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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基斯坦的诗人

2004-03-03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中国作家代表团拜谒当代诗人穆罕默德・伊克巴尔(Muhammad Ipbal)的陵墓,巴基斯坦

文学院主席伊夫提哈尔・H・阿里夫(右2)亲自讲解。

诗人在巴基斯坦有着至尊的地位,素有“先知”、“英雄”或“领袖”之誉。中国作家代表团分别在卡拉奇、拉合尔和白沙瓦拜谒了三座陵墓,其中两座陵墓的墓主是诗人,而另一座则是他们的国父真纳,可见诗人在巴基斯坦的分量了。

白沙瓦前来与中国作家见面的当地作家、学者与诗人,有些很有一把年纪,并且看得出来是有地位与身份的人。坐在前排位置上的都是这样一些老者,手执拐杖,长须飘忽,依然风骨如剑,神态专注,说起话来声如宏钟。有一位老者上台发言,唱出的是诗。无疑,诗在巴基斯坦是最优美、最高雅的语言形式,当台上唱出一句时,台下的人便“呵呵呵呵”地大声应和,一唱一和,全场为之兴奋为之骚动,我们都因这种狂热般的自我陶醉与表演而震憾。

见面会后,已是傍晚时分。汽车在落日的余晖中离开会场,汇入白沙瓦朦胧的街巷,之后又驶出空旷的郊野。我所乘坐的汽车,司机和陪同只会说乌尔都语,无法沟通,只得一个人呆坐。汽车呼啸着向郊野驶去,好不容易在转入小道之后,在一棵大树下,在一群暮归的鸟雀叽叽喳喳的唱晚声中停住。这时我们才知道自己到了一个神圣之地,17世纪白沙瓦普什图语伟大的诗人阿卜杜勒・拉赫曼(Abdul Rahmman)的墓地,墓地旁那一幢红砖的房子便是拉赫曼研究会。

就在那棵大树下,主人要求我们脱去鞋子,赤足涉过汉白玉广场,走进暮色中的拉赫曼陵墓。陵寝高峻,如清真寺的窗棂与穹顶,正中间是拉赫曼的灵柩。灵柩披覆着绿色的帷幔,一盏电灯,从穹顶直垂而下,陵寝的四周刻满拉赫曼的诗歌,昏暗的灯光下,什么也看不清楚。中国作家在拉赫曼的灵柩前照过像,出寝陵,穿鞋之后,被带到拉赫曼研究会。这儿有香甜的奶茶,有拉赫曼的介绍,原来,这是一位备受人们欢迎、家喻户晓的诗人,对普什图文学的发展发挥过重要的作用,被誉为普什图文学的先驱。他的诗多为爱情诗,不仅是写在纸上,更像是写在人们的心间,至今,这儿的人在日常生活中尤其是在谈情说爱时,常常引用拉赫曼的诗句。这个习惯可能是从拉赫曼时代遗留下来的,当时巴基斯坦处于莫卧儿帝国统治之下。诗人借爱情诗的形式,表达对祖国的热爱和侵略者的痛恨。这种代表了人民情感与情绪的诗,自然在人民的口头广为流传。直到现在,每年四月的第一个星期,拉赫曼的生日演变成诗歌的节日,几近狂欢的拉赫曼诗歌节持续一个星期之久,据说,全世界有几亿人庆祝这一个节日,其中包括阿富汗、伊朗等地拉赫曼诗歌信徒。

品茶的时候,来了一队唱诗班,一支热瓦普,一面铁皮鼓。唱诗者据说是拉赫曼第七代玄孙,他一边弹着热瓦普,一边唱着我们一句也听不懂但却可以感觉到古韵袅袅的拉赫曼,感受到《盛着爱情琼浆的酒坛》、《美人儿并不需要我》、《爱情的来信》中那忧郁而悲怆的情调。这样的唱诗班在拉赫曼的故乡有很多,他们不仅仅是接待外宾的装饰,也不仅是参与每年一度诗歌节的狂欢,而是终年累月以唱诗为生,以唱诗为荣,成了拉赫曼诗歌一代又一代流传的重要形式。所有关于拉赫曼的活动,均是民间的自发行为,没有官方的指令与经费的资助。连拉赫曼研究会这样的研究机构,也是由民间自发组织与自费建造的。300多年前的诗人拉赫曼,就这样生活在白沙瓦的土地上,生活在巴基斯坦人民的中间。

