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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重的798

2010-05-01 15:21:00 来源:书摘 叶滢 黄锐 我有话说

798的回忆

叶 滢

灯光暗下来,人们在排放随意的椅子上坐下来,很多人倚墙站着,初春的房间里,融合着咖啡香、暖气的氤氲和一

点点熟人见面的愉快气氛。讲座开始了,罗伯特和凯伦・史密斯坐在前排,一边放映艺术家的幻灯资料,一边对作品进行讲解,他们在中国生活工作了多年,所谈论的题目是中国当代艺术家和他们的作品。

2002年3月,罗伯特从三元东桥的幸福大厦33平方米的互联网公司办公室搬到798,

当时这里的租价是六毛钱一平方米,罗伯特艺术生活的重心也渐渐从网站转为做出版和经营书店。罗伯特和他的同事们将颓旧的回民食堂改建成书店,八艺时区书店几乎是798最早对公众开放的机构,除了隋建国、于凡等艺术家寥寥可数的工作室,这个地方仍是沉睡的等待改建命运的大片厂房,每天过往的大多是骑着自行车上下班的七星集团的工人们。黄锐、徐勇、赵半狄等人也先后搬入798,东京艺术工程、798时态空间逐渐向公众开放,一个艺术社区渐渐显出模样。

在798还没有成为城市艺术地标之前,在各种画廊和艺术空间进出的游荡闲逛的工人显然比慕名而来的艺术游客更多。当然,抱着相机的中外游客现在已经成为了798最常见的面孔。以前发愁店面冷清的罗伯特现在担心的是,一旦这个地方成为了卖毛主席雕塑的工艺品市场,那不就和潘家园没什么区别了嘛。

2005年、2006年,新的画廊不断进入798,最早进入的一些小俱乐部、酒吧开始渐渐撤出房租逐渐高涨的厂区。商业画廊逐渐成为了这片区域的主流,而在2006年由798的物业所有者七星集团牵头成立的798艺术区建设管理办公室也试图对798进行产业化的规划。

不到五年的时间里,798的房价翻了几番,工厂车间改成的酒吧和广告公司转眼间变成了艺术家的工作室和画廊,除了本地的艺术家,日本人、意大利人、德国人……的面孔也不鲜见,这个地方,快速地搅拌着各种热情与野心。

在商业力量和权力规划还没有全面到来的空隙中出现的混生生态,将逐渐让位于更国际化的公司,比如2006年底开幕的耐克798空间,或者更重量级的艺术机构,比如2007年将开幕的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

798最早的住户之一洪晃将798的变化过程比喻为“窑变”,就像烧制瓷器一样,过程难以控制,结果也难以提前判断。

2002年,黄锐鬼使神差般发现了这片厂房。

“那一刻,看到这里的厂房以后我觉得像在做梦一样。何晓明带我进来的时候里面特别黑,当时是早春时候,晚上六点,有一点微光,从很脏的窗户里透出来,那个地方全是土,有几个旧机器,这种房子的弧线我特别喜欢――最美好的曲线都是弧形的。进入这个空间,毫无选择。”黄锐回忆说。

很长时间以来,关于798的媒体报道中,黄锐几乎成为了艺术区的发言人……

2000年12月,原700厂、706厂、707厂、718厂、797厂、798厂等六家单位整合重组为北京七星华电科技集团有限责任公司,由中关村电子城对798大院进行重新规划和改造,七星集团部分产业迁出大院,为了利用空置厂房的资源,七星集团将部分空置厂房进行了短期出租。七星集团在2002年开始陆续和租户签订合约时,已经做好了这片区域将在2005年改建成中关村电子城的准备。大量的退休员工和老化的机器设备,让七星集团希望脱离旧的工业空间,搭上新的产业快车。

而在这个“产业调整期”中,忽然跳上急行列车的乘客却改变了列车运行的方向。

这些刚刚进入798不久的艺术家以发展当代艺术和保护工业建筑的名义,呼吁保留798。而这个时候,在媒体的报道中,这片区域的所有者扮演的是隐身人的角色,他们以沉默拒绝了媒体的采访。最初的报道由于七星集团的缺席,显然是“失衡”的。

