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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惊社会的台湾林宅血案

2009-04-01 13:51:00 来源:书摘 我有话说

1980年2月28日,林义雄的妻子方素敏一大早与林之秘书田秋堇前往“军法处”会见林义雄――因美丽岛事件身系囹圄的“省议员”。当时家中留有林义雄一对6岁双胞胎女儿林亮均、林亭均。林义雄60岁的母亲林游阿妹正外出帮

人烧饭,9岁的大女儿林奂均则在学校上课。

中午时分,方素敏打电话回家,没人接听,于是嘱田秋堇拿钥匙回去看看。田回到林宅后,见大门锁着。开门进去后赫然发现满身鲜血的大女儿林奂均蜷曲在妈妈的床上,气若游丝。奂均告诉田阿姨阿婆在地下室。田秋堇立刻冲往地下室查看,还未下楼梯即看见林游阿妹躺卧在楼梯转弯台阶上,血流满地。惊怖中,田秋堇立刻打电话报警并通知林义雄的友人。未几,警方人员以及“立法委员”康宁祥和政论家司马文武等人陆续赶到。其间奂均曾告诉大人们,凶手是来过家里的叔叔。此时田秋堇仍不知亮均、亭均的下落,她赶紧陪同奂均前往仁爱医院。警方人员依办案程序封锁现场,等候鉴识小组人员的侦查。鉴识人员到达后,发现情况异常悲惨,地下室不仅躺着林游阿妹,也躺着亮均、亭均的小尸体。

这件惨绝人寰的灭门血案,事后据邻近目击者及命案现场状况来看,警方的案情推断大致如下:

上午11点35分左右,一名年约30至40岁的男子,身高约一米七,留有大胡子,出现在台北市信义路三段三十一巷十六号的林宅门前。林家双胞胎林亮均、林亭均开门让他进来,悲剧于是发生。

该男子进入林宅后,先在门边向双胞胎之一的后背刺了一刀,使之当场毙命。林的另一女儿躲到地下室,凶手冲至地下室,以同样方式行凶,此时大约为11点40分。凶手将双胞胎的尸体置于地下室,并在那里等候林的家人回来。不久,林游阿妹烧完饭回家,不见两位孙女,正欲下楼梯到地下室查看时,在楼梯口亦惨遭杀害。接着大女儿奂均由“幸安国小”放学回家,亦遭凶手刺害。由于奂均身背着书包未能深及要害,所以虽被刺了六刀,但仍跑到妈妈的床上。此时基于不明原因,凶手离开林宅,时间在中午12点左右。

惨案发生后立即震惊当局高层,蒋经国当天即下令立刻保释林义雄处理善后。而林义雄夫妇二人此刻均不知家中遭逢巨变,因为亲友们不知如何启齿。方素敏是当天下午得知奂均受重伤,连忙赶到仁爱医院协助照料,但询及婆婆和双胞胎的情况时,友人却答以有人在家照料,不用担心。这天夜晚,林义雄由“军法处”被保释出来,在亲友和律师的簇拥下离开,不过他并不知道自己何以获得保释,面露惊喜之色,陪伴的好友也只能忍住悲伤,强扮笑颜。林义雄先被接送到长庚医院接受身体检查,暂时待在十楼的病房休息。后来他察觉四周友人的气氛不对,遂不断追问,康宁祥只得告诉他,林母已遭人杀害,林义雄立刻痛哭失声,凄厉地喊叫。医护人员赶来为他注射镇定剂,在药物的催眠下,林始昏然入睡。29日上午,林家亲人进入病房探视,林与胞妹相见,抱头痛哭,恍如隔世。林一再逼问胞妹案情之事,胞妹却一直抽搐着,康宁祥见状,只好说出全部的事实。这时林未发一语,也没有再落泪,犹如一具塑像般僵在那里。随后,林义雄要求见妻子方素敏,亲友答应照办,同时告诉林,方还不知道惨剧。等到方赶来医院,得知婆婆及一对小女遇害,夫妻二人泣不成声,亲友们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台湾舆论均以“人神共愤”表达对此事件的感受,并呼吁当局应尽速将凶手缉拿归案,昭信天下。在各界的期盼下,警方动员庞大人力物力,扩大侦查工作,并宣布掌握了具体线索,有信心破案。然而事实上,命案现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财物未有丝毫损失。凶手泯灭人性,下此毒手,犯罪动机与一般劫财情杀明显不同。案发后,警方曾扣留了一位与林家有接触的澳洲人士家博以及另一位精神异常的男子何火成,但旋即证实他们与案情无关。此后案情胶着不前,历经数位“行政首长”均一无所获,成为悬案。

