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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兰切斯特及诗人鲁珀特•布鲁克

2004-04-21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英国的格兰切斯特村(Grantchester Village)位于剑桥南面,距市中心不过两英里远。它几乎与剑桥大学一样古老,且遐迩闻名。700多年来,剑桥大学的学生,如培根、马洛、斯宾塞、弥尔顿、华兹华

斯、柯勒律治、丁尼生、牛顿、达尔文、克伦威尔等等,都曾或步行或骑马或划船,到这里郊游。村里至今还保留着许多古老的房舍,其中最重要的要数老磨坊(The Old Mill House,乔叟《坎特伯雷故事》中“磨坊主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其中提到了两名剑桥的学生)和牧师古宅(The Old Vicarage)。

格兰切斯特果园(Grantchester Orchard)位于格兰切斯特村东头,紧连着牧师古宅的花园,是格兰切斯特最重要的景观。1897年春天的一个上午,一群剑桥大学的学生,要求果园主人史蒂文森太太允许他们在鲜花盛开的果树下面,而不是像往常那样在果园旁边的房屋里用茶。他们哪里知道,这一小小的举动竟开创了剑桥的一大文化传统。

学生们在果园里品茶的消息在剑桥大学各学院传开。对于剑桥的学生、学者来说,果园很快便成了位于剑河上游的一块胜地。史蒂文森一家也在广告词中自豪地宣称:本果园独立、宁静,未与任何公共建筑毗连,环境幽雅。该果园自创立以来,基本上没有什么改变,几乎原封未动。

为了增补收入,史蒂文森一家用果园旁边的房屋接收房客。于是1909年,剑桥大学国王学院一位年轻的毕业生在这里住下,他的名字叫做鲁珀特・布鲁克。

鲁珀特・布鲁克从剑桥大学搬出来,指望在这里能避开闹哄哄的社交生活,结果却事与愿违。年轻有为,且富有超凡魅力的布鲁克,招徕了不断的客流,最终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固定的朋友圈,即著名的“格兰切斯特小组”(Grantchester Group)。他们是:诗人鲁珀特・布鲁克,哲学家罗素和维特根斯坦,小说家福斯特和弗吉尼亚・伍尔夫,经济学家凯恩斯和画家奥古斯塔斯・约翰。弗吉尼亚・伍尔夫曾把他们戏称为“新异教徒”(The Neo-Pagans)。他们与伦敦的布卢姆斯伯里小组(Bloomsbury Group)形成对照。不过,他们也都同时是布卢姆斯伯里小组成员。

当时,自滑铁卢之战以来,在将近100年的时间里,欧洲一直处于相对和平的状态。在这样一个田园诗般的时期里,人们无忧无虑,充满了乐观精神。他们常常远足郊外,露宿乡野,品茶尝鲜,谈今论古,各种新思想、新观点层出不穷。“格兰切斯特小组”正是这一时代特征的体现。

布鲁克迷恋上了格兰切斯特田园式的生活。他当时住在果园旁边的屋子里,除了学习、交友之外,还常常跑步至黑斯林菲尔德(Haslinfield),到河里游泳,赤脚在村庄上散步,以水果和蜂蜜为食,划独木舟往返于剑桥。据说有一次,他还与弗吉尼亚・伍尔夫一道,乘月夜在果园附近的拜伦潭(当年拜伦在剑桥大学读书时,常到此游泳,故得名)里裸泳。在一次前往柏林的旅途中,布鲁克满怀思乡之情,写下了一首著名的诗作,“牧师古宅,格兰切斯特”(The Old Vicarage,Grantchester)。这首名诗的最后两行也使得这个果园里的下午茶百世流芳:Stands the church clock at ten-to-three/And is there honey still for tea?教堂时钟停在三点差十分/尚有蜂蜜掺和下午茶?

人们对教堂时钟是否真的停在那个时间这个问题一直争论不休。不过,今天的人们确实能感受到,时间在这个果园里是静止的。

布鲁克回到格兰切斯特之后,发现自己的房间已经被出租了。于是他搬到隔壁的“牧师古宅”,在那里继续过着波希米亚式的生活。

布鲁克后来离开剑桥,到北美及南海一带广泛旅游。他于1914年回到英国。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他投笔从戎。其所在部队从安特卫普(比利时北部港市)撤退期间,遭到敌机狂轰滥炸。

1915年3月,他登上了前往加利波利(Gallipoli,土耳其加利波利半岛上的港市)的一艘部队运输船。不幸的是,他从此一去不返。上船后他患了重病,于1915年4月23日死于血中毒病,年仅28岁。就在当天晚上,他被埋在希腊斯基罗斯(Skyros)岛上的一片橄榄林中,其坟墓上树立了一块纪念碑。在此前的几个月里,他曾写下一首题名“士兵”(The Soldier)的诗,其中的几行富有先见之明:If I should die,think only this of me:/That there’s some corner of a foreign field/That is forever England。(如果我死了,只要想我这一点:外国土地上某一角/永远属于英格兰。)

诗人在此表达的意思是:他是英国的好儿子。他埋骨所在的异国土地,也就永远标志着英国的光荣。

布鲁克属于死后成名的诗人,他的诗作受到了广泛的赏识。他成了“年轻的阿波罗”(纯真青年的象征),激发了世人的想象力。他受人崇拜的地位一直有升无降。

与此同时,对于果园来说,漫长的黄金岁月还在后头。自20世纪20年代以来(除了在二战期间关闭了一段时间之外),果园的名气越来越大。访客常常沿着横穿格兰切斯特草地的一条小径(人们习惯把它叫做格兰切斯特健身道:Grantchester Grind),步行或骑车,或撑着方头平底船沿剑河而上,穿过剑桥后园(The Backs)整齐优美的环境,去尽情享受那弯弯曲曲的格兰塔(Granta)河畔的平静与安宁。据说,英国数学家图灵(Turing,1912-1954)就是在格兰切斯特草地上散步时,产生了人工智能的想法。今天,人们漫步穿过草地,仍然可以在果园中获得心灵的平静,迸发出智慧的火花。

在剑桥大学一年一度的毕业舞会(The May Balls)期间,那些通宵狂欢之后睡眼惺忪的青年男女,习惯撑船来到果园,享受一顿别具一格的户外早餐(通常包括香槟酒和草莓)。这个传统仍在继续。

到了1964年,光顾果园的访客如此之多,园主只得树立起一块8英尺高的木板牌,上面用35种文字写出告示,提醒访客用茶后将茶杯和浅碟放回到茶具架上。

果园在剑桥人的心中已经占据一席之地,也已成为成千上万到剑桥观光的游客普遍欢迎的一个目的地。慕名而来的游客中,包括诺贝尔奖得主,走红的作家,各国政要,皇亲国戚。不过,在20世纪80年代,果园又曾一度关闭,因为有关单位曾打算在这一带开发居民住宅。庆幸的是,这个计划流产了,果园终于躲过了被开发的恶运。果园现在的主人打算将它分成小块出售给公众,以使它永远脱离被开发的危险。

夏日的夜晚,在果园上演莎士比亚、莫扎特和其他名人名作的新传统,已成为当今剑桥边缘艺术节(Cambridge Fringe Festival)的一个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

无论外部世界如何变幻,在果园里,时间永远驻足于一百多年前那个自由、恬静而又充满诗意的时光里。用鲁珀特・布鲁克的话说,果园将“永远属于英格兰”。有机会访英的国人,不妨去看一看,领略一下坐在果树下面的帆布躺椅上品尝英式下午茶的滋味,或者到果树旁边仍然弥漫着鲁珀特・布鲁克气息的亭阁中享用一顿美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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