”说而有所改变。S.弗雷德・辛格就是其中一位声音响亮的气候物理学家,他已经撰写或编辑了十多部书来表达他们的意见。《全球变暖――毫无来由的恐慌》就是他最新的一本。

书名看起来有些耸人听闻,但这是译者或译本编者的错误,因为英文原名是Unstoppable Global Warming:Every l500 Years,不可停止的全球变暖:每1500年一次。如果按原文译出,本书的主题就很明白了――作者并不否认近年来出现的全球变暖趋势,但认为这是地球上1500年气候周期的再一次表现,而这样的周期以往已出现过不止一次。所以气候变暖的趋势只能持续到本次周期的终点,然后就将由暖变寒,开始另一个周期。我想,如果译者能按作者的原文翻译书名,尽管不如现在的书名那么“吸引眼球”,或许因此而被某些读者所忽略,但无疑会更清晰准确地显示作者的主要观点。

我是中国绝少数公开对“全球变暖”论发表不同意见的人之一。11年前,在拙著《未来生存空间・自然空间》一书中,我根据我国地理学家长期研究的结果,指出以往7000年间中国的气候已经出现过多次寒暖交替,而至当时为止的气候变暖离历史上的气温上限还有相当大的差距。“在地球上还没有人类时,在人类活动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的年代,在人类活动所产生的热量和二氧化碳远比现在低的年代,地球上却出现过比今天更暖的气候”。直到最近,我一直在质疑气温肯定会继续升高,“全球变暖”的主要原因是人类活动、特别是二氧化碳一类温室气体增加的观点和结论,因为迄今为止,IPCC的报告并没有对我的疑问作出合理的解释。

但作为一位中国历史地理学者,我所根据的主要是中国的史料,涉及的范围主要是中国境内,而本书提供了世界性的证据。我注意到的主要是现象,质疑的基础是长时段的气候变化,主要是出于逻辑推理,而本书则列出了各相关领域的研究结论。虽然我不认为这本书已经完全颠覆了“全球变暖”的理论,但更增加了我本来就有的疑问,而迄今为止,持“全球变暖”观点的科学家却没有作出令人信服的回应。

被作者视为否定“全球变暖”说最重要的论据,是1500年的气候变化周期,但这并非作者的发明,而是其他独立从事长时段气候变化研究的科学家得出的结论。如丹斯加德和奥斯切格于l984年撰写的《格陵兰岛深层冰芯揭示的北大西洋气候振荡变化》,认为“温和的气候周期与太阳活动的关系,其准确性、完整性和逻辑性几乎可以说是令人吃惊的”;而他们作为证据的两个冰芯钻探地点相距约1600千米。四年后,类似的证据在地球的另一端,即来自南极东方站冰川的冰芯,由苏联的科研小组及法国科研小组的负责人克劳德・洛里斯共同发现。三位科学家因此分享了泰勒环境成就奖。

全球变暖土地干旱、冰川加速融化。

作者还收集了来自世界其他地方的气候周期证据,如非洲大西洋沿岸毛里塔尼亚布兰科海峡的深海岩芯中的浮游生物化石和气体尘埃,东非湖泊中的1100年沉积物岩芯,北美孢粉数据库记录的古花粉化石,阿拉斯加西南部的湖泊沉积物,菲律宾苏禄海附近浮游生物的生产力,德国绍尔兰山洞石笋记录的温度,瑞士阿尔卑斯山的山崩历史年表,巴基斯坦卡拉奇西部的阿拉伯海域两处海底沉积物岩芯,冰岛南部深海底部钻取的海底沉积物等。所以作者指出:1500年的气候周期和基于计算机模型预测的温室效应理论一样,都是一个未经证实的理论。但1500年气候周期是建立在来自全球各地的各种各样的实物证据基础之上的,因此是真实的。“我们越是了解1500年的气候周期,就越会觉得近期气候变暖是人为的或危险的说法是不可靠的。”他也抱怨,在“温室效应论”占上风的年代里,这一气候周期的研究是无法像未经核实的计算机模型误导的那样,得到那么多的资金以及媒体的关注。

将世界古代的气候状况与中国同时代的状况作一比较,两者并不完全同步,但也有相当一致的。由于人类用温度计等仪器观测气温的时间不超过170年,所以此前的气候变化都出于间接复原,在这方面,欧洲的文献依据远不如中国,复原的精确性和代表性也不如中国,两者出现差异是完全正常的。但毫无疑问,200年前的气候变化基本上是无法用温室效应即温室气体的增加导致气温上升的理论来解释的。

即使是对l979年以来的变暖趋势,作者也提出质疑:温度计的数据记录显示了相当强的变暖趋势,而卫星和高空气球的数据则显示变暖的趋势很微弱。这也是一部分科学家对“全球变暖”根据的疑问:地球上的气温是一个点一个点地测定的,大多数固定的测量点会随着人口的密集化和建筑的都市化而“变暖”,但与此同时,地球上一些变冷的点却未必有测量点,由于地球的热量大致是固定的,冷暖之间实际上会互相抵消,所以由卫星或高空气球获得的宏观结果应该更加符合实际。

尽管由于史料有限,而且并不系统,更不完整,对以往气候变化的复原还远远谈不上精确。但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在完全没有大量温室气体存在或者温室效应不明显的情况下,气候也在变冷或变暖。那么近期的气候变暖有没有地球本身的因素呢?如果有,究竟占多大成分?如果对这些原因没有进行起码的研究,凭什么肯定人为因素要占90%以上呢?在只有分子而没有分母的条件下,百分比又如何算得出来呢?

辛格对“全球变暖”理论相关的各种观点进行了全面的挑战,他否定温室效应理论,认为担心海平面升高,气候变暖将导致饥荒、干旱和土地贫瘠,数百万野生动物将永远消失,暴风雨将频发,可能出现突发的全球变冷等,都是“毫无来由的恐慌”。自然,他认为《京都议定书》的实施根本不可能改变地球的气候,从而断定它将以失败而告终。

在这些方面我并不完全赞成他的观点。十多年来,我对未来气候和环境变化所采取的态度一直是“不能无忧,不必过虑”,而不必过虑的前提是不能无忧。特别是在很多现象尚未得到合理解释,人类对自然所知甚少的情况下,减少温室气体的排放,节约资源,保持环境总没有错。为了人类的未来,采取谨慎的态度总是有益无害的。但辛格的一些分析也使我们看到了事物的另一面,至少了解了良好的愿望与实际效果之间的矛盾。如他指出,像风力发电、太阳能电池、“绿色能源”等“可再生能源”的昂贵代价,所以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根本无法取代传统能源;对《京都议定书》不可行性的分析,都能给人有益的启发。

现在流行一种说法,质疑“全球变暖”,或反对《京都议定书》的论著大多得到美国石化财团的资助,是为石油化工利益集团说话。我不知道S.弗雷德・辛格是否得到过石化财团的资助,好在我没有拿过它们的钱,可以自由说话。但认真想一下,即使如此,也不能根据这一点就否定一种科学研究的结论。请问当今世界上,还有哪些科研项目没有基金资助?肯定“全球变暖”的项目不都有政府或基金会的资助吗?它们的结论是否就不可信了呢?

(摘自《迟来的封赏》,上海书店出版社2008年10月版,定价:20.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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