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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深远计胜负手

2004-10-13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胜负手》是以中国古代最负盛名的两位大国手范西屏和施襄夏为主角的围棋小说。小的时候,我读过范西屏的《桃花泉谱弈》。这是本定式书,我总是很纳闷,为什么这些局部他要下得

那么险,不给对方也不给自己留半点余地。这种棋风如果遇上堂堂正正的日本定式岂不是一击便倒?袁枚称赞他,“虽颜,曾世莫争,唯子之名,横绝四海而无人争。将千龄万龄,犹以棋名,松风丁丁”,真有那么厉害吗。后来,我买到陈祖德注解的《当湖十局》,慢慢体会出棋圣的可怕,原来一个棋手只有在下棋的关键处才显露出可怖的力量。这就叫“胜负手”呀。

现在,我常喜欢上清风网摆这“当湖十局”,听着啪啪的落子声,仿佛和当时围观绝顶高手对弈的闲人一样,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棋盘,感受恐怖的气氛,逼人的压力。常常是听到落子声,却怎么也找不到新着的棋子,因为范西屏的棋总会落在匪夷所思的地方。围棋理论有“治孤”一说,即先稳固阵脚,不给对方可乘之隙,再徐图进取。范西屏与众不同,往往一处战斗方酣,纠缠难解,却又去别处挑起烽火,最后搞得全局大乱,满目狼烟,无一块净活的棋。这才到了范西屏大显身手的时候,他寥寥几手即七十二路皆活,对方则溃不成军矣。

围棋是两个人的游戏,千古名局也必须是两位高手倾力而为的结果。与棋圣范西屏堪称并立双峰的只有施襄夏。邓元穗说,“定庵如大海巨浸,含蓄深远”,这真说出了施襄夏的长处。范西屏从不防守,从头到尾都是攻击再攻击,对手只能踉踉跄跄跟在他后面,往往坚持不到官子就被拖垮。而施襄夏深知对方特点,“范西屏以遒劲取胜者也”,所以他跟范西屏对局时,只采取守势,正所谓“静能制动劳输逸,实本攻虚柔克刚”。范西屏久攻不下,露出破绽,施襄夏便一举歼之。

棋如其人。范于弈道,如将中之武穆公,不循古法,战无不胜;为人亦潇洒脱俗,不拘一格。西屏在感情上也极为专注,如同他面对围棋一般,热情奔放,不可阻挡。范下棋极快,有时候别人还在频频长考,他却成竹在胸地睡觉去了。但是,表面上的放荡不羁却掩饰不住他对围棋的用心,“交易变易,时时存一片灵机;隔二隔三,处处用通盘打算”,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审时度势,早已盘算清楚了。西屏的情与棋交织在一起,起起伏伏,但求胜进取之心,坚韧不拔之志永不可挡。他永远是棋盘的主人,命运的主人。

施襄夏则恰恰相反,从小就内向,文静,饱读诗书,棋风也内敛,节制。前辈高手徐星友,梁魏今都对他青眼有加,赠与他棋谱。施襄夏虽然学棋略早于范西屏,但西屏光华太盛,别人看襄夏总觉得他略逊一筹,似乎天资不高。襄夏却能毫不气馁,扬长避短,把精严缜密的特点发挥到极致,特别是从梁魏今那里领悟到“行乎当行,止乎当止,过犹不及”的奥妙后,水平更是登堂入室,成为唯一能与范西屏一较雄长的大国手。

范施二子同乡同门,年龄仿佛,各有所长,更加上情思牵扯,渊源深厚。但两人成名后相聚极少。乾隆四年,两人终于有机会在当湖一较高下了。读完《胜负手》后,读者诸君务必摆一摆“当湖十局”,博弈又称手谈,二子棋论,生平固然引人入胜,却终不及棋着之妙。虽寥寥十局,妙绝千古!

《胜负手》赵锋著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年8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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