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九头怪

对于国家而言，首都是一个很奇怪的头。在资源充足的情况下，它像一个孵化器，带动着周边地区的发展；而在资源贫乏的情况下，它却像一个吸血鬼，严重影响到周边地区的繁荣。迁都能够实现综合资源的再分配，也许未来的国家将趋向于多头化。

去年底，韩国国会全体会议以压倒多数赞成票通过了《新行政首都特别法》，使酝酿已久的行政首都迁移问题法律化。据《朝鲜日报》5月21日报道，韩国政府于即日组成了负责行政首都建设事务的“新行政首都建设推进委员会”，开始了选址工作，有望于8月最终确定新都地址。看来，韩国已经按部就班地开始了迁都的庞大工程。据说，韩国迁都最主要的理由是实现地区的均衡发展。与《新行政首都特别法》同时通过的《地方分权特别法》和《国家均衡发展特别法》，就是旨在配合行政首都的迁移，解决中央政权和地方政权的权力分配和协调，促进地区经济和社会的均衡发展。

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不过国家更像传说中的九头怪，至少有着经济中心、文化中心、军事中心和政治中心这4个头。经济中心和文化中心是自然形成的，与环境的优劣与历史的积累密切相关，军事中心往往存在于与敌对力量直接对峙的地区；首都则毫无疑问首先是政治中心，至于是否与文化、经济、军事中心重合，却很难千篇一律。对于国家而言，首都是一个奇怪的头。在资源充足的情况下，它像一个孵化器，带动着周边地区的发展；而在资源贫乏的情况下，它却像一个吸血鬼，严重影响到周边地区的繁荣。不过，无论如何，首都自身是所有城市中最大的既得利益者。进入工业化社会之后，交通、能源、金融、资讯等等无一不成为资源，资源间的相互冲突会严重干扰选择首都的标准，很多时候只能从结果来推断过程。对韩国而言，在以汉城为中心的首都圈，集中了全国半数的人口和七成的经济力量，这既可以看作资源丰富，也可以视为开发过度。以交通为例，首都圈内较短的距离、四通八达的路网、汽车火车飞机地铁等多种交通工具的繁荣，当然可以说资源丰富，但因为过多的人口、过于繁忙的交通任务或意外造成的堵塞，不仅在一瞬间使这些丰富的资源化为乌有，甚至造成巨大的损失，今年3月汉城周边高速公路因暴雪造成的经济损失高达数千亿韩元便是明证。因此，分散资源以期均衡发展，可能会达到更好的效果。

韩国总统卢武铉说此事不可谓之“迁都”，而实为“迁移行政首都”。当然，汉城经济中心的地位不可能人为改变，待定的新首都其实肩负着资源再分配的复杂使命，卢的表述是谨慎而准确的。从古至今，迁都都是一件大事，有为躲避战乱而迁都，有为开拓疆土而迁都，有为发展经济而迁都，有为平衡利益而迁都，不同的原因有急有缓，有的是迫不得已，有的是权宜之计，有的则是深谋远虑。能称得上深谋远虑的迁都之举，应该都是寄希望于首都发挥其辐射功能，实现资源再分配的同时，带动整体的经济发展。在古代，由于对资源的开发能力有限，几个中心合一成为首都是常事，资源的集中更有利于国家的统治，首都之外，很难有其他能够并驾齐驱的中心城市存在。今天的现实则是资源开发过度，举凡几个头合而为一的国家，或官方、或民间都有那么一些或宏大、或微弱的声音出于各种各样的目的在倡导着迁都。从资源再分配的角度而言，未来的国家的确存在着多头化的趋势。著名游戏“魔法门”系列中有种“终极九头怪”，行动缓慢而攻击力惊人。均衡发展有利于资源流动与利益平衡，多头制的国家也许会减缓理论上的发展速度，但会因持续均衡而更为强大。

中国历史上所有的迁都中，盘庚是最古老的成功者。恰好韩国檀国大学生物系教授金旭近日从遗传学的角度提出，韩国人的祖先是“中国中原地区的农耕人”。那么，这次迁都倒不妨看作是仿效祖先的大胆行动。然而，迁都只不过是一个极具象征意义的技术手段而已，从实际效果上来讲，美国早期的淘金热才称得上资源再分配的楷模，可惜那是基于淘金神话和有意无意政策的双重推动，今天的政府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资源再分配类的政令往往会面临很大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