另一方面,由于林义雄的反对运动政治背景,以及凶案发生在“二二八”这个特殊的日子,许多反对派人士深信此案为国民党当局所为,或是情报单位结合黑道分子犯下的罪行,目的在报复和吓阻反对派人士。案发后曾赶往现场的政论家司马文武则不认为国民党当局会做这件事,但个别情报人员却可能擅作主张,形成“擦枪走火”的现象。总之,无论真相如何,林宅血案激起反对派人士对当局的强烈恨意,尤其后来又发生陈文成命案和刘宜良命案。刘宜良命案由高层情报人员主谋的事实揭露后,更使许多反对派人士坚信林宅血案本质上为政治屠杀。

至于林家当事人,奂均度过危险期后,经过调养逐渐康复,后来被送到美国读书,远离台湾。方素敏在林义雄返回监狱服刑时,出马参选“立法委员”,并以高票当选。

1984年8月,林义雄获假释出狱,来年初为母亲和两个小女儿举行丧礼。这年4月,林义雄、方素敏夫妇双双赴美。这段期间,林义雄回绝党外人士之邀,不再参与政治,并告诉友人:“不要看我一时,要看我一生。”

1989年2月,林义雄夫妇返回台湾,此后林以某种苦行僧的形象从事社会运动,在反对派中享有极高清誉。1998年,林义雄担任民进党主席。1990年代,台湾政治环境已有了根本的改变,许多当年的政治犯通过选举位居要津,对重新侦办当年的政治疑案采积极的态度。当年的美丽岛事件辩护律师、时任台北市市长的陈水扁下令重新调查林宅血案,然而时隔17年,当时的人物早已人事全非,退休、出国、死亡者均有,星散各地,破案殊非易事。林宅在1982年改成义光教会,昔日林母和双胞胎陈尸的地下室成了供儿童使用的图书馆及少年团体聚会的地方。

1998年,年已二十七岁的奂均在美国结婚,林义雄夫妇前往出席婚礼,媒体均做了报道。一时笑语满堂,温馨至极,似乎幸福的阳光逐渐冲淡了往昔的阴霾。然而,无论对当事人或整个社会而言,此案已成难以释然的隐痛、一种随时可以被轻易勾起的情仇感受。

林义雄(1941年-),出生于台湾宜兰县,台湾大学法律系毕业,1977年当选台湾省议员。1979年12月因参与美丽岛事件被捕入狱。次年2月28日,发生震惊全台湾的“林宅血案”。1984年林假释出狱,与妻方素敏负笈美国哈佛大学深造。1989年回台,1991年在故乡宜兰创办“慈林文教基金会”,培训台湾社会运动人才,并且创立“核四公投”促进会,至2003年底共发动三波行走全台湾的“核四公投千里苦行”行动。林义雄于1998-2000年担任第八届民主进步党主席,成功辅选陈水扁当选“总统”。之后林义雄表示“我要选择一条人比较少走的路”而淡出政坛。2004年“总统”大选之前,林义雄静坐推动国会减半改革及公民投票立法。3月开票之后,台湾因为蓝绿阵营票数过近而引发争议,林义雄亦出面公开呼吁政治人物不要继续激化族群冲突。而在2004年,林义雄又为推动国会减半改革,前往“立法院”静坐。2006年1月24日退出民进党。

(读者余春荐自《岁月台湾:1900~2000》,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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