而事情并没有因为厂方的失语和强硬的沉默而改变,从2003年开始,《纽约时报》《南华早报》等境外媒体都对798进行了大篇幅的报道,《新京报》的报道更是连篇累牍。798通过艺术节的渠道,逐渐成为新的城市符号并为人所知,成为北京积极定位的“国际化”身份的新标签,而急于发现“新北京”的海外媒体,则让798的名字在海外艺术圈里也有了知名度。

艺术家到了某些废弃的城市空间,用他们的作品和生活方式让旧的工业空间变得酷起来,转而成为新的时髦,更多的人被这种时髦吸引,进入这样的区域,继而抬升了房价,艺术家们则因为房价的提升和日渐商业化的环境而离开这样的空间,转去发现新的地区――这种城市空间再生的模式,在纽约SoHo被应验过,现在正在被伦敦东区Hoxton一带的变化所印证。在城市逐渐都市化的工程中,工业空间逐渐从产业格局中隐退,那些工业时代留下来的物理空间在新的时态中则与新的生产方式联系在了一起,过去的工业产品生产地现在成为了创意、艺术作品的栖息地。在西方,空间功能的转变基本由商业环节的流动自然变化,不同的是,在北京,推动这个变化的并非只有商业力量。

798,艺术家之“虚”,艺术区之“实”

黄 锐

根据历史的常识,北京也是自然季节特征鲜明的城市,除了越来越多的蓝天大方而快意地到来之外,大风、有雪、寒冷、污染、泥沙与混乱的天气会交替光临。

798的旧梦像草原上的云彩一样被大块的蓝天替换了。2005年底至2006年春,北京市政府为了解决艺术家与管理机关之间关于艺术区和工厂建筑存留问题上的争斗,决定保存工厂建筑,把业绩不良和造成若干污染源的工厂从798陆续迁出,改798工厂(由七星集团管理)为798艺术区,它的正式名称为“北京798文化创意产业聚集区”。

由此发生的政府行为:冠名仪式,挂牌仪式,誓师大会,展示会接二连三地在政府大厅和798管理办公室举办了,这些活动没有艺术家们参加,而且事后他们也一团雾水。问题是:如果是“文化创意”的话,需要挂牌界定吗?而什么是“文化创意”的“产业基地”呢?

在新政策的指引下,条条大路通向798。在这些路上,798的斗争,艺术家的努力和不眠之夜已经如同昨夜的废纸一样被早晨的清洁工拾到画着五彩的垃圾箱里了。798是北京官方认可的文化产业基地。形势在政策的动力下大彻大悟了。态度是开明的,门户是开放的,前途呢,当然是美好的。

798的未来如文字道理――,“文化创意产业基地”。“创意”是一种启发,或是一种解释。而“产业并且基地”是一种政治美学运用的事实。一般大众,学一学就会了。当代艺术家们,因为是当代的,自然是迅速领悟了。

另一种运作的力量,而且是主要力量,来自机关人员。尽管在前一段时间,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还把握着旧的模式,认为798是政府制定的电子城规划,是制造电脑、电话、手机的地盘――说实在话,至今他们也会觉得手机比艺术使起来方便得多,可是政策已经敲定了Enter这个终端键盘的决定键,他们没有理由不开心,不露出笑容,不换好新的装束,没有一种人群比他们更整齐了,就像中国波普大师画上的形象。

随着画商、收藏家、观光客的到来,金光闪闪的广告,媒体上的彩照,世俗硬通货的流通,似乎798的未来会一路畅通了。一个相反的现象是798艺术区的入驻艺术家却越来越少了。在拆迁的压力、临时身份、非市场性背景下的五十余位入驻艺术家的上升数字近来却一路下降,现在是十分之一或是将更少?

也许,曾作为城市异类的798仍旧可以保持它的神秘形象?但是大趋势是当下的变化。无论在地理位置上还是行政的关注度上,798已成为城市经济里密切关联的一部分了。每个隐藏的角落都在商品价值表上被公开衡量着,当下及未来的价值。当耐克牌的鞋子、Diesel的裤子(耐克与Diesel的商品展览厅于2006年、2007年先后进驻798)被高光闪烁的时候,人们的眼睛还会去搜寻深刻或是晦涩的艺术实质吗?

有顾城诗曰:“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摘自《北京798:再创造的“工厂”》,四川美术出版社出版,定价:143.9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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