当代诗人穆罕默德・伊克巴尔(Muhammad Ipbal 1877-1938)的陵墓,与拉赫曼陵墓相比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情景,它不在郊野的村落,而是位于莫卧儿王朝都城与可容纳6万人做祈祷的巴德夏席大清真寺之间,四周古堡林立,寺院相拥,伊克巴尔就长眠在这片丰饶的文化沃土之中。伊克巴尔墓是一座精致的褐红色的陵寝,墓址据说是诗人生前选就的。伊克巴尔先世原属婆罗门种姓,居住于克什米尔,后皈依伊斯兰教,迁至旁遮普省。伊克巴尔在拉合尔公立学院就读,在旁遮普大学取得文学硕士学位后赴欧洲留学,回国后任哲学教授,1930年被选为“全印穆斯林联盟”阿拉哈巴德会议主席。伊克巴尔一生用乌尔都语创作了10部诗集,《秘密与奥秘》(长诗)是他的代表作。全诗分上下两篇,上篇《呼啼的秘密》(“呼啼”在波斯文与乌尔都文中即为“自我”的意思),揭示通过自我的“修炼”,成为“完人”,实现社会理想;下篇《贝呼啼的奥秘》,即非自我的奥秘,提倡个人为社会服务,为国家与民族作出贡献。全诗透出浓厚的资产阶级思想与意识,与他其它的诗歌一道,成为20世纪初民族解放运动中,民主思想与民族意识的旗帜。伊克巴尔的诗歌立足于社会现实与本土文化,他善于用波斯的古典诗歌形式表现现代生活,追求一种伊斯兰式的乌托邦社会理想。他在表达强烈的爱国激情与对自由渴望的同时,更注重对人的本质、使命和人与社会之间、人与神之间的关系进行哲学性的探讨。他不仅是一位杰出的诗人,也是一位深刻的哲学家,对乌尔都语的诗歌创作以及印巴社会生活与文化产生过重要的影响,成为当地人民的精神领袖。伊克巴尔也曾关心过中国革命,有过“沉睡的中国人民正在觉醒,喜马拉雅山的喷泉开始沸腾”(《侍酒歌》)这样的诗句。当巴基斯坦立国之后,伊克巴尔更是成了该国人民宝贵的精神财富,其地位也更高,国家将他的诞辰定为“伊克巴尔日”,每年都要举行纪念活动。

因此,当中国作家接近伊克巴尔的时候,就不像走近拉赫曼那般地匆忙。我们在远远的地方便下了车,路旁身着鲜艳的民族服装的仪仗队和鼓乐队,一直将中国作家迎到伊克巴尔的陵墓前。献花与拜谒的仪式与在卡拉奇拜谒国父真纳墓的规格相等,持枪的卫队左右林立,军乐齐鸣,卫士将佩剑举至胸前,踢腿正步,一直将中国作家护送至陵寝。在献过花环之后,我们围着伊克巴尔的灵柩绕场一周,在正反面均用波斯文与乌尔都文刻着墓志铭的汉白玉墓碑前全体肃立。阿訇用他宏亮高亢而又优美的声音进行祈祷,巴基斯坦文学院主席伊夫提哈尔・H・阿里夫亲自担任讲解。这一整套的仪式过后,我们在陵寝前与仪仗队合影,在那被鲜花拥立的签名台前,签下了中国作家代表团的名字。在一般的情况下,这样应该是可以离开了,但在伊克巴尔的陵墓前,离开也是有仪式的,中国作家得退回到被指定的位置上,演出向巴基斯坦的精神领袖、杰出的诗人伊克巴尔告别的场景。

在陵寝中,面对汉白玉的灵柩与乌尔都文的墓志铭,我曾想起了伊克巴尔《诗人》中的一句名言:“身体一处痛苦,眼睛就会哭泣”,诗人将祖国和民族比作人的躯体,将诗人比作眼睛,我想,这一贴切的比喻与形而上的哲理思考,足以让诗人享受如此的殊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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