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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能如此炒作

2004-05-19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5月4日,上海有两家报纸分别以《瞿秋白对联现身拍卖会》和《沪上发现瞿秋白对联》为题,刊发了一副所谓瞿秋白对联。这副对联的上联是“酒香略许同心对”,上端小字书“癸酉莫春之月”;下联为“花好还须慧眼看”,下端落款“梅影侍者”,再盖“秋之白华”、“疑”两方印章。字迹刚类似“瘦金体”。两家报纸的报道文

字,都明确肯定这是瞿秋白的书法作品,并以权威口吻介绍其背景情况和“价值”。

两篇报道都只字不提这副对联从何处获得,只突出报道这是今年艺术品拍卖会“有特色的拍品”,告知读者它将在何时何处“亮相”。

但我认为这副对联绝不可能是瞿秋白所作,我只为上述轻率的判断和广告式的宣传感到惊奇。

瞿秋白的手迹复印件是不难见到的。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瞿秋白文集・政治理论编》和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瞿秋白文集・文学编》(共14卷)上的手迹插页就共有16项,见于其他各种有关书籍、画册的手迹也为数不少。我手头还另有很多他的手迹复印件。遍看所有这些可靠的瞿秋白手迹,没有一句半页类似这种“瘦金体”的书法。

这副对联书称写于“癸酉暮春之月”。我们还可进一步把它与瞿秋白这一时期的书法作品作一比较。“癸酉暮春之月”,当为1933年三四月间。瞿秋白在上一年即1932年12月7日,就有一首七绝(“雪意凄其心惘然”)书赠鲁迅,两者在时间上相隔很近,但也与这副对联的书法毫无相似之处。其中,这一副对联落款“梅影侍者”,有一“梅”字;瞿秋白的那首七绝的最后一句“犹折梅花伴醉眠”中,也有一个“梅”字,两个“梅”字,绝不相类。瞿秋白诗与这副对联中,还都有一个“花”字,也大异其趣。(原印件是上海鲁迅纪念馆1989年印制的。)因此,我认为这副对联不可能是瞿秋白所作,不知某“拍卖公司”是从何处获得?又如何认定是瞿秋白的作品?

或许,有人会说,“梅影侍者”与前不久瞿秋白的七绝《雪意》的诗意相关联,它从这首诗的最后一句“犹折梅花伴醉眠”的句意化出,因而“梅影侍者”可能真是瞿秋白的别号。但这也是站不住脚的。《雪意》诗的全文如下:“雪意凄其心惘然,江南旧梦已如烟。天寒沽酒长安市,犹折梅花伴醉眠。/此种颓唐气息,今日思之,恍若隔世。然作此诗时,正是青年时代,殆所谓‘忏悔的贵族’心情也。录呈/鲁迅先生/魏凝一九三二.十二.七”。诗的跋语,显然否定了自己“青年时代”的这种心情,他怎么可能同时又按此诗意取别号、写对联呢?

此外,这副对联上的印章“秋之白华”和“疑冰”,我认为也不会是瞿秋白刻的。前者的字样,瞿秋白确实使用过,我母亲(瞿秋白的胞妹)生前向我提到过,那大概是在1924年瞿与杨之华结婚前后那段时间里,印制在瞿给杨的信封上,四字横排,表露瞿对杨的深情。但从未有人见到或听到过刻有这四个字的一方印章。“疑冰”,则不是瞿秋白的字或号,上述他书赠鲁迅的《雪意》诗署名“魏凝”、翌年即1933年他编《鲁迅杂感选集》署名“何凝”。“疑冰”是鲁迅在1933年一段时间里间或如此称呼他的。鲁迅在这一年送给瞿秋白的那副著名的对联“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上写过:“疑?道兄属”(这里的“?”写的是“冰”的“本体字”),有鲁迅的真迹印件可查。1933年7月和10月,鲁迅有4则日记也称他为“疑”或“疑冰”。鲁迅这样称呼他,是因为“凝”字从疑从冰。瞿秋白不可能自称“疑冰”并且刻成印章。再说,前者主要用于20年代中期,后者用于1933年,涵义也无关联,怎么会一起盖在一副对联上呢?

瞿秋白是著名的历史人物,他有书画作品留存,但并不多。对声称为他的作品者,须作比较认真的研究,作出正确的判断。实际上,对这副作品的真伪,也并不难以鉴别,只要稍作一点思考或咨询,即可明白,为什么要如此急于宣告、急于炒作,来耸动视听呢?

最后顺便说说,现在除了炒作之风盛行,作秀之态也触目皆是。上述两篇报道文字,是进而代前人作秀了。前一篇说这副对联“充分显示了瞿秋白平时不为人所知的多愁善感的性格特征”,后一篇称这副对联“展示了这位革命者的艺术才华”。现在“小资”情调颇受青睐,“多愁善感”最能动人,于是一定要让1933年的瞿秋白也多愁善感一番,以便引为知己,而根本不顾历史真实,根本不懂革命者的胸怀。还有“展示”“艺术才华”,我不知道这副对联展示出多少“艺术才华”,我只是感到“梅影侍者”这个名号,东施效颦,俗不可耐,这种“艺术才华”,彼时彼地的“这位革命者”大概是缺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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